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失敗的創業者該被貼上“老賴”的標簽嗎

摘 要 企業是社會經濟的細胞，經濟的增長以企業的發展為基礎，優秀企業家創辦或引領的一大批具有核心競爭力的企業，為積累社會財富、創造就業崗位、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增強綜合國力作出了重要貢獻。優秀的企業家是社會稀缺資源，但創業不易，企業經營過程中會面臨各種不確定性和各種風險，很多創業者在經歷千難萬險之后，仍難免失敗，企業陷入債務危機，創業者本人也處于輿論漩渦的中心，不僅要承受輿論壓力，本人也被限制消費，被貼上“老賴”的標簽。這種輿論導向對創業者極不公平，過于強調“成王敗寇”的落后思想應該被摒棄，營造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和社會氛圍，對企業家合法經營中出現的失誤、失敗給予更多理解、寬容，這種觀念營造出的社會環境才是對企業家最有營養的沃土。

關鍵詞 創業者 創新 輿論氛圍 羅永浩 企業家

在2019年將近之時，有一個人的名字和“老賴”聯系在了一起，他就是羅永浩。

一、羅永浩其人其事

最早知曉此人是在2003年左右，剛畢業留校的一個新同事在網上聽一個音頻，邊聽邊笑。筆者很好奇，他熱情地介紹筆者聽新東方一個英語老師講課的錄音。筆者在仔細聆聽了音質極差的錄音后得出的判斷是：一個老師在給學生講解一個單詞的意思時，聯系了他少年時和弟弟被父親打的經歷，講課過程中不時爆出粗口，但語言幽默，講述也繪聲繪色，課堂上是一陣陣笑聲。一個很有個性、口才不錯，但有些口無遮攔的老師，此后多年，才知道那是羅永浩在網絡上受年輕人追捧的最初。

后來陸續了解到他并不是像諸多新東方老師一樣，有留學海外的或名校畢業的教育背景，他以一個輟學高中生的身份，寫了一封自薦信給俞敏洪，應聘成功，開啟了他日益吸睛的職業生涯。慢慢地，老羅語錄開始在網上盛傳，“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作為他最著名的語錄，也是他的特立獨行的行為的自我詮釋。成功應聘新東方后，作為名師的他本可以按照常人的思路繼續執教，擁有一個令人羨慕的收入豐厚的職業安穩地過下去，但他卻選擇了離開，他寫的作品《生命不息，折騰不止》，是一個不安分的靈魂的內心獨白。

離開新東方，創辦了“牛博網”，一些廣為人知的公共知識分子如馮唐、韓寒等為他站臺，但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3年后不得不關閉，他也曾重操舊業，辦起了英語培訓學校，在此期間，他演講、出書，砸西門子冰箱維權，熱熱鬧鬧，他的一舉一動無不引起關注，后又創立了錘子科技，開始研發、生產手機。每一場新品發布會都被他的粉絲當成了一場脫口秀，爭相觀看，大家好像更多地把他看作一個段子手而不是一個企業家。所以盡管發布會人山人海，手機銷量卻因質量、價格等多種原因一直不盡如人意。但老羅以他特立獨行、幽默、有些肆意妄為的個性成為很多年輕人的追捧對象，“他活出了我們理想中的樣子”，這也許是大多數人喜歡他的原因。創業路上的曲折從未改變他的“網紅”身份。

二、身背巨債的羅永浩是不是“老賴”

2019年11月，丹陽人民法院對羅永浩實施限制消費令，羅永浩被列入法院的限制消費令名單。[1]一經公布，立即引起社會關注，老羅創業失敗已是實錘。面對沸騰的輿論，11月3日，他在微博上公開回應稱，其實公司在2018年陷入經營危機以來，最多時，欠銀行、債權人、供應商共6個億，但已經用了10個月的時間陸續還了3億，其中還包括他個人籌措的幾千萬。[2]對各方表示了歉意后，他表態：在以后會繼續努力把債務全部還完，即使公司不在了，個人去“賣藝”也會還完債。馬克·吐溫和史玉柱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2]

