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玲
(河西學院外國語學院,甘肅 張掖 734000)
裕固族是我國55個少數民族之一,據2010年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裕固族現有人口14378人,屬于我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裕固族現主要聚居在甘肅省肅南裕固族自治縣和酒泉市黃泥堡裕固族鄉。裕固族有兩種本民族語言,分別被稱作西部裕固語和東部裕固語(這兩種語言分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和蒙古語族),裕固族無本民族文字,通用漢文。
近年來,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以及普通話的推廣普及,裕固語的使用范圍、使用人口逐漸縮減,裕固語已成瀕危語言,裕固族傳統文化也處于瀕臨消失的邊緣[1]。家庭是人類語言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基礎性的語域。家庭對語言保持及傳承具有重要作用[2]。近年來,家庭語言政策研究逐漸興起,為探討語言傳承提供了新視角。
家庭語言政策,又稱家庭語言規劃,指“在家庭領域和家庭成員之間發生的一種特殊的語言使用模式和語言實踐”[3]。家庭語言政策研究肇始于國外,最初的家庭語言政策研究主要關注的是移民家庭的語言政策。為了文化的傳承,或是自我身份的認同感,這些家庭的語言政策更為注重對于本族母語,特別是非通用語種的規劃。那時的家庭語言政策的研究試圖回答以下問題:為什么有的移民家庭能夠傳承他們的本族母語,而有些家庭卻喪失了他們的母語語言能力?為什么有些生長在單語環境的兒童成為“雙語人”,而另一些生長在雙語環境的兒童卻變成了“單語人”?政府制定的語言政策在何種程度上會阻止或是支持家庭語言政策。[4]如今,家庭語言政策研究不再僅限于移民家庭,還包括了具有雙語/多語語言環境的方言及少數民族家庭等。
家庭語言政策和語言政策一樣,由語言意識形態、語言實踐和語言管理三部分組成[5]。在家庭語言政策領域,父母或者其他育兒者如何看待語言屬于語言意識,父母與子女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什么語言交流屬于語言實踐,采取什么措施保持、傳承或者放棄某一種語言則屬于語言管理。
家庭語言政策研究應該根植于語言政策和兒童語言習得兩大領域,即研究家庭中家庭成員之間的語言使用關系。因為父母在子女的語言習得過程中所做出的選擇和策略以及兒童語言習得的效果是可見的,它與家庭語言政策之間是一種作用與反映的關系[6]。不同于其他范圍內的語言政策,如政府、學校或者宗教組織,家庭語言政策沒有顯性的管理和成文的語言規章制度,只存在基于語言實踐和語言信念的語言選擇問題[7]。
目前,中國家庭語言政策研究才剛剛起步,針對裕固語家庭傳承的研究闕如。本文以家庭語言政策理論為基礎,就具體的裕固族家庭怎樣看待裕固語,家庭成員是否愿意將裕固語傳承下去,裕固族家庭的語言實踐是怎樣的,特別是對家庭成員之間的語言使用及語言實踐背后的原因進行一些探索。
我們通過熟人介紹,選擇符合下列條件的一個裕固族家庭作為裕固族家庭語言使用和裕固語傳承研究的個案。具體的選擇標準包括:1.該家庭在裕固族聚居區生活,思想觀念上受漢族聚居區的影響相對較少;2.該家庭的主要家庭成員(或主要家庭成員之一)能夠熟練地使用裕固語,具備裕固語家庭傳承的環境和條件;3.該家庭中有一個學齡前兒童或正處于基礎教育階段的學生,有家庭語言選擇和使用的需求;4.家庭成員愿意參加研究。根據上述條件,也從便于深入研究的角度出發,最終選擇了肅南縣城一個裕固族家庭(媽媽是裕固族、爸爸是漢族)作為研究對象。
對參與調查的這個家庭,我們自2019 年3 月底到7 月底陸續收集了三方面數據:(1)通過訪談家長,了解家庭成員基本情況、家長的語言意識形態及他們對小孩語言能力培養方面的看法和努力;(2)通過家庭訪問,深入受訪家庭,切身體會家庭的語言使用環境,就所觀察的語言現象與家庭成員交流看法,進一步了解家長對小孩語言學習的看法以及小孩語言學習和發展相關的信息。(3)通過家庭語言實踐觀察記錄表,了解其他家庭成員與小孩在一起、家庭成員之間、以及一家人在一起時的語言使用情況,內容包含具體的時間段小孩和誰在一起,祖父母、父母與小孩在吃飯、陪小孩玩耍等過程中用什么語言/哪些語言交流,小孩的語言能力描述(如是否能夠熟練使用語言,是否有語言混用、語碼轉換等),父母與祖父母以及父母之間交流用什么語言?他們說裕固語時小孩是否能夠聽懂?小孩使用裕固語的頻率、小孩聽不懂裕固語情況下的語言交流策略等。
