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島雅隆 鄭南
日本《殘障者基本法》(昭和45年.1970年,法律第84 號)第一章第二條中,將殘障者定義為“在日常生活或者社會生活中持續受到相當程度限制的人”,包括身體殘障者、智力殘障者及精神殘障者(包括發育殘障)。年齡不到18 歲的殘障者被稱為殘障兒童,包括《兒童福祉法》第四條第二款所規定的殘障兒童及精神殘障者中未滿十八歲的人。①在日本關于殘障人的表述中最常使用的是障害者一詞。由于障害者的“害”字包含了“有害”的否定性含義,近年日本媒體和企業開始逐漸使用“the challenged(挑戰者)”一詞。日本總務省在平成22年版《信息通信白皮書》(第1 部特集)中也使用了這個稱呼(總務省,2012)。據統計顯示,日本身體殘障者人數為436萬人、智力殘障者108 萬2 千人、精神殘障者392 萬4 千人,共計936 萬6 千人,占日本總人口的7.4%。其中,18 周歲以上64 周歲以下的勞動人口(包括就業者與完全失業者)中,身體殘障者為101.3 萬人,智力殘障者58 萬人,精神殘障者192.6 萬人,總計351.9 萬人,約占勞動人口總數的4.6%(日本內閣府,2018)。
關于身體殘障者,《身體殘障者福祉法》(昭和24年.1949年,法律第283 號)在第一章第四條中,用別表的方式規定了殘障內容,包括:①視覺障害;②聽覺或平衡功能障害;③語音、語言功能及咀嚼功能障害;④肢體不自由;⑤臟器障害。從都道府縣知事獲得身體殘障者證的人都可以認定為身體殘障者。關于智力殘障者,雖然有《智力殘障者福祉法》,但沒有法律上的定義。厚生勞動省指出,“有關智力機能的殘障在發育期(大約18 歲之前)出現,對日常生活已經產生阻礙,需要某些特殊的援助”(厚生勞動省,2005a)。關于精神殘障者,在《有關精神保健及精神殘障者福祉的法律》(昭和25年.1950年,法律第123 號)第一章第五條中,規定為“精神分裂癥、精神作用物質所引起的急性中毒或其依賴癥、智力殘障、精神病性質及其他精神疾病者”。另外,在《發育殘障者援助法》(平成16年.2004年,法律第167 號)第一章第二條中,發育殘障被定義為“根據政令規定,自閉癥、阿斯伯格綜合癥與其他的廣泛性發育障害、學習障害、注意缺陷多動性障害和其他類似的腦功能障害,其癥狀通常在低年齡段時被發現者”。
聯合國在有關國際殘疾人年(1981)的文件中指出“殘障問題比一般人所認識的問題要更普遍”,其原因有事故、疾病、戰傷等。①聯合國于1976年第31 屆大會上通過決議將1981年定為國際殘疾人年。此后,聯合國在2006年通過的《殘障者權利公約》第一條中,對殘障者的定義作了如下說明:“包括肢體、精神、智力或感官具有長期損傷的人,這些損傷與各種障礙相互作用,或可阻礙殘障者與健全人在平等的基礎上充分和切實地參與社會生活”。②此公約于2006年12月13日在聯合國大會通過,并于2008年5月3日生效。日本于2007年9月28日簽署此公約,2014年2月19日開始生效。這是立足于殘障社會模式的構想,殘障不是個人的事,而是社會及眾人之事,這與認為殘障是個人之事的醫學模式不同。與聯合國的定義一樣,日本的法律也傾向于殘障社會模式。也就是說,采取將殘障視為在日常生活中需要全體社會來對應的立場。但也有學者批評日本是表面為社會模式的醫學模式,也可以稱為是立足于醫學模式的筆記中心主義模式(中川純,2019:44-49)。另外,世界衛生組織WHO 嘗試了社會模式與醫學模式的整合,在國際生活功能分類(ICF: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Functioning,Disability and Health)中,將殘障分為成2 種,即身心機能·身體結構(impairment)損傷障害及活動限制(activity limitation)與參與制 約(participation restriction)障害(WHO,2001)。由此,將健康狀況及健康相關狀況進行分類,不僅將殘障看作功能障害(impairment)、能力障害(disability)及社會障害(handicap),還提供了涵蓋從個人與社會角度出發的有關殘障的綜合看法。
