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釀酒 春水煎茶

張迪

野火在遠方，遠方在你琥珀色的眼睛里。

一個人，一本書，一杯茶，一簾夢，有時寂寞是如此讓人心動，也只有在此時，世事才會波瀾不驚。涼風吹起書頁，這煙雨讓塵封在書卷里的辭章和故事，都彌漫著潮濕的氣息。獨倚幽窗，看轉角處的青石小巷，一柄久違的油紙傘，遮住了過往的光陰。

想回到夏洛蒂·勃朗特、奧爾斯特和簡·奧斯汀的時代，從古堡到莊園，馬車的轱轆慢慢輾轉，那些沐浴在舒適陽光里的蔓草叢生的小徑，夏天開滿野薔薇，秋天以山茶和黑莓著名，冬天最令人賞心悅目的是完全的寂靜和無葉的安寧。可以步履緩慢從容，可以用一個上午的時間寫一封并不長的信，可以用一個下午的時間眺望牧場上絲絨似的草坪和柵欄兩側的冬青。晚上坐在爐火旁想著心事，躲避祖母探詢的目光，努力等帶有馬車夫匆忙的腳步聲，急匆匆的撩開寒冷的夜色，帶來了溫柔克制的少女心緒的回音。

寂靜的春日伴一盞春水煮的新茶，在點點余香里將浮躁的心緒逐漸沉淀，讓相思在茶葉間翻滾。把身心匯到文字里，在墨香繚繞里體味世態炎涼，體會四月的空靈。終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那些約好同行的人相伴走過雨季，也終有一天會在某個渡口離散，山與水可以兩兩相忘，日與月可以毫無瓜葛，其實誰都明白，停留是剎那，轉身即天涯。

一江春水依舊奔流不息，在時光的輾轉中把所有的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都融在歲月深處，水一樣的心思，水一樣的波動。任由世態萬千，我們所經歷的依舊是似水流年，所過的日子也只是尋常煙火。不知何時迷上了“清歡”這個詞，也許一個人的路途終究是寂寞的，破繭成蝶以前總要有個作繭自縛的過程，那么酸甜苦辣都當營養，風霜雨雪皆是滋潤，至少經歷過，至少懂得。那些塵封的情愫，像一杯陳年的酒，越來越香醇。依舊是偏愛驚鴻二字入夢時節，恰似一生心事只一人來解，茜紗窗下，把酒話桑麻。

或許時光的眼眸不會為誰書寫天長地久，忘記孤獨，模糊悲喜，在細雨的窗扉下，攤開一紙書箋，寫下詩行“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我的笑話是戀上了黛玉的才貌無雙，卻忘了她的花鋤是葬花用的。幾枝桃花，返璞歸真，內斂典雅，它的錦時只停留在剎那。桌案上，新的碧玉香爐，青煙裊裊，彌漫著老檀深穩的香氣。曾幾何時，新寵取代了舊物，年華更換了心情。

擱筆，天色已近黃昏，窗外的雨依舊在落，一聲聲，訴盡衷腸。有時也會覺得生命如雨，看似美麗，但更多的時候你得忍受那些寒冷和潮濕，那些無奈與寂寞，并以晴天的幻想度日。也許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走過陽關大道也走過獨木小橋，路旁有深山大澤也有平坡宜人，有杏花春雨也有塞北雄風，有山重水復也有柳暗花明。其實已經沒有多少錦瑟年華可以肆無忌憚地揮霍了，也還沒有老到只能捧著回憶度日的地步，光陰卻真的匆匆，歲月如此美麗，讓人忍不住想好好珍惜。有時文字是薄弱的，抵不過世間一草一木，有時候它又是那般的深邃，只短言簡語勝過千軍萬馬，四海潮生。

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不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