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斌
摘? ? 要: 人工智能與教師的碰撞,已是不爭的事實。人工智能在部分教育環節和教育功能上替代教師,已成大的趨勢。同時,高等教育由于教育對象差異性強,教學活動復雜性高,教學內容更新迭代快等特點,高校教師的職業困境和價值重塑具有特殊性。本文從職業危機感的消除、教學角色的轉型、差異化能力的培育、信息化育人生態圈的構建等四個維度,提出高校教師價值重塑的路徑。
關鍵詞: 人工智能? ? 高校教師? ? ?職業困境? ? 價值重塑
信息技術與教育從來不是平行式發展的,學校的育人價值與科技的增值價值在交互式發展中得到共同提升。從最初多媒體技術在教學中的應用,到如今遠程教育、在線學習等新興教育形式的興起,技術在學校教育中的作用形態發生了深刻變化。技術不再是供人類驅使的教學輔助性工具,迅捷的發展速度已使其在教育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發軔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人工智能并非新生事物,在經歷了幾十年的停滯及曲折發展之后[1](54-63),進入“野蠻生長期”。當前,人工智能在交通、醫療等領域日益彰顯出巨大的力量。2018年4月2日,教育部印發《高等學校人工智能創新行動計劃》,進一步推進了人工智能與高等教育的加速融合。
一、人工智能技術與高校教師的碰撞
(一)人工智能對當代職業的沖擊
據BBC的數據分析系統顯示,打字員、電話推銷員、銀行柜員、保險業務員等365種職業被人工智能替代的概率高達90%以上,與此同時,算法工程師、數據工程師、安全工程師等一些新的職業則被創造出來。人工智能打破了原有的就業格局并塑造了一個全新的就業生態系統。
高校教師職業也面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挑戰。美國佐治亞理工學院教授艾休克·戈爾用機器人代替自己進行授課與問題解答,絲毫未引起學生察覺[2]。2016年6月,僅花費一個月時間研制出來的美女機器人赫然出現在九江學院的課堂上。越來越多的人工智能技術正運用在高等教育教學中。
(二)人工智能背景下高校教師的“危”與“機”
人工智能對于高校教師來說,有“危”也有“機”。目前國內外研究者對“人工智能是否會取代教師”這一問題莫衷一是:悲觀者持“學校消亡論”,認為人工智能最終將取代教師成為教學活動的主導者,削弱了人在教育中的主體價值,人與技術在協作失調淪入“技術拜物教”的濫觴;而樂觀者則持“教師永續論”,人工智能將成為一種新的工具參與到高校人才培養中,作為高校教師教育管理的重要助手,并進一步提高育人水平,強化育人效果,教師不會簡單消亡。
無論如何,人工智能與教師的碰撞已是不爭的事實,人工智能在某種程度上替代教師絕不是危言聳聽或者遙遠的想象,而是已經到來且不可逆轉的現實。強大的時代大潮面前任何個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高校教師既無力阻擋技術的進步,又無法改變社會的發展方向,只能反求諸已,對必然到來的教育方式的調整和可能到來的生存危機做好充足的準備。
(三)高校教師勞動獨特屬性的價值啟示
根據BBC的分析,具備以下三個特征的職業在未來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可能性更大:其一,工作重復性、程序性高;其二,工作缺乏創意與靈感;其三,工作中涉及大量的信息收集或數據分析。
高校教師職業與打字員、電話推銷員、銀行柜員等不同,所從事的工作同時具備“周期重復性”與“發展創造性”雙重屬性。其中課本知識的基礎教授、批改作業、出題等工作重復程度較高,而學生成長規劃、深度學習促進、情感交流、高階思維能力培養等工作則需要較高的創意和靈感。重重復性工作輕創造性工作、重記憶性知識輕探索性知識,是中國教育事業發展的現狀,也是對“錢學森之問”最合理的解釋。重復性、記憶性的工作可以被機器取代,創意性、探索性的則不能。
