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連慶
摘要:南亞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重要沿線地區。南亞國家語言政策發展受南亞各國自身歷史、社會、民族等多重因素的深遠影響,呈現的主要特點是語言民族主義大行其道,多語政策轉向日漸明顯。因此,我國面向南亞國家的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重點在于制定切實可行的語種開設規劃、地區分布規劃和人才培養規劃。
關鍵詞:“一帶一路”;南亞語言政策;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
“一帶一路”倡議自2013年提出至今,參與國家不斷增加,影響力日漸廣泛。截至2018年底,共有71個國家與我國簽署共建“一帶一路”合作協議,主要分布在中亞、東非、中東歐和東南亞等地。南亞是我國“一帶一路”沿線重要地區,據國家信息中心 “一帶一路”大數據中心發布的《“一帶一路”大數據報告(2018)》,2013—2017年期間中國與南亞地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額穩步增長,并且貿易順差進一步擴大,僅2017年雙邊進出口總額就達到1271.8億美元,這一數字占中國當年與“一帶一路”國家進出口總額的8.8%[1]。
“一帶一路”建設的重點是實現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和民心相通,“五通”順利實現的前提是語言相通,語言在“五通”中起著橋梁和紐帶的作用[2]。依據2015年教育部印發的《教育部關于加強外語非通用語種人才培養工作的實施意見》,南亞地區國家語言、官方語言和主要民族語言都屬于非通用外語。本文從南亞主要國家的語言政策及特點入手,對我國面向南亞的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進行深入研究,以期為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其他區域的我國外語教育規劃提供有益參考。
一、南亞主要國家語言政策及特點
“一帶一路”沿線南亞地區有7個國家,分別是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尼泊爾、不丹、斯里蘭卡和馬爾代夫。南亞地區人口眾多,民族多元,語言多樣,區域影響力巨大。
(一)南亞國家的語言生態
通過中國“一帶一路”網站和外交部網站的信息,可了解南亞7國的基本概況。印度人口約有13.24億,是世界人口第二大國,境內有100多個民族,印度斯坦族占總人口的比例約為46.3%,其他主要民族包括馬拉提族、孟加拉族、比哈爾族、泰盧固族和泰米爾族等,國內常用語言超過100種,官方語言為印地語和英語,沒有國語。巴基斯坦人口約有 2.08億,境內民族眾多,主要有旁遮普族、信德族、普什圖族和俾路支族,其中旁遮普族占總人口的63%。巴基斯坦的國語為烏爾都語,官方語言是烏爾都語和英語,其他主要民族語言包括旁遮普語、信德語、普什圖語和俾路支語。孟加拉國人口約有1.6億,境內有20多個民族,孟加拉族占總人口的98%,其他為少數民族,孟加拉語為國語,官方語言是英語。斯里蘭卡總人口約有2144萬,主要民族包括僧伽羅族、泰米爾族、摩爾族等,其中僧伽羅族占比接近75%,斯里蘭卡的國語和官方語言均為僧伽羅語和泰米爾語,英語在上層社會通用。尼泊爾與我國接壤,人口約有2898萬,是一個多民族、多語言、多宗教的國家,尼泊爾語是國語,上層社會較多使用英語。不丹也是我國鄰國,人口約有73.5萬,不丹族占比為50%,尼泊爾族占比達到35%,國內常用的本土語言有19種,宗卡語為不丹國語,英語為官方語言。馬爾代夫人口約有44萬,均為馬爾代夫族,民族語言和官方語言都是迪維希語,上層社會通用英語。從南亞各國的基本國情可以看出,這些國家均為多民族、多語言的社會。
