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Libra跨境自由，我國的應有之策

(廣西大學 廣西 南寧 530004)

引言

貨幣是國家與國家、地區與地區、人與人之間發生社會關系、交換關系所必不可少的媒介。原始社會沒有貨幣，通過皮毛、貝殼等稀缺的物質來進行交換，但交換的媒介始終無法統一，制約了生產力的發展。農業社會開始以黃金、白銀或銅幣等貴金屬作為貨幣中介。工業社會以后，商品價值量越來越大，用黃金等貴金屬作為貨幣難以承載巨大的交易規模，紙幣隨之出現。上世紀80年代，貨幣的電子化越來越發達，電子錢包、信用卡、儲記卡、手機支付迅猛發展。時至今日，以比特幣、Libra、各國央行數字貨幣為代表的數字貨幣開始出現，貨幣迎來了數字化時代。然而Libra遭到多國強烈質疑，原因在于其不僅希望“去掉貨幣，自己成為支付系統”，還想在發行時“跳過”諸多重要監管環節，甚至涉及到洗錢和國家安全等領域。作為一種還未經過實驗的電子貨幣，Libra想要的是否太多?其設計構想能否滿足宏偉藍圖?另一方面，雖然目前美國國會兩院對Libra多番圍攻，但政治層面的質疑多與Facebook此前多次被指濫用數據和侵犯用戶隱私有關，Libra的設計概念本身并非無望成功，我國應未雨綢繆，盡快發行自己的央行數字貨幣DCEP，以搶占先機。

一、Libra、DCEP和CBDC的概念

(一)Libra

2019年6月18日，Facebook主導的Libra項目白皮書發布，Libra是全球首家大型網絡巨頭發起的加密幣。除了Facebook之外，Visa、Mastercard、Paypal、Uber等大機構都參與其中，它實質上是一種加密(數字)貨幣，也是數字貨幣的一種，目前還屬于私人數字貨幣。

(二)DCEP

DCEP是中國的央行數字貨幣，也是一種數字貨幣，是基于區塊鏈技術推出的全新加密電子貨幣體系。DCEP將采用雙層運營體系，即人民銀行先把DCEP兌換給銀行或者是其他金融機構，再由這些機構兌換給公眾。中國人民銀行對于DCEP的研究已經有五六年，很可能是全球第一個推出數字貨幣的央行。

(三)CBDC

CBDC泛指各國央行發行的數字貨幣。厄瓜多爾是世界上第一個嘗試CBDC卻失敗的國家，2015年2月正式推出，一年后流通量占整個經濟體的貨幣量的萬分之零點三不到，2018年3月31日正式停用。塞內加爾也是最早使用CBDC的國家之一，在2016年12月發布了以法郎命名的基于區塊鏈的eCFA，它是一種高安全性的數字工具，可以放在所有的移動貨幣和電子貨幣錢包中，但最終沒有在全國范圍內使用。烏拉圭在2017年11月發行的數字比索試點6個月，但6個月后由于種種原因就不再被使用。委內瑞拉將CBDC與石油價格掛鉤，2018年2月發行石油幣，半年價格上漲10倍，被批是國家級的金融騙局。

2019年6月18日Libra橫空出世，重燃了許多國家對CBDC的興趣：

歐洲地區，歐洲央行建立了一個央行數字貨幣匿名性的概念驗證(PoC)，2020年中期將成立數字貨幣專門委員會，完成CBDC報告。法國央行計劃在2020年第一季度為金融機構試行CBDC，提高效率以應對主權加密貨幣，維護國家貨幣主權。瑞典央行，考慮到現金流通量的下降，故發行CBDC以促進發展安全高效的支付系統，試點瑞典央行與埃森哲創建的數字克朗平臺，2021年將實現現金數字化。

美洲地區，美國美聯儲不看好Libra，而是考慮將CBDC作為替代方案提高效率和安全性而無需改變金融體系，但不會很快使用CBDC。2019年12月27日巴哈馬央行在埃克蘇馬島試點數字貨幣項目“Sandolla”。加拿大央行正在制定計劃，5月與新加坡完成了跨級支付，但未決定是否發行數字貨幣來代替現金。

