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11歲跟著部隊輾轉求學的孩子,到耄耋老人,羅箭經歷了軍人家庭的生活,與“兩彈元勛”成為師生、同事,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我也算是對國家的國防事業作出過一些貢獻。不過,比起我的老師和我的父親,是微不足道的。”他說道。
羅箭,原解放軍總裝備部后勤部副政委、少將,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核物理專家。他師從“兩彈元勛”鄧稼先,“兩彈一星”功勛獎章獲得者于敏、程開甲等人。他的父親是開國大將羅瑞卿,曾任新中國第一任公安部長、國務院副總理等職。
“偷偷”測量核爆數據
羅箭于1938年出生在延安,1958年從中國科技大學畢業,后到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學習。1963年畢業后,被分配到新疆羅布泊核試驗基地,擔任技術員。
1964年10月16日15時,羅布泊實驗基地成功爆炸了第一顆原子彈。起爆前,羅箭和許多科研人員退到了距離試驗場60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后面的觀測點。前往觀測點前,羅箭和幾個同事做了一個簡易量角器,他們想偷偷測算爆炸后的數據。引爆前,羅箭等人被要求背對著爆心,坐在地上雙手捂著眼睛,各自心中默數60下,然后起身。羅箭數完60下發現竟然沒人站起來。他連續數了好幾個60下,這時突然有人喊:“起來了。”
羅箭趕緊轉身用自制的量角器測量。通過爆炸云一分鐘、兩分鐘……的高度,結合產生的角度以及與爆炸點的固定距離。羅箭得出了測算結論,這次爆炸當量約相當于1.5萬噸當量炸藥。
就在羅箭測量的同時,第一次核爆試驗總指揮張愛萍向周恩來匯報核爆成功的消息。不過,細心的周總理還是要張愛萍再確認不是普通炸彈爆炸而是核爆炸。放下周總理的電話,張愛萍立即召集現場的專家匯總數據。但誰也沒有想到,羅箭已經通過測量估算出了核爆數據。專家們緊張得忙著測算,羅箭和同事們卻高興得“忘了形”。
羅箭的領導發現后,詢問他們為何如此高興。當羅箭將測量數據上報時,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他的老師鄧稼先、于敏也不敢相信。因為羅箭是不知道第一顆原子彈設計之初的核爆當量的。
等到現場的化學專家、光學專家等人通過數據分析出核爆的當量時,專家測量的數據、羅箭測量的數據和設計之初的數據基本吻合。這讓張愛萍心里更加有底了,于是鄭重向周總理報告我國第一顆原子彈核爆成功。
“父親要我們夾著尾巴做人”
羅箭覺得自己取得的成績和父親定下的家規是離不開的。
羅瑞卿在治家和教育子女上非常嚴厲。因為工作忙,羅瑞卿常常見不到孩子,便在墻上寫下他的要求:“學習必須是最好的,中學不許談戀愛,大學不許結婚”;“不許抽煙不許喝酒”;“平時生活中也要按照這個做,這個就是標準……”羅箭是兄妹中的老大,要求自己必須嚴格遵守家規給弟妹們做榜樣。
羅瑞卿要求子女,誰考試成績最好就能得到一面小紅旗,并貼在墻上。羅箭得到的小紅旗總是最多的。那時,羅箭一門心思搞學習,他覺得只有學習成績好了,才能達到父親的要求。
“父親叮嚀我們要學會夾著尾巴做人。”羅箭說,從小上學起,填表的時候都是只填母親的名字,不填父親的。羅瑞卿不希望兒女靠父輩的蔭護生活,他覺得孩子們應該自食其力,憑真本事成長。
羅瑞卿定下的家規同樣繼續教育著羅家的第三代。羅箭說,他的侄子、侄女們從小聽長輩們講家規,也是按照家規去做的。
“功德林里兩條建議與父親有關”
2019年7月,電視劇《特赦1959》熱播,講述了新中國成立后,公安部在功德林里對關押的部分國民黨戰犯進行思想改造的過程。被改造的人包括王耀武、杜聿明、宋希濂等當年的國民黨高級將領。
電視劇熱播期間,羅箭每天都會看,因為劇里有父親的影子。羅箭說,這部劇反映的事實比較客觀,功德林里的兩條建議與父親有關。一條建議是允許被改造人員的親屬前來探望,這對被改造人員的思想軟化和改變起了很大的作用。這條建議是羅瑞卿首先提出的。當年黨中央批準被改造人員家屬探視的申請后,動用了很多力量在全國各地尋找被改造人員的家屬。有些家屬隱姓埋名,有些家屬去了臺灣等地。盡管如此,黨中央并未放棄,哪怕有一絲線索也要找到底。
羅瑞卿的這個建議可以追溯到1955年。當時溥儀在撫順戰犯管理所改造,羅瑞卿就向黨中央提出了親屬探望的方法。得到批準后,溥儀的七叔載濤前往戰犯管理所探望。
載濤雖然是清朝時期的王爺,但國家存亡之際表現出了錚錚鐵骨,守住了中國人的底線,與溥儀恩斷義絕,拒絕偽滿官職,拒絕日本帝國主義的威逼利誘,盡管生活窮困潦倒也沒有改變初衷。再次和溥儀見面時,載濤已經是國家干部。骨肉親情,民族大義,載濤的到來對溥儀的改造起了很大作用。
羅瑞卿還提出了讓被改造人員去全國各地參觀新中國建設成就,這條建議也得到了黨中央的批準。被改造人員先后前往了北京、上海、天津等地參觀。這些被改造人員當年馳騁戰場時,祖國大地滿目瘡痍,如今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建設高潮。這次參觀,讓被改造人員看到了共產黨領導人民做出來的成績,讓他們對共產黨由衷的欽佩,對他們思想改造起了關鍵作用。
1959年,在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之際,杜聿明、王耀武等10名被改造人員得到特赦。
“父親有個強軍強國夢”
羅箭說,自己在讀哈軍工以前的名字叫羅小卿。入學之前,羅瑞卿和羅箭進行了一次談話:“你要上哈軍工了,是大人了,不能總叫羅小卿了。”
羅瑞卿在紙上寫了“箭、宇、原”三個字。羅箭很疑惑,他問父親是什么意思。羅瑞卿說,這三個字代表著火箭、宇宙飛船、原子彈。從此,羅箭三兄弟的名字就改成了這三個字,羅小卿的名字變成了羅箭。羅箭明白,這既是父親希望他們隱藏和羅瑞卿的關系,也是父親的強軍強國夢。
退休后,羅箭多次前往革命老區,重走了長征路,替父親看望故人、故地和犧牲的戰友。向下一代傳唱著父輩的紅歌,講述著先烈的故事。
從11歲跟著部隊輾轉求學的孩子,到耄耋老人,羅箭經歷了軍人家庭的生活,與“兩彈元勛”成為師生、同事,取得了驕人的成績。“總結過去的人生,我也算是對國家的國防事業作過一些貢獻。不過,比起我的老師和我的父親,是微不足道的。”這是羅箭對自己的總結。(新華網? 王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