(二)南亞主要國家的語言政策
南亞地區龐大的人口數量、復雜的民族關系和多元的宗教信仰,使得南亞各國的語言政策發展軌跡各有不同,但多數國家共有的被殖民歷史以及當局的政治考慮和社會發展需要促使南亞主要國家制定語言政策時均需考慮多重影響因素。
1.印度:單語政策轉向三語政策
印度是南亞地區人口最多的國家,境內民族眾多,語言種類眾多。印度語言政策發展可分為兩個時期、三個階段。兩個時期包括印度獨立前和印度獨立后,三個階段包括英國殖民階段、印度獨立初期和20世紀60年代以后。英國殖民階段推動英語普及,鼓勵地方語言。印度獨立初期奉行弱化英語,強化印地語的政策。隨著語言民族主義影響不斷擴大,語言地位不同帶來的社會、經濟、文化利益分配不均導致民眾沖突加劇,印度政府逐漸融合妥協,推行三語政策,即全國通用官方語言為印地語和英語,各邦可以根據需要確立本地區的官方通用語言。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因語言文化沖突導致的社會暴亂。
2.巴基斯坦:“一國一語”到雙語并行
巴基斯坦是一個多民族、多語言、多宗教、多文化的國家。其語言政策發展過程大體可分為兩個階段:1947年至1973年和1973年至今。巴基斯坦在前一階段奉行一個國家、一種語言的政策,后一階段奉行雙語并行、英語弱化的政策。獨立初期,為了國家團結和凝聚民眾,巴基斯坦將穆斯林通用的烏爾都語確定為唯一國語,而社會生活中較常使用的英語被確定為官方語言。1956年,東巴基斯坦(現孟加拉國)民眾全力抗爭,促使巴基斯坦政府通過新憲法確認了孟加拉語為巴基斯坦的國家語言。1973年,巴政府再次確認烏爾都語的國語地位,但規定英語作為官方語言的期限只有15年,最終烏爾都語取代英語,各省在不違反憲法精神的條件下使用烏爾都語之外的其他民族語言進行教學。巴基斯坦政府有意弱化英語并突出烏爾都語民族身份認同的功能。但時至今日,英語在巴基斯坦的政治、經濟、貿易、教育領域仍占據重要位置。
3.斯里蘭卡:單語政策到雙語政策再到多語政策
斯里蘭卡是島國,人口不多,但境內民族眾多。其語言政策發展經歷了單語政策時期、雙語政策時期和多語政策時期。英國殖民時期,英語是單一官方語言,英殖民當局全力推廣英語使用,但20世紀初斯里蘭卡有識之士發動了本土語言復興運動,大大提升了本土兩大語言(僧伽羅語和泰米爾語)的地位。從1948年獨立至1987年,斯里蘭卡語言政策由民族單語轉變為民族雙語。泰米爾人反對“唯一僧伽羅語”官方語言立法案暴力流血事件的發生使斯里蘭卡政府于1958年頒布了“泰米爾語(特別規定)法”,給予泰米爾語一定的地位。1978年,斯里蘭卡新憲法做出改變,承認僧伽羅語和泰米爾語都是民族語言,享有平等地位。之后斯里蘭卡政府鼓勵多語使用,推行包括英語在內的多語并行政策。
4.孟加拉國:一貫單語政策
孟加拉國獨立源自于孟加拉人民的民族語言運動。因此1971年孟加拉國獨立后,其語言政策一直比較穩定,國語和官方語言都是孟加拉語。1947年印巴分治,孟加拉國當時是東巴基斯坦。孟加拉人占當時巴基斯坦人口的一半以上,但孟加拉語并沒有獲得巴基斯坦憲法的認可,僅被當作地方語言。為了爭取自己的民族語言地位及相關社會、經濟利益,從20世紀50年代初到1971年,孟加拉群眾性政治運動不斷,抗爭內容不斷深入,最終孟加拉國獨立,確認了孟加拉語的國語和官方語言地位。近年來隨著國際貿易和商業活動頻繁,英語在孟加拉國的語言地位有所上升,尤其是在教育和貿易領域。
5.尼泊爾:“一國一語”轉向多語共存