亞洲地區，韓國央行將組建一個專門研究CBDC的工作組，使用CBDC以減少銀行的存款和儲備。日本央行沒有CBDC的需求，但擔心對經濟產生負面影響，正在研究CDBC。印度央行正在研究討論，但認為現在談論CBDC還為時尚早。中國央行正在試點運行，或將成為全球第一個發行CBDC的大國。

二、LibravsDCEP

(一)發展歷程

美國的Libra在2019年6月18日橫空出世。而中國的DCEP早在2014年就開始研究，人民銀行對于DCEP的研究已經有五六年：

2014年，央行成立專門的研究團隊對數字貨幣發行和業務運行框架、數字貨幣的關鍵技術、發行流通環境、面臨的法律問題等進行了深入研究。

2017年1月，央行在深圳正式成立數字貨幣研究所。

2018年9月，數字貨幣研究所搭建了貿易金融區塊鏈平臺。

2019年7月8日，在數字金融開放研究計劃啟動儀式暨首屆學術研討會上，央行研究局局長王信曾透露，國家已正式批準央行數字貨幣的研發，央行在組織市場機構從事相應工作。

2019年8月10日，央行支付結算司副司長穆長春在中國金融四十人伊春論壇上表示，“央行數字貨幣可以說是呼之欲出了”。

2019年11月28日，中國央行副行長范一飛出席“第八屆中國支付清算論壇”時表示，目前央行DCEP基本完成頂層設計、標準制定、功能研發、聯調測試等工作，下一步將合理選擇試點驗證地區、場景和服務范圍，穩妥推進數字化形態法定貨幣出臺應用。

2019年12月9日，DCEP開始賽馬試點。

(二)運行模式

圖1 DCEP的運行模式

(三)Libra和DCEP各自的優劣勢

表1 Libra和DCEP的不同點

從表1的libra和DCEP的不同點可以看出它們對比后的優劣勢：

在用戶方面，Libra針對全球用戶，抓住了跨境交易成本比較高、時間拖得比較長、效率差、用戶不滿意的痛點，瞄準了跨境業務。而DCEP目標主要在于中國用戶，中國總人口14億，而且無法觸達所有人。

在信用背書方面，一方面，Libra盯住一籃子貨幣，會有匯率浮動，但不會像大多數數字貨幣一樣價格劇烈波動，未來有可能與目前主要主權貨幣產生兌換關系，甚至成為全球主要流通貨幣。DCEP則以人民幣作為資產儲備(M0的儲備)，無匯率波動，但通脹風險大。另一方面，央行數字貨幣是對M0的替代，所以對于現鈔不計付利息，不會引發金融脫媒，也不會對現有實體經濟產生大的沖擊，強調100%的資產儲備。Libra也聲稱采用100%的儲備資產抵押，但它并沒有把自己限定M0，因此有可能會發生Libra進入信貸市場出現貨幣派生和貨幣乘數效應，這時就不是100%抵押，而會出現了貨幣超發的情況。

在治理模式方面，Libra的管理方Libra協會，不是中央銀行，沒有中央銀行那種貨幣創造功能，Libra協會難以中立、服眾、承擔起相應的責任。DCEP在雙層運營體系安排下，央行作信用擔保，DCEP是屬于法幣，具有無限法償性，依然堅持中心化的管理模式，有助于化解風險，避免風險過度集中，安全性穩定性最高。總的來說，DCEP的金融基礎設施由一國憑借國家總體力量建設，Libra的金融基礎設施主要依靠企業自己的力量建設。

在網絡要求方面，Libra需要網絡支持，必要時還得翻墻。而DCEP采用“雙離線支付”，不需要網絡支持就能支付。

對比DCEP與Libra可以發現，二者架構、理念等方面雖然十分相似。但是，DCEP在保有Libra優點的同時，針對Libra無法成為世界貨幣的設計缺陷，DCEP除了在用戶數量和儲備資產單一方面稍微欠缺，但支付寶和微信支付平臺可以成為DCEP在全球自由流動的最佳途徑，擴大用戶容量，很好的為DCEP成為世界貨幣提供助力。在其他方面也可以節省發行資金，更準確地計算通貨膨脹率和其他宏觀經濟指標，更好地遏制洗錢、恐怖分子融資等非法活動，更便利地在全球范圍內進行匯兌流通，在央行的管理下安全性更高。

