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幸存者陷阱，少做幸運兒迷夢

劉卓軍

新冠疫情已經成為對全世界乃至整個人類社會的嚴峻考驗。在科學和技術水平如此進步的當下，這個病毒的蔓延和擴散竟還能這樣大范圍、全覆蓋、來勢猛、疑團多，不但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和重大經濟損失，還對人的心理帶來了極深的傷害，對今后人們的生活方式、行為舉止和相互間的交往關系必將產生巨大影響。

除了這類超級大考，世界上不同國家和不同地區的民眾還能時常遇到其它一些有重要影響的（大）事件。比如在中國，常規性的高考就是對億萬家庭異常重要的年度事件，盡管這類事件也會受到更大事件的影響，例如不久前國家層面已經做出決定，我國的2020年高考因新冠疫情被推遲一個月進行。同是高考，人們可能還會記得兩年前的2018年高考語文試卷中陳述了這樣一個問題—幸存者偏差問題，一下子使得一個重要概念走入了大眾的視線。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冒著敵方的炮火攻擊，盟軍的軍機經常有在參加戰斗后不能全部安全返回的情況。如何改變這種狀況？對新生產的飛機加厚裝甲是一種很自然的選擇。然而，飛機的整體裝甲都加厚是不可行的。一個貌似合理的方案是，觀察每次執行任務后飛回來的飛機的受損情況并加以綜合分析，對留有彈孔多的部位加厚裝甲。但是，統計學家沃爾德反對這個方案。為了闡明他的觀點，沃爾德甚至連續寫了多篇研究報告，分析指出：幸存飛回來的軍機，機身雖千瘡百孔卻反倒說明它們沒有受到致命傷。最能說明問題的應當是那些回不來的飛機。是的，死人固然不能說話，但是只要有可能還是要翹開死人的嘴。只有研究那些沒能成功返航的“倒霉蛋”的情況，才能有的放矢，真正找到飛機最脆弱和最關鍵的部位，對之加強裝甲才最有效果。所幸，沃爾德所做的分析結果和建議被軍方采納，盟軍的飛機損失由此得以明顯降低。這就是后來被概括成的著名的幸存者偏差問題。其背后的道理既簡單又深刻：人們分析問題看待事物（事務）必須全面地、由表及里地進行，不應片面武斷、不可被表面現象所蒙騙。對于從事創新創業及參與投資活動的人來說，在分析問題時同樣也要重視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偏差之現象。

在促進經濟發展過程中，不論是走創新之路還是靠學習別人的經驗來成就自己的事業以助力社會進步都是可取的。一個在全世界范圍內已經被證明了的認知是，創新和創業的成功率通常都非常低，大量統計數字甚至表明，被創建出的企業在經過10年之后，仍然能夠存活下來的還達不到10%。一定程度上，那些經歷了多方考驗而活下來的企業猶如幸存者，或者說它們實質上成了幸運兒。所以，每一個創業者應保持理性態度，必須清楚要想成為幸存者或幸運兒絕非易事，是充滿挑戰的。人們既不能一味地仿效成功者的做法，也不應被眾多失敗的案例所嚇倒。根本的是要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和所處環境的狀況，做到實事求是，綜合分析。可以追夢，但不可以迷夢。類似地，體現創新特征的研發活動往往投資大、周期長，若最后真能取得成功，通常也是靠很多失敗的嘗試之累積而得到的。正因為如此，知識產權的保護必須納入到法律框架來落實，對技術進步有重大貢獻的主體也應得到社會的褒獎。

在創業發展過程中，當一個大的發展機會正在形成時，通常也是離幸存者偏差現象造成大面積負面影響不遠的時期。以網上直播為例，近兩年的確呈出異軍突起的局面。全中國的網絡主播人數在2017年已經超過百萬，由此也帶來了非常嚴重的良莠不齊之現象。道理很簡單，網上直播的運營門檻很低，技術門檻也不高。目前確實涌現出了一些暫時成功的網紅，進而吸引更多的追風者成為網紅經濟的供給者。然而必須明白，大范圍的網紅紅利只是暫時的，如果有的話。事實上，經濟的發展不單單靠供給側，更主要的是要靠需求側。網紅經濟不可能像理發店那樣普遍地發展，總要走集中度高的方向。網紅經濟當然是個機會，但要做到健康發展，有效地服務需求又是極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