為了保障殘障者的生活,日本政府制定了殘障基礎年金制度。公民如果已經加入國民年金,雖然有收入限制,若被認定為殘障者即可獲得殘障基礎年金。最重的1 級一年會獲得975,125日元(約6.2 萬元人民幣),2 級為780,100日元 (約4.9 萬元人民幣)。在日本居住的20 歲以上不滿60 歲的居民都要加入國民年金,殘障基礎年金也是通過國民年金來支付。如果殘障者加入了厚生年金,在殘障基礎年金之外還可以獲得殘障厚生年金。殘障厚生年金被分為1 到3 級,其中1 級和2 級還能獲得殘障基礎年金。①一級:收入比例的年金額×1.25+配偶附加年金(22 萬4300日元)。二級:收入比例的年金額+配偶附加年金(22 萬4300日元)。三級:收入比例的年金額(最低保障額:58 萬4500日元)。收入比例年金額計算標準如下:平均標準收入月額度(月收入)×(7.125/1,000)×2003年3月之前被保險期間的月數+平均標準收入額度(包括獎金在內的平均月收入)×(5.481/1,000)×2003年4月以后被保險期間的月數。但是,如果殘障沒有被永久性認定的話則需要辦理更新手續,也有可能根據情況被取消。另外,需要經常性特別介護的特別殘障者,每月可以領到27,200日元(約1,700元人民幣)的補助。
盡管如此,殘障者僅靠殘障基礎年金來維持生活還是很困難的,很多時候不得不依靠親屬的幫助,或者依賴國家的生活保護制度。②對于經濟窮困的國民,國家和地方政府保障其過上健康而且文化上最低限度生活的救助制度。相當于中國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這也是根據日本憲法第25 條所規定的國家要保障國民的生存權而制定的制度。但是前者會成為親屬的負擔,而后者會成為全體國民的負擔,所以殘障者如果能夠實現工作自立是最好的選擇。那么,這些與正常人相比在就業上面臨困難的日本殘障者的就業現狀是怎么樣的呢?相關社會政策又是怎樣支持殘障人就業的呢?本文將在介紹以上狀況后通過社會組織Wappa 之會的案例做更加深入的探討。
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2008年《平成18年身體殘障兒·者實際情況調查結果》的統計,即使是身體殘障者,其就業率也只有20.4%,就業領域包括事務16.1%、專業技術職業14.2%、服務業11.7%、農業·林業·漁業10.0%(厚生勞動省,2008)。就業形態為長期就業勞動者的占34.9%、個體經營者占25.3%、公司·團體的董事占11.5%、家庭從業者占7.1%、臨時工·日結工占4.9%。非就業者中,有過就業經驗的占28.5%,辭職理由分別為結婚、育兒占9.4%,退休占8.0%,因病占7.6%。另外,曾經有過就業經歷的非就業者中,希望再就業的人占30.7%。不愿意就業的理由中,生病療養占18.6%,認為沒有工作必要的占16.6%。關于沒有工作必要的理由,一般認為是因為有積蓄,但實際情況并不清楚。如上文所述,殘障者除就業外,還可以領取殘障養老金、特別殘障者津貼及生活保護費。
從厚生勞動?。?019)統計的殘障者就業形態來看,正式員工在身體殘障者中占52.5%,在智力殘障者中占19.8%,在精神殘障者中占25.5%,在發育殘障者中占22.7%(厚生勞動省,2019)。根據厚生勞動省(2019)的規定,健康者的勞動時間(一周內的規定工作時間)為每天8 小時×每周5 天=40 小時,與此相比,每周工作超過30 小時的身體殘障者占全部身體殘障者的79.8%,智力殘障者是65.5%,精神殘障者是47.2%,發育殘障者是59.8%。③每周工作超過20 小時未滿30 小時的身體殘障者占全體身體殘障者的16.4%、智力殘障者的情況是31.4%,精神殘障者是39.7%,發育殘障者是35.1%。每周工作不到20 小時的情況下,身體殘障者是3.4%、智力殘障者是3.0%,精神殘障者是13.0%,發育殘障者是5.1%。整體來看,殘障者多為非正式員工,其最低時薪也得不到保障。