尼泊爾的語言政策發展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尼泊爾統一至1990年間和1990年至今。前一階段,尼泊爾政府推行單一尼泊爾語政策,主要出于確保國家統一的目的。在此期間,尼泊爾政府通過各種途徑推廣尼泊爾語,鞏固了尼泊爾語作為國家語言的地位和影響。后一階段,尼泊爾政府迫于壓力,逐漸賦予弱小民族語言法律認可地位,并實行了基于母語的多語教育政策。總體來講,尼泊爾國內語言生態資源豐富,但少數民族本土語言發展狀況堪憂,尼泊爾政府語言管理能力欠缺,語言政策受多重因素影響較大。
(三)南亞主要國家語言政策的特點
1. 語言民族主義大行其道
語言對民族的影響巨大,能夠凝聚民族意識,團結民族向心力,區分本族與異族,具有鮮明的民族屬性。語言民族主義就是以語言作為工具的民族主義政治信仰與活動。語言與國家、民族相互影響的關系在歐洲和亞洲國家表現最為明顯[3]。語言民族主義對一國語言政策具有多重影響,它源于歐洲,擴散至全球。語言民族主義一方面具有整合建構的功能,以統一民族語言為手段,意在實現民族獨立、解放或構建超民族國家共同體;另一方面具有分裂解構的功能,在多民族國家內依靠語言謀求個別民族的分裂或自治[4]。南亞國家語言政策的發展生動詮釋了語言民族主義的“雙刃劍”。
印度在獨立前,英殖民當局全力推行唯英語政策,隨著印度多個民族的民族意識覺醒,爭取民族語言地位的運動不斷,最終促使殖民當局在一些地區承認了民族語言的社會地位,賦予了民族語言本地官方通用語的身份。語言民族主義成功構建了印度獨立前民族團結圖景。獨立后,為了爭取獨立而暫被擱置的印度各民族權益爭奪問題再次凸顯,加之印地語被確立為印度國語,有影響力的較大民族很不滿意,他們自己民族語言并未獲得任何認可,而印度國語習得成本加劇了民族語言權力爭取運動,加之個別語言邦重新劃分,造成了印度內部的族群分裂,嚴重阻礙了印度內部的深度融合,語言民族主義對印度起到了分裂解構的作用。巴基斯坦是一個多語言國家,烏爾都語和英語是巴基斯坦的兩種官方語言。烏爾都語作為交際用語使用范圍廣泛,但將其作為母語使用的人數不多,境內穆斯林民族主義意識高漲,巴基斯坦統治階層為了維護民族統一而確立了烏爾都語的國語地位。但烏爾都語同孟加拉語族群間的暴力沖突,最終導致東巴基斯坦(孟加拉國)脫離。語言民族主義的整合建構和分裂解構作用,在斯里蘭卡、孟加拉國、不丹和尼泊爾也都可以看到影響痕跡。
2. 多語政策日漸明顯
南亞國家多數是多民族、多語言的社會,大多數遭受過殖民侵略。復雜的民族、經濟、文化、宗教因素,加之歷史、地理問題,導致各國語言政策發展曲折,但總體來講,各國多語政策轉向跡象明顯。印度在英國殖民時期奉行英語為主的語言政策。獨立初期,印度政府原本想建立一個以北部印地語主導的單語制國家,但由于南部各族使用的泰米爾語、泰盧固語、坎納達語等屬于達羅毗荼語族,不同于北方的印度—雅利安語族語言,因此南、北方只能借助英語作為共用官方語言進行交流。隨著各地方邦的語言民族主義情緒高漲,各大族群間矛盾沖突的升級,印度中央政府不得不推行多語政策,即印地語+英語+邦定地方語言。巴基斯坦國語是烏爾都語,體現了政府維護國家統一的決心,但其政府文件、法律條例和行政辦公主要使用英語,而很多地區民眾只使用自己的民族母語,因此巴基斯坦的實際語言狀況是烏爾都語+英語+地區民族母語。斯里蘭卡主要有兩大民族,僧伽羅族和泰米爾族,僧伽羅語和泰米爾語分屬不同語族,單一官方語言政策導致兩大民族矛盾加深,為了解決危機,斯里蘭卡政府賦予兩種語言同等地位,而英語被當作國內不同民族間的聯絡語言,使斯里蘭卡的語言使用情況變為僧伽羅語+泰米爾語+英語。鑒于國內多民族、多語言狀況,尼泊爾政府實施多語教育,出現了多語并用情形,即尼泊爾語+學生母語+英語。在不丹,宗卡語是唯一國語,也是不丹國民大會的工作語言,南部地區行政輔助語言為尼泊爾語,英語為通用官方語言,因此不丹的語言使用情況是宗卡語+尼泊爾語+英語。
二、我國面向南亞的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
