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
【摘 要】作為新生代80后導演,畢贛無疑是一匹黑馬,在流量和資本為主流的電影市場中為文藝類型片開拓了一席之位。以其獨具風格的電影作品獲得許多贊譽,也為不少文藝片創作者帶來了鼓舞。即使是對其贊譽有所夸大,或者僅由于市場類型的匱乏使其獲得矚目,他的電影自身必然也有其藝術價值。本文將以畢贛的兩部作品為主,在電影時空的建構下分析其藝術風格。
【關鍵詞】夢境;時空建構;時間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16-0085-01
《路邊野餐》與《地球最后的夜晚》均是畢贛導演的電影。如果說《路邊野餐》是尋找衛衛和已故妻子的旅程,那么《地球最后的夜晚》就是一個男人尋找母親與逝去的童年時的自己,兩種尋找均通過夢境的形式來呈現。
一、夢境的發生與愿望的實現
較多著名導演都喜歡運用夢境來展現人物,伯格曼與塔爾科夫斯基兩位導演在創作風格上就喜歡并且擅長運用夢境這一表現手法,其中《野草莓》、《鏡子》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這些作品或是對過去的自省或是對童年記憶的再現,在夢境的運用下將這些記憶完整再現,也將我們帶入夢境與回憶中,與靈魂深處的自我對話。
畢贛的影片充斥著一種即將進入夢境和已經處在夢境的夢游氛圍。夢的表現力是格式塔式的,一旦緊張的思考放松下來,夢或者幻想就會趁虛而入,將它所發現的一種情景及時地用符號詮釋出來。在和醫生的交談中陳升說他最近總是在做一個夢,夢里有只掉入水中的繡花鞋,這是主人公童年片段的記憶,這記憶在夢中以一種符號的形式不斷展現。弗洛伊德認為夢是一種有完整含義的精神現象,它是一種愿望的實現[1]。所以說夢的本質其實就是人的各種欲望、意愿和需要得以滿足的幻象。夢境則象征著一種非理性愿望的實現。
陳升入獄9年,在獄中他學了首歌預備唱給他的妻子,等到刑滿釋放,妻子卻已病逝。在幫老醫生給曾經的“愛人”送東西的過程中,火車穿過隧道,陳升出現在一個名為蕩麥的地方。在這里陳升碰到和亡妻相同模樣的女人,給她講述關于他“朋友”的故事。在樂隊演出中,他將學來的兒歌《小茉莉》唱給了這個叫張夕的女人,并且把那盤名為“告別”的磁帶送給她。在這里他也遇到了此前正在尋找的衛衛,這個衛衛和他的侄子一樣也喜歡在手上畫手表。他們十分相似,以至于這段長鏡頭結尾處陳升還感嘆道:“跟夢一樣”。也只有在夢境中,才能解釋這一切不合乎常理的情節。至于此處衛衛的身份問題,導演在剪輯時做了模糊處理。基于道具的設置,觀影者可以在完全個人化的觀影體驗中產生不同的見解[2]。《地球最后的夜晚》羅纮武一直處于尋找母親的狀態,影片中長達1個小時的3D長鏡頭為我們展現了這段“尋找”的過程,通過精致的布景、復雜的場面調度為觀影者營造了夢幻般的氛圍。沿著曲折的臺階,不停地轉彎上下,羅纮武終于在一道大鐵門前看到那個染著一頭紅發的母親,并且還幫助她離開,成全了母親同時也達到一種和母親的和解。與其說這是一場夢,不如說是另一種尋找和重逢。這種意識流的情節安排顛覆了尋常的敘事方式,這也是夢境給觀眾帶來的意想不到的感動。
二、時空的設置與運用
對空間的鋪陳是畢贛創作的一大特色。無論是《路邊野餐》還是《地球最后的夜晚》,畢贛都將背景設置在充滿氤氳氣息的貴州。通過城鎮特殊的自然環境和空間布局再到風土人情,全方位構筑了一個城鎮的敘事空間,這些空間意象在為人物活動提供場所的同時往往形成隱喻,深化電影的敘事意蘊。《地球最后的夜晚》中跟隨攝像機婉轉不絕的古城鎮石階,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輝映下,造就了夢魘般的氛圍,隨時都會進入夢境。畢贛的創作中,整個時間空間形成一種虛虛實實的狀態,如果說房子、家宅等空間意象為人物提供了生存的物質空間和情感支撐點,那么道路、火車作為人物運動的載體則為人物行動的位移和轉換提供了平臺。電影中陳升不止一次穿過隧道去買香蕉,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當他終于穿過隧道來到蕩麥這個地方后,他遇見了“衛衛”和與已故的妻子相貌十分相似的女人。《路邊野餐》中空間在凱里—蕩麥—鎮遠這三個地方轉換。在“蕩麥”這個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虛幻之地,陳升完成了時間與空間的無盡穿越。
在探討關于時間的問題時,導演本人開篇引用《金剛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點明了電影的時間主題。導演在看了《金剛經》原作后,發現古老的佛經里面體現出來的時間觀念竟然和自己的創作考慮出奇一致,便很有信心地做出了影片的結構[3]。畢贛電影中,時間的構造為一種可以倒退、快進甚至重疊的影像手段。塔可夫斯基認為時間是一種可以與記憶交融的狀態,記憶是一個精神概念,人作為一種道德存在被賦予了記憶。只有在回憶里才能獲得其物質的重量[4]。《地球最后的夜晚》中,羅纮武穿過一段崎嶇蜿蜒的礦洞之路,與曾經的時間交匯,不僅遇見了十二歲戴著羊頭面具用門板當球桌的自己,并且和記憶中染著紅發的母親重逢。
三、結語
畢贛對時空與夢境的營造獨具一格,時間重疊交融甚至倒退,空間的循環往復以及夢境運用模糊了三者之間的邊界,從而使得觀影者在視覺上完成了一種夢境的真實體驗。以獨特的360°圓環拍攝技巧,構成一種圓形無意識空間,借此打通現實與幻覺、記憶與過去的壁壘,與自我進行一段完美的相遇。
參考文獻:
[1]弗洛伊德.夢的解析[M].花火,譯.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3.
[2]畢贛,葉航.以無限接近寫實的方式通往夢幻之地——訪《路邊野餐》導演畢贛[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6,(5).
[3]畢贛,葉航.以無限接近寫實的方式通往夢幻之地——訪《路邊野餐》導演畢贛[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16,(5).
[4]安德烈·塔可夫斯基.雕刻時光[M].張曉東,譯.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