根據日本內閣府的統計,殘障者的工資總體偏低。健康者的月均工資為26.4 萬日元(約16,800元人民幣),身體殘障者為25.4萬日元(約16,000 元人民幣),智力殘障者11.8 萬日元(約7,500 元人民幣),精神殘障者12.9 萬日元(約8,200 元人民幣)。在殘障者中,身體殘障者的收入是最高的,但是未滿19 萬日元(約12,000元人民幣)的人也占到43.7%。居家殘障者中,大約30%的收入不足11 萬日元(約7,000 元人民幣),61.7%智力殘障者的收入在3 萬日元(約1,900 元人民幣)以下(內閣府,2012)。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2018年《享受生活保護者調查的結果》,日本有211 萬6807 人在享受生活保護,殘障者約占其中的1.7%。身體殘障者中,67.7%的人在領取殘障養老金,16.6%的人在領取特別殘障者津貼(厚生勞動省,2018a)。
2015年7月 至2016年2月,民間團體Kyosaren①Kyosaren(きょうされん)成立于1977年,運營著16 個殘障者共同作業所,由1870 處的會員(加盟事業所)構成。機構網頁:http:/www.kysaren.or.jp/實施了以1 萬人以上的殘障者為對象的“殘障者生活實際狀況調查”,有效回答數為14,745。根據該調查,享受生活保護的殘障者比例為11.4%,領取殘障基礎年金的比例為81.2%,領取殘障福利年金的比例為4.4%,享受生活保護以外的人中,月收入在4.2 萬日元與8.3 萬日元之間 (圖1:超過2,600 元,不及5,200 元人民幣)的人最多。從這個調查就可以看出,殘障者僅靠社會福利維持生活是很困難的。解決該問題的方法之一就是采取增加殘障者的就業人數、提高殘障者工資及加強殘障基礎年金等社會保障措施。在日本各都道府縣都有規定最低工資,比如根據厚生勞動?。?018年10月1日)的資料,東京都的最低時薪是985日元。但是關于殘障者有特別規定,厚生勞動省認為,“在工作能力明顯低于一般勞動者的情況下,如果一律適用最低工資,反而會造成就業機會的減少”,因此對于“由于精神或身體的殘障造成工作能力明顯低下”的人,“雇主在得到都道府縣勞動局長許可的條件下可以個別的調低最低工資”(厚生勞動省,2018b)。②厚生勞動省(2019)“適用最低工資的勞動者范圍”https://www.mhlw.go.jp/www2/topics/seido/kijunkyoku/minimum/minimum-14.htm,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24日。

圖1:殘障者月收入狀況
隨著時代變遷與物價上漲,以及居住地區和居住環境、家庭人數和家庭構成、年齡和健康狀況等因素的不同,不同群體的最低生活費標準也存在差別。根據厚生勞動省《生活保護費及兒童扶養補貼相關人員協議會》發放的資料3,生活保護費包括生活補貼、住房補貼、介護補貼、生育補貼、教育補貼、醫療補貼、工作(生業)補貼及安葬補貼(厚生勞動省,2005b)。以生活補貼標準額計算方法為例,在東京都地區居住的單親家庭(母親30 歲,一個孩子4歲和一個孩子2歲)的生活保護費構成為:生活補貼標準額,作為第1 類費用+第2 類費用+附加額,合計175,910日元(約11,000 元人民幣)。詳細內容是,作為第1 類費用的伙食費、被服費等以個人為單位的相關經費,按年齡層、級地分別設定的標準額,40,270日元(母親30 歲)26,350日元(子4 歲)20,900日元(子2 歲),合計為87,520日元(約5,500 元人民幣);作為第2 類費用的水電費、家具物品等以家庭為單位的經費,冬季(11月—次年3月)按照地區加算冬季費用,3 人家庭為53,290日元(約3,400 元人民幣);附加金額包括母子附加25,100日元(2 個孩子),兒童養育附加5,000日元×2(1 子4 歲、1 子2 歲),共計為35,100日元(約2,200 元人民幣)。