訪談遵照訪談對象的意愿用普通話夾雜當地漢語方言進行。調查結束后,作者對訪談、家庭訪問以及家庭語言實踐觀察記錄表三方面數據進行對比和核實,并分析語言實踐背后的原因。該家庭成員的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該家庭的父母均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在肅南縣城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且在養育小孩階段,祖父母中外公外婆,尤其是外婆,有很大程度的參與。平時家中常住人口為外婆、爸爸、媽媽和小宇。外婆講東部裕固語和當地漢語方言,爸爸講當地漢語方言和普通話,媽媽講東部裕固語、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從父母的民族構成來看,這個家庭屬于典型的裕固族姑娘和漢族小伙通婚形成的裕漢家庭。

表1 家庭成員基本情況表
綜合分析訪談、家庭訪問以及家庭語言實踐觀察記錄表數據,可以看出以下幾點:
這個家庭中東部裕固語、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并存,家庭語言環境豐富。爸爸是漢族,不會講東部裕固語,爸爸與媽媽、爸爸與外婆之間,他們交流時一般使用當地漢語方言,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時也主要用當地漢語方言交流。爸爸、媽媽都會講當地漢語方言和普通話,小宇看動畫片、玩玩具時,會說普通話,與爸爸媽媽交流過程中偶爾也使用普通話。外婆和媽媽都會講東部裕固語和當地漢語方言,但外婆與媽媽之間、外婆與小宇之間、以及媽媽與小宇之間,在交流時基本都使用東部裕固語。小宇與爸爸媽媽在一起,或者與外婆和爸爸在一起時,能夠自然地進行語碼轉換,跟爸爸說當地漢語方言或普通話,但跟媽媽或外婆說話時就轉成用東部裕固語了。受家庭語言環境和實際語言實踐的影響,小宇在家中自然地習得了東部裕固語、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
這個家庭生活的社區屬于裕固族聚居區,但是據家長反映,周圍會講東部裕固語的人已經不多了,平時大家交流時以講當地漢語方言為主,而普通話則主要是在機關單位和學校里使用。父母上班后,小宇由外婆照顧。兩人在家的絕大部分時間里,外婆與小宇主要用東部裕固語交流。而兩人在家在一起的其他時間,主要是小宇在家玩耍以及看動畫片時,小宇才會較多地使用普通話。小宇玩玩具和看動畫片的時間大約有兩小時。玩耍時,他會拿著玩具,比如小汽車或積木,一邊玩一邊用普通話自言自語。看動畫片時,他喜歡模仿動畫片中的話語,這時候外婆問他問題時(外婆習慣使用東部裕固語),他會用東部裕固語回答。有時他高興了會夾雜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給外婆講動畫片內容。媽媽也會講東部裕固語,但白天大部分時間上班,下班后尤其是晚上,與小宇在一起交流時,主要也用東部裕固語,偶爾用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
這個家庭中祖輩不會講普通話,父輩能夠流利地使用普通話。但家庭成員之間的交流,普通話使用頻率和比例并不如東部裕固語和當地漢語方言高。在問及為什么不太和孩子講普通話的時候,媽媽和外婆都反映,小宇在家里也是會講普通話的,電視等現代媒體對孩子影響較大,普通話接觸得比較多,不用學就會了,孩子要學的話,很快也就學會了。
家長十分清楚普通話作為國家通用語的地位,知道普通話是學校教育中的教學媒介語。他們希望小孩學好普通話,同時也希望小孩能夠掌握東部裕固語。媽媽選擇讓小孩學習裕固語,一方面是因為她覺得多學一門語言對小孩是有好處的,另一方面是因為裕固族會說裕固語的越來越少,因此希望小孩不要把裕固族的語言忘了。
以下是訪談片段。
訪談片段1
作者:你對孩子的語言學習,你和你老公是怎么想的?
