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實證研究

徐琳 郭盈 張萍

【摘 要】 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到企業經營管理中，她們對企業社會責任和公司績效的影響成為研究熱點。文章基于公司治理理論和利益相關者理論，分析了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并以2010—2017年滬深A股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面板數據為樣本，運用多元回歸模型和中介模型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女性高管占比對企業社會責任和公司績效均有正向影響，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的文化傳媒上市公司績效會更好，企業社會責任在女性高管占比與公司績效之間存在部分中介效應。

【關鍵詞】 女性高管; 企業社會責任; 公司績效; 文化傳媒

【中圖分類號】 F272.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0）10-0050-06

一、引言

文化傳媒企業作為輿論的引領者，其社會責任備受關注。隨著性別平等意識的崛起，女性越來越多地參與到商業社會中，并在企業擔任高管角色，而女性獨有的親和力、耐心、細致等特征讓很多學者相信她們會對公司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但是也有學者認為女性的優柔寡斷、感性、承擔較多家庭責任等特征會使她們對公司績效產生消極影響。那么，女性高管是否會影響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能否提升公司績效？女性高管是否可以通過影響企業社會責任而進一步影響公司績效？基于此，本文以我國滬深兩市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為例，運用理論研究和實證分析的方法探討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本文創新之處在于：第一，將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公司績效三個變量放在一個研究框架中來討論，具有一定的理論創新價值。以往學者更多的是探究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的關系，或者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很少將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三者聯系起來共同討論。第二，有針對性地選擇文化傳媒類企業為研究對象，具有更重要的現實意義。相比其他企業，文化傳媒類企業往往具有公眾人物持股或參與管理、輿論引導、傳播信息等特點，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對社會的影響更深遠。

二、文獻回顧

在女性高管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影響方面，一些學者[ 1-4 ]研究發現高管的個人特征會對企業社會責任表現產生影響，女性高管比例較高的企業在環境績效、慈善捐贈等方面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較好，但也有部分學者認為女性高管對企業社會責任有負向影響。朱文莉和鄧蕾[ 5 ]研究發現，對于非正常的公司治理環境而言，女性高管權力過度集中和失控或許會對企業社會責任帶來消極影響。陳冰玉[ 6 ]研究發現，女性高管對公司是否披露社會責任報告這一行為不存在顯著的影響。

在女性高管對公司績效的影響方面，一些研究人員[ 7-9 ]認為女性對高風險的承受能力較弱，所以相較于男性，女性高管能夠為企業帶來更穩健的管理風格，從而使女性高管比例較高的企業表現出更好的公司績效，但也有一些學者研究發現女性高管的風險規避和可能存在的過度監督等特質，會對公司績效產生負面影響[ 10 ]。

在企業社會責任對公司績效的影響方面，一些學者[ 11-12 ]表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能夠促進公司績效的提升，也有一些學者[ 13-14 ]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在不同的企業規模和時間等條件下對公司績效的影響效果不一。單蒙蒙等[ 15 ]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間呈倒U型關系。

綜上所述，以往針對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三者之間的關系在學術界尚未形成統一的結論，這可能與研究者選取的樣本不同有一定關系。另外，以往學者的研究多是基于三者中兩兩之間的關系，鮮有將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放在一個理論框架中探討它們之間的關系，本文將從理論分析和實證研究兩個方面補充以上空白。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的關系

女性主義關懷倫理學是伴隨著西方女性解放運動發展起來的新興理論。該理論認為在道德價值取向上，男性更偏好公平與公正，女性則更偏向關懷和責任，其核心是女性的“移情關懷”[ 16 ]。相比男性而言，女性具有更強烈的“移情關懷”，也就是她們往往更愿意向有困難的人給予同情和關愛，更愿意與人建立關系和承擔責任。這種性格特質或許會使她們在擔任企業高管的時候選擇一種更迎合利益相關者的策略，換言之，就是女性高管更傾向于企業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文化傳媒類企業女性高管對企業社會責任有正向影響。

（二）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的關系

過去，企業高管的職位被認為是男性的專利，而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以及女性受教育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們逐漸對女性出任企業高管習以為常。高管團隊的性別多樣化或許能夠在高管團隊做決策的時候出現新鮮的觀點和角度。同時，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加保守謹慎，或許能夠減少企業的過度投資，從而改善公司績效。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文化傳媒類企業女性高管對公司績效有正向影響。