南亞地區人口稠密,地理位置重要。南亞國家的地區影響力不同,各國民族構成和語言使用差別較大。依據南亞各國綜合國力、語言政策及特點,及諸多語言的區域等級和流行度,結合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需要,我國面向南亞的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應側重三個方面:語種開設規劃、地區分布規劃和人才培養規劃。
(一)語種開設規劃
語言互通是促進“一帶一路”“五通”實現的重要條件,亟需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非通用外語人才。但迄今還缺乏完整、科學的規劃,國家急需語種開設不足、部分語種盲目和重復建設問題嚴重,國內已有資源整合不充分[5]。以南亞地區為例,“一帶一路”南亞地區國語或官方語言有十幾種,加上重要民族語言或者地方通用語言,共有20多種語言。而國內目前開設非通用外語相關專業數量和規模靠前的高校,像北京外國語大學、上海外國語大學、西安外國語大學、廣西民族大學、云南民族大學、天津外國語大學、北京第二外國語大學、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國傳媒大學等,南亞語種相關專業的數量和規模并不樂觀。國內高校已開設語言教學的南亞語種包括迪維希語(馬爾代夫)、孟加拉語(孟加拉國)、尼泊爾語(尼泊爾)、僧伽羅語(斯里蘭卡)、烏爾都語(巴基斯坦)和印地語(印度),但2013年至2018年國內高校開設有關南亞非通用外語語種的本科院校數量并不理想,開設迪維希語的院校各年均為0所,開設孟加拉語的院校2013年和2014年為0所,2015年和2016年有1所,2017年和2018年有2所,開設尼泊爾語的院校2013年和2017年有2所,2018年有3所,其余年份均有1所,開設僧伽羅語的院校2014年有1所,2018年有2所,其余年份為0所,開設烏爾都語的院校2016年有3所,2015、2017、2018年分別為2所,其余年份為0所,開設宗卡語(不丹)的院校均為0所,開設印地語的院校數量稍多,2013和2015年有5所,2014年有4所,2016年減少到3所,2017年最多,有7所,2018年減少到6所[6]。另據數據,截至2017年底,6所開設南亞非通用外語本科專業的院校和數量分別為:北京大學2種(烏爾都語、印地語),北京外國語大學6種(基本囊括南亞主要官方語言),中國傳媒大學5種(普什圖語、孟加拉語、尼泊爾語、印地語、泰米爾語),上海外國語大學1種(印地語),廣東外語外貿大學3種(印地語、烏爾都語、孟加拉語),廣西民族大學0種[7]。這些數據表明,與日漸繁盛的面向南亞國家經貿往來和人文交流相比,國內目前開設的南亞非通用外語語種數量和規模不能滿足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需要,嚴重制約了“五通”的推進。
我們需采取行之有效的應對策略。首先,語種選擇和專業開設要有戰略規劃和實施計劃。國內高校針對南亞地區的國語和官方語言應做到應開盡開,全面覆蓋,尤其是關鍵語言,像印地語、尼泊爾語、僧伽羅語、孟加拉語、不丹的國語宗卡語、馬爾代夫的國語迪維希語、斯里蘭卡的泰米爾語、印度的馬拉提語和泰盧固語、巴基斯坦的旁遮普語,有條件和有意愿的高校可以進行語種開設調研和評估,一方面要爭取國家的政策支持,另一方面可立足本地區優勢來制定校本規劃。其次,語種建設要避免盲目重復。我國現有涉及南亞語種的專業設置應進行宏觀語種布局論證,中觀區域分布研判,微觀校本資源評估。宏觀上南亞地區非通用外語語種選設要綜合考慮國際關系需要、國家戰略需要、人才市場需要,中觀區域分布研討要充分考慮地區經貿往來實際、區域人文交往頻度等,微觀校本資源評估要綜合考量非通用外語師資力量規模、學生畢業前景預判、人才培養梯度銜接等因素。
(二)地區分布規劃