正是因為高校教師勞動的雙重屬性,人工智能和人的勞動之間的博弈呈現出一種張力:高校教師應當進一步突出自身在學生高階發展方面做出深度創造,這一行為具有不可替代性。
二、人工智能技術背景下一些高校教師的困境分析
(一)自主學習:學生對教師的依賴度低
受自主學習能力與知識接受能力的限制,中小學生主要依賴教師的監督和指導形成系統化知識體系,而大學生則不同。大學生學習自發性與創造性較高,而且對于信息的搜集、鑒別、篩選和分析能力要強于其他群體,使大學生能夠輕而易舉地擺脫對于教師的路徑依賴而建立自助式學習機制。一旦信息的接受者對于信息的發送者變得不那么依賴,信息發送者的地位就會被弱化,包含技術和工具在內的其他信息發送者就會“乘虛而入”,這就為人工智能取代高校教師創造了可能。
(二)弱化教學:一些教師重科研而輕教學
與中小學教師將主要精力用于學生學習成績提高不同的是,一些教師將更多的精力用于科研,而用于教學效果增的時間和精力則被擠壓和蠶食。大學課堂上,教師照本宣科、課堂死氣沉沉,“教”與“學”兩張皮的現象并不罕見。當學生的知識需求側與教師的教學供給側難以匹配時,學生會自發地尋找能夠滿足他們需求的其他供給形式,教師的話語權、權威性與敬畏感在不斷喪失。教育人工智能正在顛覆傳統的知識供給場景[3](11-17),知識供給側與需求側矛盾凸顯,并使熱衷于傳統供給形式的高校教師變得愈發不重要。
(三)碎片化學習:“互聯網+”時代學生學習新態
移動互聯網以猝不及防之勢從教師處搶奪學生的課堂注意力,學生持續注意力的缺位反向推動了另一種新興學習方式的興起——碎片化學習。學生的學習時間和學習內容被分割,分散性、非正式的碎片化學習方式正不斷取代結構化、正式的課堂學習方式。此外,新時代背景下,學習空間的嬗變成為必然,泛在學習將成為未來“互聯網+”環境下的主流學習方式。教育的智能化不僅可以充分利用大學生的盈余時間建立碎片化和泛在學習方式,而且依托大數據采集與分析技術,可以更加高效地實現個性化、差異化學習。“互聯網+”時代學生學習呈現出的這種新特征進一步增大了教師的可替代性,加速其職業困境的到來。
三、人工智能時代高校教師的價值重塑
(一)提升職業危機感
思維觀念的轉變應該也必須先于行為方式的轉變。激進的“人工智能威脅論”固然不可取,但將教師職業游離在技術發展之外的“與我無關論”則又陷入了另一個極端。高校教師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職業群體,因其社會認可度高、時間相對自由、人際關系簡單、工作壓力較小等特點而讓人羨慕和追捧。長期沉迷于職業舒適區,最易喪失的是對于變化的適應能力,產生青蛙效應,身處危境之中而毫不自知。現實也是如此,部分高校教師自認為處于職業鏈的頂端,職業自豪感與職業安逸感并存,毫無職業危機意識。比即將到來的現實更須注重的是,這種錯誤思維根源的存在。事實上,長期處于心理舒適區的一些高校教師,對于技術變革的抵御能力要比其他人更加脆弱。
在以人工智能為核心技術的“第二機器時代”,無論是體力勞動者還是腦力勞動者都會或主動或被動地尋找人機協同的最佳契合點。人工智能將引發現代教與學的革命,并且這一革命可能將在高等教育中最先爆發。因此,處在大變革、大調整時期的高校教師,不能一味安于現狀,必須突破當下的視野桎梏與思維局限,重塑思想觀念,增強職業危機感。
(二)推動教學角色轉型
傳統上,對于教師的角色定位在于“傳道授業解惑”,在人工智能時代,教師的知識傳輸角色日漸式微,傳統角色的內涵和外延必須豐富和發展。余勝泉總結了人工智能教師在未來可承擔的自動出題與批改作業、診斷學習障礙、學生心理素質測評等12種角色[4](16-28),在學術界廣受推崇。人工智能在未來可以將高校教師從那些機械化、數據性、重復性的教學角色中解脫出來。
無論技術如何發展,始終不變的是教育的真諦與本質,教育為教人、育人、成人而存在[5](20-23)。在這個過程中,教育技術的倫理化及技術與人文的高度統一是未來教育所面臨的挑戰,也是技術無法攻克的難關。因此,高校教師角色的轉換必須向著情感性、創造性、人文化和倫理性的方向發展。高校教師絕不僅僅是專業知識的傳授者,還應該是學生學習的支持者、促進者、幫助者與服務者,學習動力的激發者,個性化學習方案的引領者,學習共同體的倡導者,學生情感的呵護者,優秀文化與核心價值觀的傳承者。高校教師的這種角色意識必須從現在開始在頭腦中植入,并在日常教學活動中逐步體現。