除生活補貼以外,生活保護費還包括住房補貼。根據房地產·住宅信息網站“LIFE HOMES”所列出的房屋租賃行情,東京都地區的平均住房租金為10.374 萬日元(約6,400 元人民幣)①https://www.homes.com/chintai/tokyo/23ku/city/price/ ,最后瀏覽日期:2019年5月24日。,若以此標準獲得住房補貼,這個3 口之家的生活保護費(生活補貼+住房補貼)將超過20萬日元(約12,700 元人民幣)。反過來講,如果母親30 歲且獨身,在智力殘障者(平均工資11.8 萬日元)及精神殘障者(平均工資12.9萬日元)的情況下,該家庭只靠工資生活是很困難的,而能享受生活保護的殘障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跟正常人相比,殘障者的勞動生產率可能會比較低,因此勞動時間會被限制,很多情況下也只能甘于非正規勞動,而且工資也在最低工資以下,導致其生活會變得越來越困難。對于殘障者來說,這是個人的責任嗎?在日本有將近1000 萬人的殘障者,理所當然應該考慮施行社會政策來有所對應。
日本最初關于殘障者對策的法律是1970年頒布的《殘障者對策基本法》,后經過修訂,誕生了《殘障者基本法》。根據《殘障者基本法》第11 條,“政府為了全面及系統地推廣支持殘障者自立與社會參與的措施,有必要制定殘障者對策基本計劃,日本政府于2018年通過有關《殘障者基本計劃》(第4 次)的內閣決定,計劃以五年為期限進行實施。其中關于殘障者就業,計劃將民間企業的殘障者就業人數從2017年6月的49.6 萬人提高到2022年度的58.5 萬人。關于公部門的殘障者就業,則計劃從2016年度2345 個公部門(占全部公部門的88.3%)推廣到2022年度所有的公部門。
關于殘障者就業,日本于1960年專門制定了《身體殘障者就業促進法》,經修訂,形成促進殘障者就業等的相關法律(以下稱《殘障者就業促進法》)。在法律實施上由厚生勞動省管轄,根據這個法律,對雇主規定了殘障者就業率(法定就業率)之義務①2013年《殘障者就業促進法》進行了修訂,從2018年4月1日起實施對象也開始包括精神殘障者(包括發育障害者)。。截至2019年,就業人數為45.5 人以上規模私營企業的殘障者法定就業率為2.2%,就業人數超過40 人的國家·地方公共部門·特殊法人等為2.5%,就業人數超過42 人的都道府縣等的教育委員會為2.4%,今后有繼續提高比率的趨勢。法定就業率的計算方法是:(殘障者中的固定工數+殘障者中的失業人數)/(全部固定工數+全部失業人數)。例如,100 人的民間企業的法定就業率為2.2%,根據《殘障者就業促進法》第43 條規定進行四舍五入之后,必須雇用2 名以上的殘障者。②殘障者人數的統計方法是將短時間勞動者(1 周的規定勞動時間為20 小時以上30 小時以下)計為0.5。短時間勞動者以外的重度殘障者和重度智力殘障者,可以將1 人算作相當于2 人。大企業如果設立雇用多數殘障者的特例子公司,則可設定包括該子公司在內的法定就業率。但是,成立特例子公司也要滿足幾個條件。例如,總公司主導特例子公司的決策,改善殘障者專用設施并配置專職指導員等。
關于殘障者就業政策,除了上述的《殘障者就業促進法》還有《殘障者綜合援助法》(正式名稱為《全面援助殘障者日常生活及社會生活的法律》)③其前身為《殘障者自立支援法》(2005年),于2013年實施。2016年修訂了一部分內容后,于2018年施行。其對象是18 歲以上殘障者并患有疑難疾病的人。根據同法第4 條疑難疾病指“治療方法尚未確立的疾病或者其他特殊的疾病,根據政令規定由厚生勞動大臣指定的患病者”,被指定的疾病有359 種。。2013年開始施行的《殘障者綜合援助法》以能夠維持日常及社會生活為目標,全面提供必要的有關殘障福祉服務的支出、社區生活援助事業及其他的援助。福利服務大致分為自立援助補貼與地域生活援助事業兩個部分,自立援助補貼包括就業培訓等方面的補貼。在就業培訓補貼中,包括就業過渡援助及就業持續援助,而在就業過渡援助上,包括就業規劃、職業培訓、就職活動及職場安定等方面的資助,殘障者可以在兩年內利用此制度。④通過地方政府的個別審查利用時間還可以延長一年。另外,有關職場安定的援助不包括在利用制度期間內,第2年以后還可利用。也有研究指出,《殘障者綜合援助法》的目標一方面是促進殘障者就業,同時也是為了節省財政支出(川本健太郎,2015:55)。