涉及南亞地區語言的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既有我國非通語教育規劃的共性問題,也有自身的個性問題,地區分布不均就是個性問題之一。目前國內開設非通用外語教育的院校主要分布在北、上、廣和華北、東北及西南地區,院校多為外國語類院校或民族院校。據悉,上外計劃2020年將非通用語種類由31種增加到40種,西外規劃在“十三五”期間將非通用語種專業增加到48個,北外更是計劃2020年之前開設所有建交國官方語言專業,預計將達到100種。重慶市正在籌建非通用語學院,云南省要求所有本科院校和部分高職院校建立非通用語教研室,河北省發文鼓勵本省高校開設非通用語專業,甚至提倡個別中學和職校開設相關課程[8]。這表明,非通用外語的重要價值獲得了一定認可,但非通用外語教育的地區分布缺乏規劃,一方面語資富裕的地區或院校越發強大,語資匱乏的地區或院校更加羸弱,另一方面有條件的地區的發展規劃缺乏“傳、幫、帶”思考,條件不太成熟的地區或院校沒能立足自身優勢與力量,制定非通用語發展的“錯位計劃”和“彎道超車”計劃。
針對這一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方面,重點類外語院校應拓寬和深化南亞語種教學,力爭成為本地區有關南亞語言教學與科研的中心,并發揮好輻射帶動作用。華北的北外、西北的西外、東北的大外、西南的川外、華南的廣外、華東的上外等應該起到區域“領頭羊”的作用,開設的語種教學專業應能夠覆蓋南亞國家的國語和官方語言,注意培養稀缺性南亞語言師資人才,這樣既能為本地區與南亞國家開展經貿往來提供語言人才支撐,又能為國家處理應急事件提供人才儲備。另一方面,毗鄰南亞的省區應依據自身地緣,制定具有區域特色的有關南亞非通用外語的教育規劃。云南緊鄰印度和孟加拉國,云南省的外語教育規劃可以著重培養印地語、孟加拉語、泰盧固語、馬拉提語等印孟兩國的非通用語種人才。西藏接壤尼泊爾、不丹和印度,可以利用區位優勢和邊境民族語言人才優勢,著重培養尼泊爾語、宗卡語、印地語、旁遮普語、俾路支語、比哈爾語、泰米爾語等南亞非通用外語人才。新疆接壤巴基斯坦和印度,多民族聚居的新疆可以重點培養烏爾都語、普什圖語、俾路支語、印地語、泰盧固語等南亞非通用外語人才,從而促進與接壤國家的邊境商貿和文化旅游合作。布局合理的非通用外語教育區域分布規劃既能加強國家整體語言能力,也能強化區域共同語言學習,還能深化跨境語言掌握,促進我國與南亞國家語言文化上的互聯互通[9]。
(三)人才培養規劃
我國“一帶一路”倡議的穩步推進,外語人才培養是重要支撐,但當前國內語言人才儲備不足,尤其缺乏“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涉及的非通用語[10]。有關南亞國家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問題反映了我國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的普遍問題。首先,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趨同化、無特色。很多高校為了響應“一帶一路”建設的需要都在大規模進行非通用外語專業申報,但這些專業開設和人才培養規劃缺乏國家頂層設計,布局調控不夠合理,人才培養規模隨意性較大。據統計,國內開設俄語、德語和法語專業的高校已超過100所,部分非通用外語專業短期內擴張迅猛,2016年全國就有8所高校增設了印地語專業,卻沒有一所院校開設南亞國家不丹的國語宗卡語的專業。其次,非通用外語專業師資匱乏,層次不高。教師是人才培養的關鍵,當前國內非通用外語專業師資力量堪憂,青年教師占比過高,學歷職稱結構偏低,教學科研能力薄弱。以開設非通用外語語種最多的北京外國語大學為例,通過該校亞非學院網頁,筆者查詢到南亞語種專任教師信息,其中僧伽羅語教師3名,印地語教師2名,烏爾都語教師2名,尼泊爾語教師1名,孟加拉語教師1名,泰米爾語教師1名(截至2018年8月23日)。