從他的表態中，有一點不容否認：羅永浩過去積極還債，未來會想盡辦法還債。這樣的債務人是“老賴”嗎？何為“老賴”？律師解釋：成為“失信被執行人”才是法律界定上的“老賴”。簡單地說，限制消費被執行人是“有債沒還”，而失信被執行人是指“有錢不還”。一旦限制消費被執行人明明有錢卻賴著不還，或者隱瞞轉移財產等，法院就會認為其失信，將其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可以說，限制消費被執行人和“老賴”都有債務沒還，區別在于是否存在主觀上有錢不還的故意。

很多人，包括部分媒體甚至本人都以“老賴”一詞形容羅永浩，這是錯誤的，要注意的一個關鍵問題是，羅永浩是被限制高消費，是被列入“限制高消費人員名單”，不是被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傳說中的老賴名單），因此羅永浩不屬于“老賴”。

毋庸置疑，有錢不還，或者隱瞞轉移財產等方式想賴掉債務，才是“老賴”。一些媒體為何忽略基本事實，簡單粗暴地冠羅永浩以“老賴”？除了部分媒體的不負責任之外，恐怕“成王敗寇”的落后思想才是根本原因，以成敗論英雄，成功了劣性也被美化，失敗了，曾經的一切付出換來的是落井下石、冷嘲熱諷，甚至幸災樂禍。受此觀念影響，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是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寡。

三、“鼓勵創新，寬容失敗”才應是社會對創業者正確的態度

也許，有人會質疑羅永浩的經營能力，認為他不適合創業。關于他創業失敗，有各種解讀，這里不再贅述。但有一個數字，應引起大家注意，著名投資人說，創業企業的3年存活率僅僅7%，93%都死掉了。2018年底上映的紀錄片《燃點》記錄了14名創業者近一年的真實經歷，其中就有羅永浩?？戳诉@部片子才知道，以善于演講聞名的他有演講恐懼癥，一次次的發布會其實是為了省點廣告費?？朔o數障礙，投入金錢、精力，承擔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為了公司夜以繼日地工作，不能陪伴家人，這是所有創業者的常態。但支撐他們的不是為了個人的財富自由，而是夢想和改變世界的初衷。雖然他們創業的最初是自我選擇的，但走上這條路之后，一系列的責任、壓力可能是他們沒想到的，為此，他們心懷焦慮、寢食難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雖然馬云的“悔創阿里”被眾人當作矯情，但筆者想他有不為人知的心酸和感慨，他一路走來的孤獨和內心煎熬無人能懂。

《燃點》中的14位創業者，有幾個在片子拍攝的一年時間內就經歷了失敗，其中有曾經輝煌的小黃車的創業者戴威，今年又有羅永浩。對他們來說，曾經的一切付出并沒有帶來財富、鮮花、掌聲，如果甘于平庸，如大多數人一樣踏踏實實做一個打工族，筆者想，以他們的實力，豐衣足食、瀟灑自在的生活不難實現?？墒?，他們選擇了更為艱難的路，因為他們有夢想，有一顆不安分的心，也許他們壓抑不住的是自己的野心，但不可否認，這樣的人是我們社會的稀缺資源，應該受到保護。正是他們勇于走出舒適區，才為很多人創造了就業機會，促進了經濟的繁榮。雖然很多人在創業的路上倒下了，但不絕望，堅持不懈，奮力站起來繼續前進。羅永浩在公開信的最后說：“創業維艱，過程難免窘迫，只要戰士不下戰場，一切皆有可能?！盵2]對這樣的人，我們不應該吝嗇自己的掌聲。

羅永浩在微博的公開信中引用了史玉柱和馬克·吐溫兩人的例子來表明自己還債的決心。史玉柱也曾因“巨人大廈”背負高額債務，但他后來堅持創業，最終還清了債務。馬克·吐溫以個人演講的方式還清負債。無論是史玉柱還是羅永浩，背負債務，他們都有一個輕松的方式解決掉，那就是按照《公司法》申請破產，即使是重新創業也是一身輕松，但他們選擇不注銷公司，都是不想讓自己的債權人、投資者等對他們付出信任的人寒心、失望。也許，有些人會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值得我們贊譽嗎？”事實上，很多人確實曾以公司破產的方式使許多債務化為烏有。我們的法律也允許這么做，公司的有限責任制度就是對破產者的保護。為維護企業家的信譽，史玉柱用后來創辦的企業所賺的錢陸續還清了2.5億元的債。他也因此被評為最受尊敬的企業家，為了不辜負大家的信任，為維護企業家的信用，即使經歷千辛萬苦，也堅持不懈，這樣的人確實值得尊敬。