（三）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影響

利益相關者理論最早由美國著名戰略管理學家弗里曼在1984年提出，它的宗旨是試圖超越傳統的利潤最大化的公司治理理論，要求企業在運營過程中將自身與社會環境聯系起來，關注社會團體的利益，為股東、雇員、客戶、供應商、政府等群體承擔責任[ 17 ]。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看似是一種對公司績效無益的做法，但卻有可能幫助企業在內部培養責任感文化，提升企業在公眾心中的形象，從而將潛在客戶轉換為實際客戶，為公司績效帶來實質性的提升。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文化傳媒類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對公司績效有正向影響。

（四）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關系

在現實生活中，女性通常被認為是有愛心的、親切的，因此女性高管會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產生促進作用，同時，女性高管的出現會使高管團隊差異化的程度更高，從而帶來更好的績效。女性高管可能會通過參與各種公益活動來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向利益相關者傳遞值得信賴的信號，從而幫助企業與各利益相關者建立友好的合作關系，達到提升公司績效的目的。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企業社會責任在文化傳媒類企業的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之間發揮了中介效應。

四、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0—2017年滬深A股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為樣本，同時為了獲得更可靠的數據，研究樣本中剔除了ST和*ST或暫停上市等特殊處理的上市公司數據，篩選整理后共計59家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324個數據觀察值。本文研究所用數據主要來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和和訊網企業社會責任評分報告。全文數據處理運用Excel 2016和SPSS軟件。

（二）變量定義與選取

1.解釋變量：女性高管（Femarati）

高管的定義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高管是指企業內高級經理人員，根據《公司法》規定即公司的經理、副經理、財務負責人、上市公司董事會秘書和公司章程規定的其他人員;廣義的高管包括董事會、監事會、高級經理人員。考慮到數據獲得的便利性，本研究對高管的定義選用廣義定義，即女性高管為企業董事會、監事會和高級經理人員中女性所占比例。

2.被解釋變量：公司績效（Eps）

衡量公司績效的指標很多，包括凈資產報酬率（Roe）、總資產報酬率（Roa）、托賓Q值（Tbq）和每股收益（Eps）等。對于上市公司而言，每股收益（Eps）是衡量公司績效的重要指標，因為它的高低不僅反映了企業的盈利能力，而且會對投資者的投資決策產生一定的影響。因此，本文指標選用每股收益（Eps）來衡量公司績效。

3.中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Csr）

企業社會責任的評價方法眾多，和訊網作為我國第一個財經資訊垂直網站，擁有大量的專業研究人員，其公布的企業社會責任評分兼具專業性和權威性，具有較強的參考意義。因此，本文以和訊網的企業社會責任評分來衡量企業社會責任。

4.控制變量

借鑒以往研究，本文在回歸模型中加入以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資本結構（Lev）、流動性（Fluidity）、董事會會議次數（Bmeet）、股權集中度（Pcs）。各變量的類型、名稱、符號與測量方法如表1所示。

（三）模型構建

構建模型（1）檢驗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的關系，其中Csr是企業社會責任，Femarati是女性高管，Controls為控制變量，包含企業規模、資本結構、流動性、董事會會議次數和股權集中度等。當女性高管的系數？茁11大于0且顯著時，H1得到支持。

構建模型（2）檢驗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的關系，其中Eps是公司績效，Femarati是女性高管，Controls的含義與模型（1）相同。當女性高管的系數？茁21大于0且顯著時，H2得到支持。

構建模型（3）檢驗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關系，其中Csr是企業社會責任，Eps是公司績效，Controls的含義與模型（1）相同。當企業社會責任的系數？茁31大于0且顯著時，H3得到支持。

模型（4）將女性高管和企業社會責任同時納入，檢驗企業社會責任在女性高管和公司績效之間的中介效應。

本文借鑒溫忠麟等[ 18 ]中介效應的檢驗方法，結合模型（1）和模型（2），驗證企業社會責任的中介效應，檢驗流程如圖1所示。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分析

文化傳媒上市公司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2所示。首先，文化傳媒上市公司女性高管較少，平均值只有20%左右，差異也比較大，甚至有些企業沒有女性高管。但是，這一比例還是要高于制造業上市公司的16%[ 19 ]。其次，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普遍較差，均值僅有25分左右，在和訊網企業社會責任評分的規定中滿分為100分，文化傳媒類公司的分數屬于D檔，即第四檔，且低于中國上市公司的企業社會責任平均值37分[ 20 ]。最后，文化傳媒上市公司的公司績效差異較大，極小值為-0.65，極大值為2.15。

