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一早就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客車,手里還攥著一張報紙。
這是早班車,又是繁忙的六月天,坐車的人不多。按說老趙也不該出門,剛剜的蒜還在地里沒往家運,一旦來場雨,那可就都泡了湯。但是閨女燕子吃了氣,自己也不能不管。
車到崔家村時,上來兩個小伙子。從他的身邊路過,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車開動不久,兩個小伙子就竊竊私語。只聽一個小聲說:“那老頭是不是趙燕子的爹?”
“嗯!”另一個輕輕地應了一聲。
看來閨女在四鄰八鄉還怪有名氣的,老趙感到很自豪。
兩個人停頓了一會兒,先前說話的小伙子又悄悄地問:“前天的晚報你看過嗎?”
另一個接著說:“看了,尺度太大了,底下露的那么多。”說完獨自嗤嗤偷笑。
老趙聽了這話,腦袋就像被打了一棍子,剛才的自豪感頓時沒了。他真想回頭斥責兩個小伙子一頓,但是沒有理由,只是把手里的報紙攥得更結實了。
老趙越想越氣,那個混賬照相的也忒下流了,還有報社,這樣的照片也發?還有沒有王法?要不是昨天下午,在村里當文書的侄子給他看這張報紙,他還蒙在鼓里。老趙昨晚一宿沒睡好,翻來覆去地盤算,今天先找那個照相的,再找報社領導,非得給閨女出了這口惡氣。
從鄉下到城里不遠,他九點就趕到了縣藝術團。一打聽,門衛老頭說,燕子和團里的幾個模特都去了車展現場。
還參展?這閨女心也忒寬了,出了這樣丟人的事,還有臉見人?老趙心里暗暗地罵閨女不爭氣。
門衛看老趙生氣,就賠著笑臉說:“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中午能不能回來?”
“她手機關機了。”
“也是,演出不讓開機。”門衛又說:“要不,你打她另一個號碼。”
咋,她還有另一個號碼?什么事需要兩部手機,現在的孩子就是不會過。老趙心里這樣想著,還是撥通了門衛給他的號碼。起先手機沒人接,過了一會兒才打了回來,是女兒燕子。
燕子問:“爸,有啥事?”
老趙說:“我在你們團門口,前天的事我知道了。”
燕子疑惑地問:“啥事啊?”
“就是報紙上那張照片的事,我準備找你二叔,不能便宜了照相的那小子。”
燕子一聽,急了,忙說:“爸,你添什么亂,快回家吧!”
老趙說:“孩子,你怕啥?你二叔在市政府,我這就去找他。”
燕子一聽更急了,似乎是跺著腳說:“爸,你知道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那是藝術設計。”
啥,藝術設計?有這么設計的嗎。老趙愣了好一陣,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孩子大了不由娘,是自己跟不上趟了,還是孩子太前衛?老趙越想越糊涂,越想越煩惱……
作者簡介:景丙成,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青年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