2.4.2 標準曲線制備和定量下限考察 取大鼠空白血漿,分別加入不同質量濃度的ATV對照品溶液適量,配制成 ATV 質量濃度分別為 62.50、25.00、12.50、6.25、2.50、1.25、0.25 ng/mL的血漿樣本,按“2.3”項下方法預處理,并按“2.1”項下色譜與質譜條件進樣測定。以ATV的血藥濃度(c)為橫坐標、ATV與內標的峰面積比值(Y)為縱坐標進行線性回歸,求得標準曲線方程Y=0.101 9c+0.149 6(R2=0.999 4)。結果表明,ATV的血藥濃度線性范圍為0.25~62.50 ng/mL,定量下限為0.25 ng/mL(RSD=5.8%,n=6)。
根據厚生勞動省(2017年)的統計,當時殘障者法定就業率規定為2%而實際為1.97%,達到法定就業率的企業占全體的50%(厚生勞動省,2017)。據另一個統計,中央政府機關部門的達成率為1.22%,都道府縣為2.44%,市町村為2.38%,教育委員會為1.90%,獨立行政法人等為2.54%(2018年12月25日)(厚生勞動省,2018c)。從結果顯示,國家所推行的政策連一半的目標都沒有達成,而且在2018年8月又出現了殘障者數量造假的問題。統計造假首先包括中央政府管轄的28 個機關將超過3,700 人不適當地計算進去,加上沒有確認殘障者手冊及診斷書,又將就業的非殘障者以及已經退休的人也統計進實際就業率,這可以說是一種惡意編造。就私營企業而言,根據《殘障者就業促進法》第86 條規定,如果雇主未提交年度報告或者提交虛假報告,則要處以30 萬日元以下的罰款,然而有關公部門沒有執行此項處罰。
如果雇主達不到法定就業率,根據殘障者納付金制度將要繳納一定的費用。但這種納付金制度只適用于民間企業,公部門不適用此制度。民間企業雇傭常用工超過100 人的情況下,根據法定就業率不足1 人將繳納5 萬日元。常用工在100 人與200 人之間的情況下,不足1人將繳納4 萬日元。納付金不是罰款,名義上是根據《殘障者雇傭促進法》第49 條來調整企業經濟負擔及促進就業,根據能否達到法定就業率,雇主的經濟負擔會有所不同。也就是說,對于民間企業來說提供殘障者就業被認為是一種經濟負擔。如果達到法定就業率,常用工超過100 人的情況下,雇傭殘障者超過規定1 人企業將每月獲得2.7 萬日元的補貼。①對于常用工100 人以下的企業也設有獎勵制度,超過全部工人數4%或6 人的情況下,超過一人每人每月支付2.1 萬日元。另外,向家庭就業殘障者提供工作時,也有家庭就業殘障者支援制度,發放特別調整金及特別獎金。資金來源為達不到法定就業率的企業所繳納的納付金,因此,法定就業率達成程度越高,其支付會變得越困難。
在就業援助方面,對于就業困難但是若有援助就可以工作的殘障者,實際上可以將其安置到相關機構。這種就業援助機構分為兩種,分別為簽訂勞動合同的持續就業援助A 型(就業型)及不簽勞動合同的持續就業援助B 型(非就業型)。雖然兩種就業方式都有必須付費的情況②無論是A 型還是B 型,接受生活保護的家庭及市町村民稅不課稅家庭都是不用付費的,其他情況的利用費上限為37,200日元(約2,300 元人民幣左右)。,但持續就業援助A 型機構支付工資,持續就業援助B 型機構支付工費。根據厚生勞動?。?018d)的統計,約有6.9 萬人正在利用A 類持續就業援助,約有24 萬人正在利用B 類持續就業援助(厚生勞動省,2018d)。2017年度利用持續就業援助A 型人員的平均月工資是74,085日元(約4,700 元人民幣),持續就業援助B 型的平均月工資是15,603日元(約990元人民幣)。持續就業援助A 型簽訂勞動合同,收入超過最低工資,而持續就業援助B 型基本都達不到最低工資的水平。