（二）相關性分析

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

表3中，女性高管（Femarati）與企業社會責任（Csr）、公司績效（Eps）均呈現正相關關系，企業社會責任（Csr）與公司績效（Eps）呈現正相關關系。所有控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絕對值小于0.5，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另外，企業規模（Size）與企業社會責任（Csr）、公司績效（Eps）均呈現正相關關系，說明規模較大的企業不僅公司績效越高，且它們更加注重自身在公眾心中的形象，愿意承擔更多的企業社會責任。

（三）回歸分析

1.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的回歸分析

表4列示了女性高管與企業社會責任關系的回歸分析結果。列（1）中未加入控制變量，列（2）加入了控制變量。VIF是用于判斷模型多重共線性的方差膨脹因子，列（1）與列（2）的VIF均值分別為1和1.275，均小于10，表示回歸模型中的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4列（2）中女性高管的回歸系數為0.107，且與企業社會責任在5%的水平下顯著相關，說明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女性高管占比越高，企業社會責任越好，H1成立。另外，列（2）與列（1）相比，Adj.R2具有明顯的上升，這個結果說明加入控制變量之后模型擬合程度上升，也就是模型解釋力增強，即企業規模、資本結構、流動性、董事會議次數和股權集中度對于模型（1）而言有較強重要性。

2.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的回歸分析

表5列示了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關系的回歸分析結果。列（1）和列（2）分別是未加入控制變量與加入控制變量的模型，VIF均值分別為1和1.275，說明模型（2）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5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列（2）中女性高管的回歸系數為0.161，且與公司績效在1%的水平下顯著相關，說明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女性高管占比越高，公司績效越好，H2成立。另外，列（2）與列（1）相比，在加入控制變量之后，Adj.R2明顯上升，說明模型的擬合度上升，解釋力增強，即企業規模、資本結構、流動性、董事會議次數和股權集中度對模型（2）而言有較強的重要性。

3.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回歸分析

在驗證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關系時，不加入控制變量與加入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列（1）和列（2）的VIF均值分別為1和1.312，均小于10，說明模型（3）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6的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列（2）中企業社會責任的回歸系數為0.287，且與公司績效在1%的水平下顯著相關，說明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企業社會責任表現越好，公司績效越好，H3成立。另外，與列（1）相比，加入控制變量的列（2）擬合度更高，說明控制變量在模型（3）中比較重要。

4.企業社會責任的中介效應

根據溫忠麟等[ 18 ]中介效應的三步檢驗方法，？茁11和？茁21都顯著，符合中介效應檢驗的前兩步。表7列示了模型（4）的回歸分析結果。其中，Adj.R2=0.221，與模型（2）相比增加了0.052，數據擬合度較好。企業社會責任的系數（？茁42=0.271，p<0.01）顯著為正，女性高管的系數（？茁41= 0.132，p<0.01）顯著為正，因此企業社會責任在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中發揮了中介效應，H4得到支持。

（四）穩健性檢驗

本文使用資產回報率（Roa）替代每股收益（Eps）作為公司績效的衡量指標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8所示。穩健性檢驗的回歸結果與前文一致，說明模型具有穩健性。

六、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我國滬深A股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2010—2017年數據為樣本，探究了女性高管、企業社會責任與公司績效之間的關系，最終得出如下結論：第一，文化傳媒類企業中女性高管占比越高，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越佳。第二，文化傳媒類企業中女性高管占比越高，越能促使企業的績效提升。第三，文化傳媒類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有助于提升公司績效。第四，企業社會責任在文化傳媒類企業的女性高管與公司績效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文的理論研究與實證分析結果對文化傳媒類企業的管理有一定的實踐啟示。首先，企業管理者應該改變觀念，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企業社會責任是一種投資，而非成本，它與公司績效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企業重視社會責任的履行，能夠幫助企業與客戶、供應商、員工等利益相關者建立良好的互動關系，從而獲得更好的公司績效。其次，重視女性高管在企業中發揮的作用，為女性提供更多職場機會。本文實證分析結果顯示，女性高管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表現和公司績效的表現都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現實中，文化傳媒類上市公司的女性高管均值僅為20%左右，即男性高管占比是女性高管的四倍之多，說明對女性的職場歧視依舊存在，企業應當主動打破傳統偏見，積極提升高管性別差異化程度，建立合理的公司治理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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