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
淮海,槍聲忽左忽右。
深一腳,淺一腳,掩蓋月光下的罪與惡,戰與火。
一座碑,舊址上臨風探望戰役的傷口。
舊城樓的電報滴滴答答,穿透天空霧靄的窗戶,聽到號角的戰士,暢游烽煙。
舊土里生長的野草,聽老人講青翠的水流,肉身的疼痛在風中翻滾,草藥治愈槍彈的疤痕和程莊里的魚、羊群。
風敲擊水流中月光投下的影子。敲擊古鐘的肌膚、聲音,不會絆倒樹木的成長。
星辰,沒有阻擋黃土的滄桑,一座陷落神殿的頭頂,長出萬顆血養育的草。
人們虔誠,心上建造佛堂,庇護萬民,恩澤鳥聲、樹葉、果子。
紅火的柿子,聽牛羊叫。
成串飽滿的葡萄,揚起高高的風向,布施晝夜、星辰、街道和田野里入眠的麥田。
我相信神堂,我祈福村莊。
只想遺址上開出春天的地鐵,在咩咩叫的羊群指引下,任放牧者抽打我的肉身,叩拜神圣的殿堂。
我終于有了自己的雕像,在一間舊瓦的會議院落,養植柿子、白鴿、陽光。
我贊美戰火中的曙光,贊美堅強的血肉筑起的舊址,聽到飆風吹響了戰鼓,一切衰老的歷史在紙張上雕刻鮮紅的印章。
血的噴泉啊,染紅了柵欄,救贖了人間的村莊。
我可以寫墓志銘了。
這是春天,事物鐫刻歷史的風雨。程莊,戰火遺留的殼,而我,是烽煙遺留的殼。
我要成為一粒麥子,深埋土壤,將外殼留給這片愛我的土地,魂靈巡邏人間,地下。
搖出麥花,送給母親一副金黃的吊環,長出千手千眼為村莊祈福。
風啊,再吹大些吧,快解開村莊的扣子。
每個街道伸長脖子,撫摸和煦的陽光。
能如此真好。
我隱身在故土里,躺在村莊的懷里,傾聽野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