無論A 型或是B 型的就業援助機構都是有營利目標的,但在經營上如果沒有公共資金的投入也是很難維持的?!稓堈险呔C合援助法》第29 條規定國家要向就業援助機構支付介護及培訓等方面的補貼。根據法律規定,這些補貼只能用在殘障福祉服務上,不可以用作工資和工費。從這個意義上說,A 型和B 型就業援助機構都具有公共部門的屬性,不能以獲得補貼為目的也不能將殘障者當作商業工具。為了更好的了解A 型及B 型就業援助機構的實際狀況,本文將以同時運營A 型和B 型兩種就業援助機構的社會組織Wappa之會為例做更詳細的介紹。
1971年,為了反對歧視殘障者,兩名健康者與一名殘障者在名古屋市的一所老舊的木頭房子里開始了共同生活,并在很小的倉庫里共同工作以實現生活的自立。當時取名Wappa 是意喻著用兒童般的純心使大家連接成一個圓圈,也就是說通過團結及相互信任克服困難。自成立以來,“同歧視做抗爭、建設共同體”一直是Wappa 之會要實現的社會目標,具有明確的反對市場優先主義及發展合作經濟的傾向。Wappa 之會在1973年正式成立,并在1977年開始經營共同作業所。共同作業所可以說是一種福利工廠,其中很多現在已經轉型為就業援助A 型或者B 型機構。1984年,Wappa 之會開始制造販賣無添加劑面包,1985年開設面包烘焙及直銷工廠。1987年設立社會福祉法人共生福祉會①從事社會福祉事業,根據《社會福祉法》第22 條被定義的公益法人資格。,1990年成立Wappa 企業工會,2004年獲得NPO 法人資格。
經過40 余年的發展,Wappa 之會作為NPO 法人及社會福祉法人開展了各種各樣的事業。在面包烘焙、資源回收及農產品加工等領域,殘障者與健康者共同工作?,F開設共同工作事業所6 處、就業援助機構4 處、生活援助設施6 處及殘障者與健康者共同生活的共同生活體15 所。2018年3月在名古屋市北區又開設了兼具面包販賣、咖啡店、資源回收及市民活動空間的服務綜合體。不管是殘障者還是健康者,Wappa 之會都會與會員簽訂勞動合同,會員每月要繳納1000日元(約62.5 元人民幣)的會費。根據Wappa 之會2018年的事業報告書,繳納會費達到303 萬日元(約18 萬元人民幣),因此其會員總數應該超過3000 人。②https://www.npo-homepage.go.jp/npoportal/detail/111000557,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19日。包括贊助會員,實際參加工作的會員為180 名(NPO 人才開發機構,2011)。在面包烘焙上,規定人員為30 人但實際工作的殘障者超過40 人(另有健康者13 人)。健康者與殘障者共同勞動是Wappa 之會的常態,從成立之初一直堅持此項原則。與一般的福祉設施不同,為了消除利用者(殘障者)與職員(健康者)之間關系上的不平等性,在Wappa 之會不使用利用者與職員這種用語。殘障者與健康者是共同工作共同生活的伙伴關系,而不是上下級的關系。Wappa之會所有事業的運營事項也都由殘障者和健康者全員出席的會員大會來共同決定(米澤旦,2014:64)。
從事面包烘焙與直銷的原因是因為烘焙與販賣面包比較好著手,在其他店學習了半年怎么制作無添加劑面包就開始了(齋藤縣三,2010:12-15)。面包烘焙是殘障者能夠比較容易學習掌握的,無添加劑面包也深受消費者特別是女性消費者歡迎。因為已經被認定為持續就業A 型機構,從業者的工資依據合同規定:殘障者的平均月工資為7 萬日元(約4,300 元人民幣),健康者的平均月工資為17 萬日元(約1 萬元人民幣)(障害者勞動研究會,2002)。表面上看殘障者和健康者的工資是有差別的,但是殘障者還有殘障年金的收入,實際上其和健康者的收入是不相上下的。Wappa之會采用的是獨特的“分配金”制度(伊藤綾香,2016:51-61)。依據這種分配金制度,無關健康與否及勞動參加程度,殘障者與健康者會員都會領到同等的基本工資(基本分配金)。①基本工資為12.3 萬日元(2014年,約7700 元人民幣),再加上生活附加金。比如單獨生活或者要租賃房屋,生活附加金都是3 萬日元(約1800 元人民幣)。2018年Wappa 之會的平均月工資為143,238.8日元(約8,900 元人民幣)(愛知縣,2018)。