三、Libra化，本質就是美元化

目前美國國會兩院對Libra多番圍攻，政治層面的質疑多與Facebook此前多次被指濫用數據和侵犯用戶隱私有關，美國美聯儲稱不會很快使用CBDC，但不看好Libra，考慮將CBDC作為替代方案提高效率和安全性，而無需改變金融體系。但從Libra公布的技術特點看，Libra是C2C，Libra的設計概念本身并非無望成功。如果Libra跨境自由，將對我國產生以下影響：

一是非法跨境資本流動可能增加，涉及到洗錢和國家安全等領域。

二是Libra可能會助力美元，強化其統治地位。Libra面向全球用戶，一旦跨境購自由，必將帶動美元滲透全球，加強美元化。雖然在我國法定的計價結算貨幣是人民幣，但是如果說我國境內允許交易，或者是無法完全禁止Libra的計價結算，那么在數字環境下，一部分境內交易也可能不可避免地Libra化，也就是美元化。

三是Libra瞄準了跨境業務，可能會擠壓人民幣國際化的空間。

四是美國管轄長臂會無限伸長。從Libra的儲備金看，50%是美元。根據美國管轄“最小限度聯系”的原則，可以推測所有使用Libra進行交易的實體和個人必會被納入美國管轄范圍。簡單來說，如果現在的交易用的是人民幣，和美元沒關系，美國管轄則管不上，如果人民幣這部分交易改用Libra，那么美國的長臂就可以伸長，馬上可以覆蓋。

五是Libra可能會挑戰我國現行外匯管理體系。對資本項目完全可兌換、匯率完全市場化的國家而言，資金跨境可以無因劃轉，只要遵循“三反”的要求。在我國，資金跨境目前還不能無因劃轉，相對應的外匯管理的一個基礎要求是強調外匯交易要有真實的交易背景，要審核交易的真實性。

四、如果Libra得以跨境自由，我國的應有之策

一是將Libra視作外幣，必須納入我國外匯管理整體框架。目前看，Libra很可能可以自由跨境流動，因此必須將其視作外幣，納入我國外匯管理整體框架。這也符合我國現在的資本項目可兌換進程和匯率市場化進程。具體來說就是，第一，Libra和人民幣(即法幣)之間的兌換，必須符合結售匯規定；第二，以Libra為媒介的跨境收支交易必須要有真實的交易背景；第三，可用于我國已承諾的完全可兌換的經常項目下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等交易，以及資本項目下已經開放的交易，同時必須遵守現行外匯管理規定。

二是我境內必須以人民幣計價結算，除國家另有規定極少數情況外。包括數字環境下的境內交易的計價結算，絕不能出現在數字環境下境內交易的Libra化或者是美元化。目前可先禁止人民幣與Libra的兌換，等待美國或G7對Libra的具體監管規則，可以先作為反洗錢的禁止條款。

三是積極推進中國金融業改革開放。Libra與法定貨幣在國際上的競爭，誰的市場份額大，最終決定權在市場，起決定作用是各個國家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等的綜合實力。監管部門一廂情愿要限定它，估計很難起作用。我們可以結合央行數字貨幣研究所的成果CBDC，鼓勵銀行和金融機構運用區塊鏈技術，參與數字貨幣科研和應用，逐步構建數字貨幣生態

五、結論

本文介紹了Libra、DCEP以及BCDC的概念和發展，分析Libra和DCEP各自的優劣勢，libra不太容易通過美國監管，但libra的儲備資產以美元資產為主，某種意義上可以看成是美元霸權的延伸，Libra并非無望在美國政府的管控下合法使用，并得以跨境自由。在科技發展全球化的趨勢下，我們還無法斷定Libra或未來的貨幣是否會受侵蝕。DCEP沒有將libra當成對手，央行早幾年已經開始研究，但我們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將Libra納入外匯管理框架，制定具體措施，目前Libra尚未成熟和被廣泛接納，暫時可禁止人民幣與Libra的兌換。從本外幣一體化的角度，我們更應推動人民幣在未來國際化、全球化競爭中處于有利的地位，為我國經濟發展和“一帶一路”服務，同時保持經濟穩定、防止經濟危機增強自身發展，而不是一味阻止外來新興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