國內有關南亞非通用外語的教師規模可見一斑。再次,非通用外語專業教學資源缺乏,教學便利不足。國內現有非通用語教學資料如專業教材的編訂和出版規模有限,語言學習音視頻和網絡資源匱乏,非通用語報刊資料難覓蹤跡,非通用語原版人文社科書籍嚴重短缺。最后,非通用外語專業畢業生就業難度大,專業能力低。國內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模式單一,很多院校非通用語專業課程設置不與時俱進,仍著重培養學生聽說讀寫技能,學生缺乏“語言+專業”的復合型技能,高端人才不足,導致非通語專業畢業生就業率不高,畢業后只能靈活就業,甚至不得不出國打工。國內某知名大學開設的印地語專業,課程介紹中指出該專業的培養重點是印地語語言基礎知識和熟練的語言基本能力,包括聽、說、讀、寫、譯的能力,學習者還應該熟悉我國有關政策和法規,同時對印度社會和文化有初步了解,且具有良好的印地語交際和印漢翻譯能力,以便將來能從事初步科研工作。由此可見,該專業培養目標和定位仍沿襲舊有外語專業培養模式,缺乏人才培養創新體系。
面向南亞國家的非通用外語教育發展的當務之急是要制定科學的人才培養規劃。第一,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要特色化、實用化。面向南亞國家的非通用外語人才培養應分層次、分門類、有針對性地培育專門型外語人才、定向型外語人才和復合型外語人才。專門型外語人才的就業去向涵蓋語言翻譯、語言教師和語言文字專家,定向型外語人才的目標就業方向為各級政府政策咨詢專家、智庫研究員,復合型外語人才的未來去向多為工程技術人員、產品創新推廣人員等。第二,非通用外語人才培育要內外兼修,高低有別。南亞國家的非通用外語教師資源建設可以秉持“引進來”和“走出去”的策略。一方面按需聘請目的語國家專任外籍教師,既可以教授學生知識,又可以培訓國內任課教師,做到“一舉兩得”,另一方面國內院校可以加大教師出國深造力度,給予政策傾斜。國內院校非通用外語人才培育應顧及社會對本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的不同需求,基于調查,合理編訂人才培育格局和層次。第三,非通用外語教學資源要自編與引進結合,線上與線下聯動。目的語國家的原版教材是提高教學質量的重要保障,相關部門應加大引進力度,同時中外合作開發適合中國學生特點的非通用語自編教材也是可行路徑,或利用互聯網開發面向南亞非通用語的在線課程以及社會現有培訓資源,將二者有機結合,實現二元互動。第四,創新人才培育模式,加大經費扶持力度。我們的教學體系要立足本地,放眼國際,根基是我國的國情特點。一方面要立足我國現實,開發并推廣貼合中國學生學習模式的混合型外語教學方法,另一方要面積極主動開展與南亞國家相關機構交流合作,汲取目的語國家本國語言教學理論和方法成果,包括理念、大綱、課程、教材、測試和應用等,構建雙外語/復合型教學制,培育外語通才。兼顧國家戰略需要和市場人才需要,可以采用雙外語/復合型教學制來培養人才,即“南亞國家語言(主修專業)+英語(輔修專業)”或“南亞非通用外語+專業”模式,這樣就保證了學生的能力和就業雙擴展。
三、結語
面向南亞的非通用外語教育科學規劃,有助于我國“一帶一路”倡議在南亞地區的推進,體現了語言鋪路搭橋的作用。本文通過梳理南亞國家基本國情,系統分析了南亞主要國家的語言政策發展歷程及特點,探討了我國當前面向南亞地區非通用外語教育規劃中存在的問題與不足,提出了解決之道,包括語種開設規劃、地區分布規劃和人才培養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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