為了給全體會員支付工資,事業收入是必須要得到保證的。根據齋藤理事長的介紹,Wappa 之會面包烘焙直銷的日營業額為30 萬日元(約1.8 萬元人民幣),年營銷額達到7,000萬日元(約437.5 萬元人民幣)(NPO 人才開發機構,2011)。在這個機構工作的人數為定員30 人(實際上超過40 人在分擔操作),如果月工資大約14 萬日元(約8,900 元人民幣),一年需要5,040 萬日元(約315 萬元人民幣)的支出,這就會大大超過其一年所創造的利潤而造成赤字。也就是說,Wappa 之會的面包烘焙及直銷事業即使是很成功的,但是如果沒有各種政府的補貼援助要想實現盈利也是很困難的。根據2018年的事業報告書,Wappa 之會的經常營業額達到111,412,542日元(約697 萬元人民幣),當年最終結算額為-17,656,712日元(約-110 萬元人民幣)。②日本NPO 法人的財務表中應用經常營業額這一概念。與企業的經常營業額含義不同,NPO 的經常營業額包括會費和補貼金。支出中占比最多的是人工費用,達到70,127,973日元(約438萬元人民幣)。通常Wappa 之會的營業額包括獲得政府部門各種補貼金50,386,137日元(約315 萬元人民幣)及營利事業收入47,830,369日元(約299 萬元人民幣)??梢钥闯?,Wappa 之會的營利事業收入是很高的,尤其面包烘焙及直銷的利潤額更是達到了34,921,223日元(約218 萬元人民幣)。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沒有《殘障者綜合援助法》所保障的各種政府補貼,其維持經營也是非常困難的,可以說社會政策是就業援助機構實現正常運營的重要支撐。
除了面包烘焙與直銷,Wappa 之會也經營著被認定為就業持續援助B 型機構的知多共動事業所。在這個位于愛知縣武豐町的機構中,有20 名成員從事農業、農產品加工、果醬、咸菜及番茄醬的制作販賣、小麥制粉等。①知多共動事業所:https://shogaisha-shuro.com/shuro/aichi/16759,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19日。Wappa之會運營多種事業,員工工資也會根據不同事業有所不同。根據一般社團法人SISIN 提供的信息,知多共動事業所2017年的月平均工資為29,050日元(約1,815 元人民幣),雖然超過B型機構的平均收入但也是很低的。②https://shogaisha-shuro.com/shuro/aichi/16759,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19日。與A型相比,Wappa 之會B 型機構的經營也很不容易。
根據WHO(2011)《關于殘障者的世界報告書(World Report on Disability)》,有10 億以上的殘障者在日常生活中面臨著重大的困難(WHO,2011)。在日本和中國,大部分殘障者的生活主要依賴于社會保障。殘障者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會存在,因此不是個人問題而是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作為促進殘障者自立的最重要手段,殘障者就業更需要整個社會的推動。因此,Wappa 之會的齋藤理事長兼任NPO 法人“共同連”的事務局長,正在推動制定《社會事業所促進法》③“與歧視斗爭共同體全國連和”(簡稱“共同連”)于1984年10月成立,旨在推動實現殘障者社會經濟自立的共動事業所運動。。在社會事業所中殘障人比率超過30%,而所有加入者都具有平等的會員資格。④不光是殘障者,吸毒、酗酒、刑滿釋放人員與生活在問題家庭的未成年人等也都是被服務的對象。