可喜的是，雖然有些媒體不負責任地給羅永浩貼上“老賴”的標簽，但很多人對他還是紛紛表示支持、鼓勵，知名企業家曹德旺發聲：“我在這里呼吁媒體朋友，在網上經常看到你們把還不起錢的那些人稱為老賴，我認為不公平，賴的畢竟還是少數。你要培養好的社會風氣，鼓勵企業家們繼續努力奮斗。可否把報道里老賴兩個字拿掉，這是對人起碼的尊重?！盵3]很多創業者、企業家并不是主觀上不想還債，我們對這些人應該寬容，多給些鼓勵。在這方面，國外的一些觀念值得借鑒，在硅谷，如果你沒有一次失敗的創業經歷，投資人可能不會給予你太多期望，因為這種失敗的經歷是之后成功的關鍵。

中國夢的實現離不開經濟的發展，而企業家是經濟活動的重要主體。優秀企業家創辦或引領的一大批具有核心競爭力的企業，為積累社會財富、創造就業崗位、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增強綜合國力作出了重要貢獻。為營造企業家健康的成長環境，弘揚優秀企業家精神，更好地發揮企業家的作用，早在2017年9月國務院就頒布了《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營造企業家健康成長環境弘揚優秀企業家精神更好發揮企業家作用的意見》，提出了弘揚企業家精神的“三個營造”。

《意見》明確提出，要構建“親”“清”新型政商關系，要樹立對企業家的正向激勵導向，要營造積極向上的輿論氛圍。[4]

其中提到的樹立對企業家的正向激勵導向，強調的是社會對企業家的態度。這是針對當前社會對企業家的評價與激勵的導向較為功利，過于強調賺錢多少，過于強調成王敗寇而提出的。眾所周知，企業家是最需要銳氣和勇氣的職業，一個社會只有寬容企業家的失敗，才有資格分享企業家的成功。

《意見》最后提到的營造積極向上的輿論氛圍，強調的是媒體和輿論對企業家的態度。

什么樣的輿論氛圍才能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企業家干事創業的熱情？《意見》指出，堅持實事求是、客觀公正的原則，把握好正確的輿論導向，加強對優秀企業家先進事跡和突出貢獻的宣傳報道，展示優秀企業家精神，凝聚崇尚創新創業正能量，營造尊重企業家價值、鼓勵企業家創新、發揮企業家作用的輿論氛圍。[4]在這樣的輿論氛圍中，企業家順利成長，同時對有意愿創業的人也是一種鼓勵。企業家成功了，積極創業的人多了，整個社會、整個國家都將從中受益。企業家成功了，各種熱捧，企業家遇到一些經營上的困難，馬上又是一片嘲弄之聲，這樣的做法必須摒棄?！肮膭顒撔?，寬容失敗”，這種觀念所營造出的社會環境是對企業家最有營養的沃土。

夢想和創新的種子只有在沃土中才能生根發芽，在經歷風風雨雨后，最終開花結果，在此過程中，我們即使不能為其施肥、澆水，也不應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雖然創業者要成為成功的企業家，道阻且長，但整個社會營造出良好的環境，“萬類霜天競自由”的良好創新創業局面可期，經濟繁榮發展可實現。

（作者單位為首鋼工學院）

[作者簡介：朱瑞杰（1972—），女，講師，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管理學。]

參考文獻

[1] 羅永浩.一個“老賴”CEO的自白[DB/OL].新浪微博，2019-11-03.

[2] 張炳劍.身背巨債努力償還，請多給他一份包容[N].錢江晚報，2019-11-05.

[3] 經理人雜志官方微博[DB/OL]. 2019-11-04.

[4] 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營造企業家健康成長環境弘揚優秀企業家精神更好發揮企業家作用的意見[DB/OL].國務院，2017-09.

[5] 張維迎，盛斌.企業家：經濟增長的國王[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

[6] 羅永浩.生命不息，折騰不止[M].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