小宇媽媽:我們一直就覺得,孩子不僅僅要學習漢語,因為現在漢語的話,現在多媒體的接觸,孩子們經常看電視呀啥的,經常接觸得比較多,根本就不用學,他就會,但是孩子要是多掌握一種語言,我覺得對他的這個思維能力呀各方面肯定以后都有很大的幫助,還有就是也是我們裕固族現在就是因為說語言(裕固語)的人越來越少,會說的說得好的就更少了,所以我就一直想著讓他也別把我們這個民族的這個語言給忘了。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的話,我覺得確實是對孩子的思維能力各方面的發展都有一定的好處。
(訪談時間:2019年3月31日)
訪談片段2
作者:你和你老公在培養孩子語言上有沒有什么分歧?
媽媽:沒有。我和我老公經常說,孩子多學一門語言,對他的思維、智力方面都有好處。
(訪談時間:2019年4月20日)
郭龍生強調,推廣普通話,無論是對于方言地區而言,還是對于民族語地區而言,都是在其基礎上增加說普通話這樣一種能力。這不是一個替代過程,而是一種賦值過程。[8]本研究中,媽媽把語言也看作一種資源,她認為普通話是要學的,普通話小孩很快就會掌握,作為裕固人,她希望小孩學好普通話的同時,也應該學習和掌握裕固語。
媽媽和外婆認為孩子平常接觸普通話的機會多,學起來比較快,甚至不用學就會。媽媽談到自己是先學的裕固語,后來到學校上學才學的普通話。在學校說普通話,在家里說裕固語,兩種語言就都會了。媽媽注意到普通話對東部裕固語的學習有一定影響,認為環境以及家長對裕固語學習的重視對小孩的語言發展都很重要,家長說漢語多了,孩子就不怎么說裕固語了。因此,媽媽和外婆在與小宇交流時,都有意識地刻意和孩子說東部裕固語。
以下是訪談片段。
訪談片段3
作者:(根據你的觀察和了解)小孩子學裕固語是不是很快?
媽媽:小孩學得很快,但是學完就忘了。因為大多數孩子都沒有這樣的語言環境。尤其是縣城的。家在牧區的,平時(裕固語)接觸的比較多,縣城的大多是上了班的人,他們以前上學、外出,好多人都不會說(裕固語)了……能夠聽懂都已經算比較好的。
作者:你覺得孩子目前語言發展得好嗎?
媽媽:目前為止,(他)語言發展得比較好。他現在就是也是因為我覺得受動畫片啊這一類的影響比較大。有時候他說的時候就會加漢語,我就給他說你好好說,反正這樣用裕固語一給他說,他就用裕固語說。反正在家多數時間交流他都是用的裕固語。他自己就知道,跟他爸爸、跟他奶奶說時,他就很自然地轉變為漢語,跟我和我媽媽說的時候就轉變為裕固語了。他好像現在自己已經知道了,三歲過了。
外婆:現在雖然文化部門說的裕固語要好好學,要加強裕固語學習,但是爸爸媽媽不重視,爸爸媽媽也好、爺爺奶奶也好,一直跟孫娃子說漢話,爸爸媽媽也說漢話……家里去爸爸媽媽也不給自己的娃娃說母語,奶奶爺爺也不說了,他小娃娃哪里帶來的環境呢,他不可能嘛。
(訪談時間:2019年3月31日)
訪談片段4
作者:你的孩子幾歲開始學裕固語的?