⑤https://kyodoren.org/?page_id=38,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19日。這個法律的目標是,“給予難就業的人就業的機會,使其與非就業困難者共同勞動、平等參與事業的運營,通過勞動開創包容的社會?!雹蒿@然這是Wappa 之會運營方針的一種延續,是在提倡一種超越一般就業與福祉就業的第三種就業方式。這其實也就是工作整合性社會企業(WISE)所提倡的就業方式,通過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創設互助制度、創造就業、政策提案等多種方式向被排斥的社會弱者賦權是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的重要目標(湯淺誠,2007:138)。這種就業方式既可以推動殘障者與健康者的平等協作,促進殘障者就業,同時又可以獲得政府補貼等各種社會支持。獲得社會支持的殘障者在經濟上實現自立,在享受社會福利的同時能與一般就業者一樣參與到社會生活中。實質上這就是對于殘障者的一種賦權從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自立。
從現實狀況看,日本的勞動收入呈以下序列形式,即一般就業、就業持續援助A 型、就業持續援助B 型和生活保護,這跟殘障程度是有一定關系的。在Wappa 之會中,就業持續援助A 型機構的收入是相對比較高的,而B 型很低,因此必須依賴國家提供的社會保障。但是,在高齡少子化不可逆的形勢下,發達國家的福利事業預算會越來越少。因此,就業就成了殘障者獲得經濟自立的最重要手段,但同時也會受到企業經營狀況等的影響。除此之外,有關殘障者與健康者在組織中相互關系的研究是相對缺乏的,對于適合殘障者就業的職業分類研究也是不足的,有關殘障者創業可能性的研究也很少。殘障者在日常生活中會遇到很多困難,沒有家人或他人的幫助是無法維持生活的。雖然一直強調常態化和共生,但是就像健康者和殘障者之間存在障礙一樣的困難隨處可見。與以往相比,殘障者的就業越來越受到重視,社會援助也越發充實,但總體上的在發展階段。而且,這個過程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只有不斷努力才會帶來根本性變革。
中國是世界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殘障人口超過8500 萬人。根據《2019年殘疾人事業發展統計公報》,全國城鄉持證殘疾人就業人數為855.2 萬人,其中按比例就業74.9 萬人,集中就業29.1 萬人,個體就業64.2 萬人,公益性崗位就業14.4 萬人,輔助性就業14.3 萬人,靈活就業(含社區、居家就業)228.2 萬人,從事農業種養加工430.1 萬人。①2019年殘疾人事業發展統計公報http://www.cdpf.org.cn/sjzx/tjgb/202004/t20200402_674393.shtml,最后瀏覽日期:2020年4月23日。因為就業是促進殘障者實現自立、樹立信心、發現自身價值的最重要手段,近年中國各地也通過政府購買和公益創投等手段加強了對于殘障人就業的支持。比如,2019年長春市殘聯就制定了《長春市殘疾人聯合會關于殘疾人輔助性就業機構扶持政策實施方案》,針對長春市城區在工商、民政等部門注冊獨立法人的輔助性就業機構,或是獨立法人單位附設機構開展的輔助性就業機構(如庇護工場)給予針對性扶助。殘障者就業是世界共同面對的問題,制定殘障者法定就業率等相關社會政策雖然整體上呈現出全面及內容細致的特點,但也很難說完全對應了社會需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日本在殘障者就業相關法律政策上的嘗試和摸索,對我國制定相關的制度政策有一定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