泥土的清香（外一篇）

李永海

一把黃土，一滴雨水，就能讓一個鮮活的生命騰飛。一片炙熱的沙漠，注入一股清涼的甘泉，就能讓這片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變成一片芳草萋萋的綠洲。一滴滴勤勞的汗水淌下，滴入這片貧瘠的黃土地中，黃土地就變成了鮮花盛開，綠樹成蔭，百鳥爭鳴的肥美沃土。

春天到來，萬物復蘇。一年的農事也才剛剛開始。小時候，種地大多靠牛馬，一到農耕時節，大家牽出牛馬，套好車，把農具一一都裝在車上，沿著馬路直奔往田間地頭。

春天的野外空氣清新，風兒溫和地輕輕吹來。藍藍的天空中，白云慢慢飄動著。飼養了一冬天的黃牛和駿馬，這時候一頭頭、一匹匹都肥得油光發亮。牛兒們這時早已躊躇滿志，早已耐不住寂寞。馬兒們更是爭前恐后地使著勁兒，向前奔跑。

閑置了一冬天的土地，已是迫不及待，它等待著人們早些來翻耕，早些來播種。不久后這一望無際的田野，就變成了茂盛碧綠的萬畝良田。到了秋后，玉米金黃，棉花朵朵。稻子壓彎了腰，高粱醉紅了臉，到處都是豐收的景象。

鐵犁一下子扎在了泥土的深處，只聽得“嘩啦、嘩啦”的響聲，便把深處的泥土翻了出來。黑乎乎的牛糞和農家肥被掩蓋了下去，大地深處的泥香一下子便被翻了出來。

另一塊田地里，馬兒們見平時走路都慢騰騰的黃牛們竟然拉著鐵犁跑得飛快。于是不甘落后的馬兒們，挺起了胸膛，仰起了腦袋，前腿較著勁兒，后腿用力蹬。四匹馬都使足了勁兒，飛快地向前奔跑。只聽得后面的鐵輪“吱吱、吱吱”響。犁片“唰唰、唰唰”飛騰。黃土被快速地翻飛起來。 只見后面的扶犁人，深一腳，淺一腳，也顧不得頭重腳輕，像是個喝醉了酒的漢子，趔趔趄趄，緊追慢跑才跟得上。

耙好了地，整好了田埂。人們便拿著鋤頭，帶著種子，懷著希望把一顆顆種子埋了下去。沒幾天工夫，一顆顆種子就發了芽。花生三五顆一伙，豆子四五顆一幫，小家伙們使足了勁兒，歪著腦袋，齊心合力把蓋在自己身上的泥土奮力頂開。一棵棵嫩綠的苗芽就鉆出了地面。

一串串雪白的槐花綻放了。院子里，河堤上，到處是一片雪白。饞嘴的孩子們爬上樹枝，仰著頭，伸著手，擼一把嫩白的槐花忙塞到嘴里。槐花剛一入口，頓覺清香四溢，嚼上一嚼，令人口齒生香，那種濃濃的花香味，一下子便被吞進了肚子里。

五月的杏兒漸漸發黃。這時候再看枝頭上，在青綠的葉子間，一串串，一個個，黃澄澄的杏兒，黃里透著紅，紅里散發出誘人的光澤，像是一個個杏黃的瑪瑙，又像是一個個滴溜溜圓的黃翡翠，如核桃一樣大，正沉甸甸墜在枝頭，等待著人們前來采摘。

日頭正烈，麥田金黃。陣陣熱風刮來，麥浪如同滾滾波濤，麥子熟了。一把把鐮刀被磨得錚亮。人們正低著頭，彎著腰，左手攏麥，右手拿鐮刀。“唰唰、唰唰”，工夫不大，一堆堆金黃的麥穗，像一座座小山，齊整整地擺放在了田間地頭。

場里的麥堆更像是一座座高山，看著豐收的麥堆，人們笑在臉上，喜在心頭。毒辣辣的日頭正在頭頂發揮著它的威力，人們拿著木杈，把麥垛紛紛攤開。牛兒們拉著石磙一圈一圈碾壓起來，一顆顆麥粒乖乖地從麥穗上脫落了下來。

挑起空空的麥稈，放到場里的某個角落里，等打完了頭茬小麥，再回來把它們一一收拾干凈。人們拿起木鍬、掃把，把一層厚厚的麥粒收集。麥粒便成了一道道嶺，又成了一座座橫跨在大場里的山。小孩子們在場里瘋跑著玩，在那道嶺上攀過來，又跨過去。深深的腳印留在了嶺上，那深深的腳印里，盛滿了嬉笑，盛滿了陽光，盛滿了幸福。孩子們在那座山上，蹬啊蹬，蹬啊蹬。一邊蹬，還一邊發出“咯咯、咯咯”的嬉笑聲。這歡樂的嬉笑聲，傳到了遠處，傳到了云霄里。