(三)培育差異化的核心競爭力
跨界競爭不僅發生在不同職業群體之間,而且發生在人與機器之間。高校教師不能做機器的奴役者,而必須成為機器的駕馭者。挽救自身職業危機的有效途徑在于找到人工智能技術無法涉足的空白領域,高校教師在此領域培育差異化的核心競爭力,重新塑造并彰顯自身價值。
一是創造性思維能力的培育。創造性思維能力是人類所特有的思維活動的高階過程。擁有創造性思維能力的教師總是習慣以“冒險精神”嘗試新的教學方法,不斷發現新事物,勇于試錯,具有強烈的求知欲,能夠獨創性地處理教學活動中的各種突發情況。二是拓展知識邊界。高校教師必須形成持續性學習能力,實現自我增值。在未來,不再以掌握信息的多寡及專業知識的深度多少評判一個高校教師的優劣,信息的運用能力及知識的廣度更重要。基于大規模的社會化協同開展教育服務的全能型教師是未來社會所緊缺的。三是增強人格魅力。在人工智能時代,教育教學將更多地被視為生命體之間的情感共鳴、思想交流與生命融合。具有人格魅力的大學教師深受學生喜歡,能夠讓學生最大限度地發揮主體性自覺,內生成一種對于課程的興趣和學習動力。四是培養卓越的技術勝任力。人工智能能否取代教師還有待時間去檢驗,但是“使用人工智能的教師卻可以取代不使用人工智能的教師”卻是赤裸裸的現實。高校教師必須對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技術保持高度的敏感性,熟練掌握技術操作與使用方法,不斷積淀自身卓越的技術勝任力,在教學中勇于嘗試新技術,推動教育跨越式發展。
(四)構建全新的信息化育人生態圈
傳統工業經濟時代的教育是整齊劃一的規模化加工,就像大面積培育出的人工林。未來教育要打造的則是參天大樹、小草及其他動植物共生發展的教學生態圈。人工智能疊加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等新興技術深度嵌入此種教學系統中,生成一種全新的信息化教學生態圈。育人生態圈的構建要求高校教師至少在學習環境、教學方式和師生關系三方面做出新的嘗試與探索。
第一,支持泛在學習的多場景教學環境[6](72-77)。人工智能時代,泛在學習將取代正式學習,碎片化學習將取代系統化學習,線上線下多場景無縫銜接的學習環境逐步形成,這種全時空教學環境的營造有賴高校教師的支持和參與。第二,人機協同的個性化教學方式。標準化班級授課制抑制了學生的個性化發展需求,在很大程度上使因材施教成為一句空話[7](66-75)。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應用,可以把專業知識、心理知識和社會知識以精準的方式呈現。在全面收集、分析學生學習活動數據的基礎上,高校教師需要在人工智能技術的基礎上創設教學情境、提供適應性教學資源,推進精準教育,建立既有規模化支持又能適應個體發展的人機協同教學方式。第三,深度互動的新型師生關系。在信息化育人生態圈中,師生關系更多地表現為一種朋友關系、親人關系、學習伙伴關系,而絕不僅僅是正式的教育關系。教師將學習主動權和課堂主導權移交給學生,師生平等對話、深度互動,學生擁有非常高的課堂參與度與沉浸度。
四、結語
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已將觸角伸向社會的各個角落,教育的發展不得不重新適應這種新的技術趨勢。高校教師有理由為自身的前途憂慮和擔心。高校教師必須保持前瞻性的思維與積極主動的應變能力,重塑并彰顯自身獨特價值,方能避免即將到來的職業危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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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江蘇省高校創新創業教育生態系統建設研究》(項目編號:2018SJA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