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船員月經病調查及中醫證候研究

胡紅林，魯 賽，巴劍波，高 琳

女性船員作為一個特殊群體，身處相對封閉的生活空間、顛簸的艦船環境，同時，為更好地適應海洋環境和工作，需要進行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這些均可能對其心理或生理產生不利影響，如誘發情志不暢，正氣耗損、濕濁阻滯、氣血不暢、寒熱不調等病理改變。 對育齡女性而言，上述改變均有可能對女性的正常月經周期產生影響，進而影響到女性船員的身心健康和工作狀態。 隨著越來越多的女性船員參與到航海工作領域，對其健康狀況的研究和干預成為一項越來越重要的工作。 本研究通過對女性船員的月經狀況進行調查，采集和分析相關中醫證候信息，對影響女性船員月經病的主要中醫證候及其分布特點進行了探討。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取從事航海相關職業的女性船員共88 例，其中某院校培訓期女性船員72 例，某船在崗女性船員16 例。 年齡18 ～34 歲，平均年齡22 歲。

1.2 研究方法

對女性船員進行統一標準的指導后，進行標準化問卷調查。 問卷調查采集被調查對象的中醫證候及月經狀況等信息，并以痛經與否為分組條件，排除痛經患者中同時存在其他月經疾病的病例，將僅患痛經1 種月經疾病的病例納入“痛經組”，共30 例；將不患有上述任何1 種月經病的女性船員納入“健康組”，共11 例。

1.3 調查內容

采用“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表”（參考中華中醫藥學會2009 年頒布的《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標準制定，編號:ZZYXH/T157-2009），進行中醫證候調查，由平和質、氣虛質、氣郁質、陽虛質、陰虛質、瘀血質、痰濕質、濕熱質和特稟質9 個亞量表組合而成的自我評價量表，共61 個條目。 采用自制的月經狀況采集表、經前狀況采集表（參考《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中“中醫婦科病證診斷療效標準”制定）進行月經狀況調查［1］，內容包括一般月經情況（如初潮年齡、月經周期、行經天數、經色、經量、經質、是否痛經、疼痛部位、疼痛持續時間、疼痛發作情況、痛經發作頻率、是否伴有嘔吐、是否影響工作生活、是否需服止痛藥、痛經程度等）、經期伴隨癥狀（如小腹及外陰墜脹、食欲增加、食欲降低、腹瀉、便秘、睡眠不佳、心煩口渴、疲勞乏力、怕冷、發熱、頭痛、肢體酸痛麻木等）和經前期癥狀（包括脾氣暴躁、乳房脹痛、頭痛、腰酸、腹部下墜感、腹脹、畏寒、關節肌肉疼痛、肢體憋脹、肢體水腫、便秘、腹瀉等）。

1.4 評判標準

中醫證候得分根據王琦教授等［2］編制的中醫體質量表的計算方法進行計算；痛經程度得分以國家中醫藥管理局1994 年制定的《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中“中藥（新藥）治療痛經臨床研究指導原則”為基礎［3］，對痛經程度進行評分。

1.5 統計學處理

采用非參數檢驗統計痛經組與健康組之間中醫證候的差異，采用二元邏輯回歸分析影響女性船員痛經發生的中醫證候，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影響痛經疼痛程度的中醫證候。

2 結果

2.1 女性船員中醫體質分布基本情況

如圖1 所示，女性船員中確認屬于某種體質由高到低的順序排列為:陽虛質（34%） ＞氣虛質（28%） ＞平和質（27%） ＞陰虛質（20%） ＞濕熱質（19%） ＞血瘀質（18%） ＞痰濕質（17%） ＞特稟質（14%） ＞氣郁質（11%）。 確認不屬于某種體質由低到高的順序排列為:陽虛質（51%） ＜平和質（55%） ＜氣虛質（56%） ＜陰虛質（60%） ＜濕熱質（66%） ＜血瘀質（69%） ＜氣郁質（73%） ＜痰濕質（74%） ＜特稟質（76%）。 由此可見，陽虛質、氣虛質及平和質在女性船員的體質分布中占主要比例。

2.2 女性船員月經病發病情況

2.2.1 培訓期女性船員月經病構成 培訓期女性船員為在某院校參加培訓的女性船員，培訓期內居住在陸地，每年參加一定次數的航海訓練。 參與調查的72 名培訓期女性船員中，發生月經病的有67人，占調查總人數的93.05%，部分船員可見2 種或2 種以上月經病同時存在。 見表1。

圖1 女性船員中醫體質分布構成比

表1 培訓期女性船員月經病發生構成（n=72）

2.2.2 航海期女性船員月經病構成 航海期女性船員為某船在崗女性船員，居住和工作均在船舶上。參與調查的16 名航海期女性船員中，月經病的發生率為93.75%，部分船員可見2 種或2 種以上月經病同時存在。 見表2。

表2 航海期女性船員月經病發生構成（n=16）

2.3 各中醫證候與女性船員痛經的關系

2.3.1 痛經組與健康組各中醫證候差異分析 依據量表結果，分別對納入研究的女性船員的氣虛、陽虛、陰虛、痰濕、濕熱、血瘀、氣郁證候得分進行計算，分析其中醫證候類型分布及差異。 痛經組（30 例）和健康組（11 例）的各項得分中，陽虛、陰虛、濕熱、血瘀4 項符合正態分布且方差齊，進行2 組間獨立樣本t 檢驗，結果顯示，痛經組的陽虛證候得分明顯高于健康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t =2.379，P =0.022 ＜0.05）。 2 組的氣虛、痰濕、氣郁3 項得分不符合正態分布，采用獨立樣本非參數檢驗，結果顯示，痛經組與健康組的氣虛（Z = - 1. 594，P =0.111）、痰濕（Z= -1.828， P =0.068）、氣郁（Z =-1.686，P =0.092）3 項中醫證候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 ＞0.05）。