人們在這片黃土地上辛勤地耕耘著，他們是早起晚歸，春種秋收。踏著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出門，踩著傍晚最后一絲彩霞回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多付出一份努力，就會多有一份收獲。多灑下一滴汗水，就會多得到一份欣喜。人們盼望著春天，盼望著夏天，又盼望著秋天早早到來。因為到了秋天，大地處處飄香，沉甸甸的果實掛滿了整個枝頭。大地深處的泥香也隨著莊稼的成熟散發了出來……

早春狂想曲

冰雪融化了，大地漸漸解凍，河水變得清澈透明了許多，風兒也變得溫和柔順了，沒了原來的刁鉆刻薄，變得大度、寬容，讓人覺得舒適，甚至有些暖洋洋的。這時候樹枝開始萌動，它們儲蓄了一冬的能量，早已做好了準備，時刻蓄勢待發。柳條變得柔軟嫵媚，喜鵲在樹枝上早已耐不住寂寞，在暖暖的陽光下，梳理完自己的羽毛后便開心地放開了喉嚨“喳喳”地叫了起來，因為它已經沉默了一個冬天，這時候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在禁錮了一個冬天的寂寞后，一粒粒種子就要爆發了。最先露出地面的當屬小草，前幾天地面上的積雪才剛剛融化完，這還沒幾天工夫，一棵棵小草就鉆出了地面，早晚的風雖然還有點涼，甚至是有點冷，但它早已耐不住寂寞，像個悶不住的孩子，顧不得寒冷，好奇地把一個個小腦袋都悄悄地探到了門外，因為誰都想先看看這外面神奇的世界。于是大地綠了，再也不再孤單和寂寞，黃色的土地任憑小草打扮點綴著自己，給自己漸漸穿上一身綠衣裳。

柳梢變得嫩黃嫩綠，一片片嫩嫩的葉瓣垂在了枝條間。小燕子早已和春天有了約定，在春風吹來之際，便舉家帶口從南方飛了過來。它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一路風塵仆仆為赴和春天的約定。迎春花一夜間便開滿了整個枝頭，杏樹看到金黃芬芳的迎春花，也蠢蠢欲動，它不再掩飾自己的心事，喜悅的心情化作了一朵朵紅艷艷的花蕾，那一朵朵鼓起的花蕾，排著隊兒站在枝頭，等待陽光更明媚些，它就會立刻綻放，和迎春花的嬌艷一比高低。

小燕子開心地“啾啾”鳴叫，它飛到了池塘邊的垂柳下，用歡快的嘴銜走了一塊又一塊泥巴去筑它的新巢，因為它戀愛了，它要建立自己的新家庭，它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后生一大幫孩子，給自己的孩子講一個又一個故事。于是它在飛過水面時，用自己的翅膀輕輕地點了一下池塘里的水，水動了，水笑了，水輕輕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那笑成了一個漩，那漩又成了道道波，然后向四周慢慢散開，便晃動了整個池塘，驚得池塘里的魚兒一條條探頭來爭相觀看。因為魚兒很好奇，很想出來一探究竟，魚兒剛一露出頭來，便看到天空中有一大片云彩正飄過來，嚇得它趕緊又鉆回到了水里，它以為那塊云彩會掉下來砸到它，于是一個急翻身立刻把池塘里的水拍得“嘩啦嘩啦”響。

再沒有比蜜蜂的嗅覺更敏銳的了，哪怕是隔著一座山，或者是隔著一條江，不管是路有多么遠，只要是有什么花兒一開，蜜蜂馬上就會知道，它們會立刻約上幾個小伙伴，三三兩兩成幫結隊嗅著香味而來，它們在花間不停地唱著、舞著。要說起舞者，蝴蝶更是不甘寂寞，在花兒開放時，或是在百花爭艷時，更是不能沒有它的助興，它翩翩起舞，在百花叢中展現自己美麗的舞姿，或東或西，或上或下，自由自在地飛舞。

孩子們更是喜歡春天，因為在春天里大家都脫去了厚重束縛的棉衣，穿上了輕便鮮亮的春裝，輕輕松松的在暖暖的陽光下，唱著歌兒，笑著、跑著一起去學校或到野外去玩耍。到了野外一下子就釋放出了孩童的天性，于是便無拘無束的瘋跑起來，

村子里也熱鬧起來，人們三三兩兩去到田間耕作。這時候大地早已復蘇，正等待著人們去翻動它。拖拉機帶著明晃晃的犁鏵，冒著煙，吼叫著，從土地的一頭跑到了另一頭。大地歡快地在鐵犁下翻飛，鐵犁就那么輕輕地一劃，一寸寸土地便開心地翻了個身，它終于等到大施拳腳的好機會，因為它早已做好了準備，它希望人們在自己身上播下每一粒種子，也希望每一粒種子都在自己身上發芽開花，它一定要讓今年莊稼的收成好于往年，那樣它才會滿意才會舒心。

大地很快被人們翻耕，熱騰騰的土地躺在那里，它靜靜地等待著時機，到了合適的時候，人們就會帶著希望在燦爛的陽光下，微笑著把每一粒種子都播下去。

快了，快了，你看，杏花開了，桃花也鼓起了花苞，再稍等些時日，就到了人們播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