媽媽:學說話就開始了。一歲多兩歲的時候,開始說話的時候,裕固語、漢語都說。
外婆:他不會說話的時候,我們就經常給他講,他聽懂聽不懂,會說不會說,我們就說的是裕固語。
媽媽:他肯定也是自然而然這樣聽的,就學會了。
外婆:但是漢語不需要給他教,他自然就會了。
媽媽:因為漢語,電視……這個媒體多媒體這方面,就是普通話最好的老師,學得快的很,那個動畫片什么的,他有時說漢語,他都說的都不是方言,直接說的就是普通話。我們其實也沒有人教過,但是他就自己會了……其實就是包括裕固語也好,普通話也好,他都是通過自己的那種傾聽,那種灌輸,他就自己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訪談時間:2019年4月20日)
訪談片段5
作者:那你要跟奶奶您交流時,是不有些裕固語你也說不上?
媽媽:我那個日常的那些裕固語我全都能說上,但是像民歌呀那個史詩里面的有些,就是古老的語言,古語,那種語言,可能還得讓媽媽解釋一下我才能知道。因為那種語言,像那種古語……我還不會,還需要學。
外婆:我的小姑娘(小宇的小姨)對我的孫娃子特別好,她來跟我的孫娃子說漢語,我就罵她。
(訪談時間2019年4月20日)
外婆和媽媽是裕固族,她們對裕固語都有深厚的感情。媽媽在訪談中談到,她在與外地來的專家學者的接觸中,認識到語言對于身份認同、語言傳承對于文化傳承都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給小宇報戶口時用了小宇自己的裕固語名字,媽媽認為這樣做的話,別人從名字就可以知道小宇是少數民族。就語言交流而言,媽媽認為年輕一輩(會裕固語的話)與家中長輩在一起交流就應該用裕固語。但媽媽和外婆也提到,現在很多老人,孩子(孫輩)說漢語,雖然他們(祖輩)自己裕固語講得好,但平時說漢語說習慣了,就不說裕固語了。
以下是訪談片段。
訪談片段6
作者:你覺得你會這門語言,現在傳承的過程中,給你自己帶來什么好處嗎?
媽媽:我自己是我這個年齡段中語言、民歌比較好一點的,現在給我好像就是精神上的一種鼓勵吧,因為平時跟別人在一起,別人會說,你說得這么好,你唱的這么好,民族的語言現在傳承的如何如何時,他們這樣說的時候,我自己也感覺就越來越想學,越來越想學好……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接觸的像保護民族語言、保護民族文化,像外面來進行研究的人,接觸的人比較多,給我講的比較多,就覺得就應該在這種時候就應該去好好地學,好好地去傳承。
作者:你家孩子有裕固語名字嗎?
媽媽:我的小孩有裕固語名字,前面姓,然后點,后面跟上裕固語名字譯音,這樣別人知道你是少數民族。
作者:你哥哥的孩子裕固語說的怎么樣?
媽媽:縣城里待的時間長,爺爺奶奶漢語說多了,孩子不怎么會說了。
(訪談時間:2019年3月31日)
訪談片段7
媽媽:裕固族縣城里,現在大多用漢語交流。
外婆:比如我的小丫頭,裕固語說得很好,但是她有時候給我說漢語,我就也說漢語了。
媽媽:是本能的那種反應。是習慣問題,別人跟你說裕固語,你也就說裕固語,別人說漢語,你也就轉換成漢語交流了。
(訪談時間:2019年4月20日)
訪談片段8
作者:(問外婆)您跟孩子交流的時候,他跟您大部分時間是用裕固語說還是漢語?
外婆:裕固語
作者:那他跟你說漢語,你也能聽懂是嗎?