2.3.2 影響女性船員痛經發生的中醫證候 以88名被調查女性船員“是否痛經”為因變量（痛經=1，不痛經=0），以氣虛、陽虛、陰虛、痰濕、濕熱、血瘀、氣郁的證候得分為自變量，采用逐步二元邏輯回歸（LR）進行分析。 結果顯示，陽虛對應的回歸系數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B =0.034，wald χ2=6.932，P =0.008），其余各自變量對應的回歸系數顯示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

2.3.3 影響女性船員痛經程度的中醫證候 以60名痛經女性船員（培訓期47 例，航海期13 例）的痛經程度得分為因變量，以氣虛、陽虛、陰虛、痰濕、濕熱、血瘀、氣郁的證候得分為自變量，通過多元線性回歸，為避免各自變量間的多重共線性影響，采用逐步回歸法對上述變量進行篩選。 結果顯示，氣虛（B=0.041，t =5. 265，P =0. 000）與常數項（B =7.653，t=27.489，P =0.000）的偏回歸系數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與痛經程度呈正相關，其余自變量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

3 討論

女性船員所處的特殊航海環境是引起女性船員體質改變和月經疾病發生的重要影響因素。 潮濕是航海環境最大的特點，常與寒或熱邪相夾雜，引起寒濕證或濕熱證。 “濕為陰邪”，易傷陽氣。 當人體長期處于潮濕環境中，其陰邪的性質，可導致機體的陽氣受損，形成陽虛。 “陽虛則外寒”（《素問·調經論》）［4］，當陽氣不足，機體得不到充分溫煦，則易產生畏寒、肢冷等現象；此外，“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素問·評熱病論》）［4］，當陽氣不足，衛外不固，則更容易受到風寒之邪（外寒）的侵犯，形成寒證。 本研究結果顯示，女性船員中體質類型占比最高的為陽虛質，其次為氣虛質。 有理由推論，長時間處于海洋潮濕環境，濕困日久，陽氣受損，寒從中生，這是女性船員陽虛型體質類型形成的主要中醫病因病機。而在海上顛簸晃動，機體始終需要保持平衡，體力消耗明顯增加，“勞則氣耗”，這是女性船員氣虛比例較高的原因。

本研究發現，女性船員常見月經病中，以痛經的發病率最高。 傳統中醫理論認為，寒與疼痛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素問·痹論》有記載:“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 寒氣致痛的病理因素主要包含兩個方面，一為“寒性收引”，二為“寒性凝滯”。 “寒性收引”，可使氣機收斂，腠理、經絡、筋脈收縮，攣急而痛。 如《素問·舉痛論》所云:“寒則氣收”，“寒氣客于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細急，細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 “寒性凝滯”，則寒氣凝閉，阻滯氣血，不通則痛。 如《素問·舉痛論》所云:“寒氣入經而稽遲，泣而不行，客于脈外則血少，客于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5］。

經進一步對女性船員痛經的體質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發現，女性船員痛經的發生與陽虛證候之間存在密切關系，陽虛證候越嚴重，痛經發生的可能性越大；痛經的嚴重程度與氣虛證候程度呈正相關，這與中醫因寒致痛的病因病機極為吻合。 早在隋·巢元方《諸病源候論·婦人雜病諸候·月水來腹痛候》中，就有“陽虛為痛經之本”的相關論述。 “婦人月水來腹痛者，由勞傷血氣，以致體虛，受風冷之氣，客于胞絡，損沖任之脈”［5］，這說明人體正氣不足，感受風冷之氣是導致痛經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后世《太平圣惠方》、《圣濟總錄》、《婦人大全良方》等論述婦人月水來腹痛時亦認同巢元方之說，指出痛經的主要病機為陽氣不足（即陽虛與氣虛并見），外受風冷所致。 本研究結果與上述論述相吻合。

此前，國內不少學者對女性的痛經與中醫體質之間的關系進行過分析，發現陽虛質、氣虛質、氣郁質、瘀血質是原發性痛經患者的主要體質，其中陽虛質在痛經患者中均占比最高，其次是氣虛質［5-6］。 雖然所考察的人群主要針對非海洋環境女性或青春期少女，但其分析結果同樣證實了陽虛質、氣虛質與痛經之間的密切關系，說明痛經的發病存在共同的中醫病因學基礎，即以陽虛為本［7-8］，瘀血阻于沖任為標［7］。 臨床常以補腎溫陽、活血調肝作為痛經的治療原則，溫經散寒、活血化瘀的代表方劑溫經湯，是臨床治療痛經最常用、有效的方劑之一［9-12］，這成為上述病因病機分析有力的佐證。

針對陽虛與氣虛對痛經發生和嚴重程度的影響，加強女性船員經前和經期養護是減少或改善痛經的必要方法。 經前，要注意防寒保暖，盡量避免攝入生冷食物［13］，減少陽氣的損傷。 經期時，可利用溫熱性穴位敷貼［14］或口服生姜紅糖水等方式加強溫陽散寒作用；減少增加腹壓類運動，減少子宮內膜異位發生和異位引起的痛經的可能；適當降低訓練強度、減少涉水科目訓練；注意增加甲板活動和日光照射時間，避免艙室冷空調直吹。 必要時，可采用艾附暖宮丸、調經丸、溫經湯等中藥，以達到溫陽散寒止痛的目的。 治療痛經應采取事前預防與事中治療雙管齊下，綜合施策，從而減少影響痛經形成的陽虛和氣虛因素，盡可能減少痛經的發病，減輕痛經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