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追：抗疫依舊面臨巨大壓力與新考驗

段崴 郭翔妹

2020年4月21日，《人民畫報》赴武漢記者見到余追教授時，他已經帶領團隊從武漢市金銀潭醫院返回工作單位武漢大學人民醫院繼續救治工作近一個月。即便武漢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但余追與團隊還在爭分奪秒與病毒抗爭。他說，現階段工作依舊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與新的考驗。

“當我們面對同一個問題時，不同的專業有不同的理念，這是因為站在不同的角度。但是如何組合式地優化患者的治療方案，是需要達成的原則性共識。人是一個有機的整體，我們要從疾病的病理生理機制出發，認真把握各重要器官間的相互作用。根據患者的整體基本狀態再來個性化治療，這就是重癥醫學的整體觀與個體化，我認為是危重癥患者救治的精髓?！庇嘧愤@樣說道。

奮戰金銀潭

作為武漢大學人民醫院重癥醫學科專家，余追在1月17日晚接到通知，第二天他便帶領武漢大學人民醫院團隊增援金銀潭醫院南六樓。金銀潭醫院（武漢市醫療救治中心）是武漢最早接收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的定點醫院。

余追說：“疫情之初，我一直同時兼顧四套班—科室正常倒班、和另外幾位教授一起負責武昌區幾家醫院新冠肺炎的會診排查班、與急重癥的專家們一起輪流值守本院發熱門診和急診科新冠肺炎的會診，以及省市專家組在金銀潭的每周一次的24小時專家值班?！?/p>

援助金銀潭醫院初期，醫院醫護人員人手不夠，醫療資源緊張、病房條件有限。但患者命懸一線，余追顧不了那么許多，冒著被感染的危險，將兩層粘在一起的防護面屏擋在臉前就進了病房。

隨著新冠肺炎重癥患者數量不斷增加，院方增設第六層作為重癥病房。在1月20日前后，第五層也改造為重癥監護病房。兩層樓不再收治輕癥病人，專門收治重癥患者。

援助金銀潭醫院期間，余追和團隊與死神賽跑，每日連軸工作十幾個小時，為了實時了解患者的病情變化，深夜兩三點仍在與值夜班同事溝通病情。從2019年12月31日收治的第一例疑似病例到目前為止，余追團隊的醫護人員沒有感染發病的情況。從把第一個疑似病人接進來那一刻開始，所有參與診治的醫護人員都做好了三級防護，良好的防護措施也使近150名醫護人員都沒有感染。

余追向本刊記者介紹，目前，針對疑似的或無癥狀感染者，武漢大學人民醫院已經開啟緩沖病區。從2020年4月23日起，余追帶領46名醫護轉戰武漢大學人民醫院重癥緩沖病區，專門負責急需搶救的病患以及進行新冠病毒排查的危重患者。5月的武漢，白天氣溫已經達到30℃以上，每次從隔離病房出來，醫護人員的防護服都被汗水浸透。為了保證危重患者的病情狀況得到不間斷觀察和精準救治，他除了每天上午親自帶領醫生穿著防護服逐個查房外，還會安排每一班必須一名高年資主治醫師和護士一起在隔離病房里值守。

發揮重癥醫學的作用

余追談到，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重癥患者，早期盡管缺氧，但是循環沒有衰竭，器官功能也相對完好?；颊咴缙谑呛粑l率加快，覺得有點胸悶，氣促、呼吸急促，再接著發展下去就是呼吸困難，氣喘不過來，再接著就是呼吸窘迫，呼吸特別急促，極度缺氧。因此，如何幫助患者度過頑固性低氧血癥期，避免多器官功能損害，是成功救治的關鍵。

余追表示：“在臨床上，呼吸病專家和重癥專家會有一些分歧，因為關注的角度和側重點不一樣。前者更多關注輕癥患者的診治，試圖能找到特異性治療藥物。而我們重癥醫學則關注疾病進展的后期，也就是危重階段。我們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降低病死率。”

余追介紹，重癥醫學的歷史在世界范圍內，是從1970年美國SCCM學會建立開始的，到現在已經整整50年。中國第一個重癥加強護理病房（ICU）于1982年北京協和醫院設立。經歷了2003年SARS病毒之后，2005年3月，中國成立了中華醫學會重癥醫學分會，標志著中國重癥醫學歷史的開始，目前已有15年歷史。

“重癥醫學發揮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能直接降低病死率，這樣能夠減少減輕群體恐慌。因為恐慌后就會有很多信息被誤傳、誤讀，因此在重癥醫學在新冠肺炎此類治療中怎么做到規范性、科學救治很重要。重癥醫學的作用就是一定要根據每個患者不同的基礎狀態來進行個體化的救治。”余追說。

作為重癥醫學專家，余追認為中國重癥醫學的發展仍有非常大的空間，其中三個方面值得關注：第一，加強學科建設，重癥醫學許多教學醫院沒有獨立的教研室，學科發展應站在國家的高度；第二，全國范圍增加臨床型的碩士招生資格；第三，設立住院醫師培訓的資質。

恢復秩序，加強防控

目前，國內疫情得到有效遏制，但依然需要加強對新增無癥狀感染的防控。余追說：“對于無癥狀感染者，只要嚴控、嚴密地追蹤，包括接觸的人、到過的地方搞清楚就可以了。這些無癥狀感染確診病例，盡管具有傳染性，但是不一定會發病或者有臨床表現。在嚴密監測以及發揮健康碼的作用基礎之上，應當逐步恢復就醫以及正常的生產生活秩序?！?/p>

“目前來說，絕大部分的科室應該恢復到疫情前的狀態，老百姓的就醫需求太大了。比如武漢許多周邊地市州縣醫院的ICU已經出現超出負荷的現象，病人轉來武漢又來不了。所以，我希望正常的醫療秩序能夠盡快恢復。”

面對突發的疫情，作為一名黨員，余追響應號召，義無反顧沖上一線，與病魔較量。在金銀潭醫院同余追一起奮戰在重癥病區的七名醫護人員中四名是黨員，另外三名也在火線寫下了入黨申請書。

在援助金銀潭醫院、抗擊疫情最緊張的那段時間，余追開車行駛在空蕩的武漢街道，不止一次感觸流淚。“封城”之下，他與900萬武漢英雄人民一起，以自己的力量進行戰斗。余追說：“在武漢待了32年了，每個角落，每一個群體，再熟悉不過了，對武漢有著深深的感情。所以，作為一名黨員，一名醫生，我必須沖在前面！”

人們常說，人如其名。余追，全力以赴，“有余力去追求”，這是父母寄予他的期許，也是醫生這個職業與死神賽跑的隱喻。

（本報道未署名圖片由余追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