外婆:能聽懂,但我和他一起蹲下(待在一起),他不多說漢語,說的都是裕固語,再一個他從說話以前我跟他一直交流就是用裕固語,他聽懂聽不懂,我都用裕固語。
媽媽:可能就是孩子一種習慣吧,比如說他跟我媽媽在一起,他自然而然就會說裕固語,然后換到他爸爸他奶奶,他就會自然而然就說漢語。包括我們也是這樣,其實,如果我跟我家里的人用漢語交流的話,我會覺得很別扭,會覺得很難受。還會覺得有點不尊重大人,比如大人用裕固語跟我說,我用漢語去回答的話,就有點那種不尊重。
(訪談時間2019年4月20日)
語言實踐是家庭語言政策的一個重要環節。家庭語言政策的相關研究表明,語言的保持、轉換甚至流失都是在具體的語言交流中實現的[9]。我國是一個多民族多語言的國家,近年來,隨著普通話的推廣和普及,很多家庭開始使用普通話,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的使用空間在家庭領域也受到擠壓。鄔美麗、陳歆瑩、劉宏宇和李琰、尹小榮和劉靜的研究發現,少數民族語言的使用范圍、使用人口呈下降趨勢,甚至出現語言轉用/母語傳承斷代的情況。[10-13]王浩宇以甘肅天祝藏族自冶縣的兩個家庭語言使用個案為基礎,深入分析藏語在當地藏族家庭中的使用與傳承狀況,研究發現家庭中核心語言人的語言態度與行為對家庭語言環境的影響巨大。[14]本研究的結論與此相似。
從本研究收集的數據可以看出,與普通話和當地漢語方言相比,裕固語是弱勢語言,其在家庭中的傳承,除了需要具備良好的家庭語言環境外,家長的語言行為、語言態度、語言意識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小孩的語言選擇和語言使用,家長能否有意識地進行家庭語言規劃,并堅持和小孩使用裕固語,對實現裕固語家庭代際傳承有非常重要的影響。Dǒpke認為上學之前(一般為3~4歲)是一個人一生當中最重要的語言形成時期,奠定了一個人人生最重要的語言基礎。[15]從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這個裕固族家庭中東部裕固語的保持和傳承是很好的,但小孩未來的語言發展是否會像母親、外婆期望的那樣,普通話和東部裕固語都能熟練使用,現在還不得而知。
裕固族只有語言沒有文字,只能通過口頭傳承的方式來保持和傳承其本族語言和文化,相關的裕固語音視頻教學材料極度匱乏,加上裕固族人口稀少,裕固語保持和傳承難免會面臨一定的困難。在本次與這個裕固族家庭的訪談中,小孩母親和外婆多次提到,周圍很多人裕固語已經退化,不怎么說甚至不會說了。小孩上幼兒園、上小學后,一些家長擔心孩子說裕固語會影響普通話的學習,不想讓小孩學習裕固語,如此一來,一些原先裕固語說得好的孩子,逐漸不說裕固語了。這種情況應該引起人們的關注。
Gafaranga的研究發現,父母語言意識形態、語言實踐對兒童早期的語言習得有很大影響,但隨著兒童年齡的增長和與外界語言社交增多,他們的能動性也會反過來影響家庭語言政策。[16]此研究僅調查了肅南縣城的一個裕固族家庭,該家庭還是一個裕漢家庭,父母受教育程度較高,外婆和媽媽都會講東部裕固語,對小孩東部裕固語學習抱有很高的期望,小孩年齡尚小,家庭核心成員對家庭語言政策的確產生了決定性影響。肅南裕固族自治縣其他裕固族家庭,他們的家庭語言政策是怎樣的?他們的家庭語言政策可以分成哪些類型,其成因又可以分為哪幾類?這些都需要進行研究。此外,上幼兒園、上小學的裕固族小孩,周圍環境、同伴、老師對其語言使用有何影響,裕固族家庭的家庭語言政策是否會因此發生一些改變?裕固語在家庭中的保持和傳承是否因此會受到影響,這些也需要更多研究者更深入、更廣泛的調查研究。期待今后有更多這方面的研究,從而深化我們對裕固族家庭語言政策及其影響因素的認識,并能夠以此為依據,做好語言資源管理,做好家庭語言政策的引導,科學合理地開展相關的語言和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