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俐
迷迷糊糊地在旅途奔波了一天,我獨自拖著行李,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在離站牌還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聽到了由小話筒傳來的一陣陣叫賣聲。起初,我不曾在意,只是沉迷于自己手機里的歌,但公交車卻遲遲不肯來。身邊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不自禁地朝著話筒聲的方向聚集,嘈雜的人聲遮蓋住耳機的音樂,話筒里女人略微疲憊的沙啞嗓音引起了我的注意,索性,我也去湊個熱鬧。
聞聲望去是一輛小貨車,車身用彩色燈條簡單地裝飾,車身側開便是一個舞臺。拿著話筒的女人在簡易的舞臺上拉扯著嗓子,人群中間,站立著一個拿火把表演的男人。男人揮舞著火把,鏗鏘有力,不時變換著招式,手上的火把在夜的映襯下格外耀眼,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的光亮。女人的聲音也變得更加響亮,人群中傳來一陣陣叫喊聲。我感嘆男人的表演,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不亞于小說里的俠客。男人一套表演結束后,順手從舞臺上拿出一個小紙箱,難不成真和電視劇演的一樣,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正在我沉思時,男人從紙箱中拿出一個瓶子,仰頭便是幾口滿滿含在口中,大家都感到非常詫異。這時,話筒中女人的聲音變得低沉,一字一頓地說,男人口中含著的是汽油加柴油的混合物,即將為大家表演噴火的技藝。路人一陣唏噓,這可不是一般難度的表演,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燒身。表演開始之際,話筒里傳來女人陣陣真切小心的叮囑,這沙啞的語調,經過油鹽柴米醬醋茶的洗禮,頓時無限柔情,讓我聽出了詩與遠方。男人給了一個手勢,燈立馬被關掉,夜顯得更加漆黑,只剩男人手上的火把燒得熱烈。火舌子躥得老高,像浴火的鳳凰等待新生一般,迎接著即將到來的爆裂。只見男人仰頭朝天,手里的火把迅速點燃嘴里噴出的液體,一瞬間,似火山噴發,似煙花在眼前炸破,火鳳凰得以重生。人群被照得光亮,又立刻變得黑暗。
只在一剎那,起哄的,擔心的,無感的,黑的白的,好的壞的都紛紛顯露出來。伴隨著一陣陣呼叫聲,我不禁傷心起來,我不知道,在這些聚集的人群中,到底會有多少人購買女人推銷的商品;我也不知道,男人出十分力招攬來的人群,究竟有多少是單純的消遣看客;我更不知道,男人和女人這樣的營銷方式,是否能維持他們的生計。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和她生活的模樣——藏于男人手中的火把,在夜的畫布上盡情揮灑,出彩到無人能及,也卑微到無人記起。生活的模樣藏于我們的心中,有些人風光無限,內心卻是萬丈深淵;有些人看似走投無路,卻也是柳暗花明;有些人朝九晚五,過著標配的人生。我看不完整的東西,從不妄加評論,生活的面板原本就是千瘡百孔,我們現在做著的,就是在四處找尋能填補的碎塊。愿每個努力的人,都被生活溫柔以待。
(作者單位:廣西河池羅城仫佬族自治縣東門鎮第二高級中學)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