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嘯
《玫瑰樹》是英國散文名篇,我覺相見恨晚。文章開頭,一位老太太回憶自己新婚時去意大利旅行,因為四輪馬車壞了而不得不在路旁的小店里過夜。“小店設備當然簡陋,她一夜沒有睡好覺,很早就起床,披上衣服,站在窗前,涼風拂面,眺望著黎明。過了這些年,她還能記得明月高照的青山,一個山巔上遠遠的市鎮怎樣漸漸發白,直到月亮消逝,山輕輕著上了晨曦的淡紅,突然市鎮像為一種光輝照亮,陽光投到一個個窗戶上,又反射回來,直到最后整個小小的城像一群星星在天空閃爍著。”這一段實在是太美了!
贊嘆之余是意猶未盡,于是我在高健編譯的《英美散文六十家》、藍仁哲編的《現代英國散文選》以及于曉丹編的《世界散文隨筆精品文庫英國卷》等書中找到了《玫瑰樹》的作者史密斯和他不多的幾篇散文。最終給我“解渴”的是主萬翻譯的《史密斯散文選》。
史密斯生活富裕,為了尋找自己的才能所在,他不停地試錯。他寫過一本小說,請小說名家亨利·詹姆斯指教。詹姆斯讀后,邀他去談了一次,不過并不熱情。史密斯后來說:“他的贊揚是善意的,不很熱烈。我猜他是看出來,講故事不是我的才能”。史密斯也試著寫過詩歌,并出版了一部詩集,這次是他有自知之明,承認他的詩篇比不上別人。最終,他把自己的才華鎖定在散文與文藝評論。他寫有一些有關莎士比亞和彌爾頓的評論,還寫有一些論英語語言的文章和書籍。真正讓他不朽的,是他的散文集《瑣瑣碎碎全集》。
《瑣瑣碎碎全集》闡釋了一個基本概念:我們有可能獲得幸福,事實上可以在我們居住的那片小空間,在我們周圍熟悉的事物中獲得。總之,在瑣事里。
這個概念大概會讓我們想起村上春樹的“小確幸”。幸福就在日常的瑣碎里。聽起來很美好。但更多的時候,我們會覺得這是中產階級的特權。“啊,瑣碎的生活把我搓傷了”,唐弢先生的這句感慨似乎更能激起我們的共鳴。
瑣碎具有二重性。沮喪時,告訴自己要耐煩,要修行。開心時,看什么都開心,那就盡情享受這些幸福的瑣碎吧。
芥川龍之介有段話比史密斯和村上春樹更好——為了使人生幸福,需要喜愛日常瑣事。云的光輝,竹子搖曳,群雀啼叫,行人的臉——應該在一切日常瑣事中,感到無盡的甜美。為了使人生幸福,也必須為日常瑣事所苦。云的光輝,竹子搖曳,群雀啼叫,行人的臉——應該在一切日常瑣事中,感受到墜入地獄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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