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澤
翠色入簾,綠影婆娑之間,有一個大男孩站在路中央,他抬頭,望著這片他曾經相識且熟悉的地方。他覺得,這片竹林好美好美。
憶,像個說書的人,他想找到這個說書人。據說閉上眼就可以找到他,他照著做了,果然眼前這一片孤寂的景象不復存在。
憶將他帶回小時候。他看見了曾經的太陽,明媚如風拂過整片竹林,這時的陽光好像是綠的,也染綠了整片竹林,溫暖了一切。他看見了那條清流,從竹林之間淌過,不禁興奮極了。他趕緊湊過去看,果然,許多小魚小蝦都游在其中。魚還是那種魚,是極小的,吸附在石頭上的那種;蝦還是那種蝦,也是極小的,在水中游動,長須飄飄,頗像一位教書的老先生,也頗像一位即將要去串門的老人。看到這些,他條件反射般地直奔回小屋,拿起淘籮筐,叫上哥哥,一同奔回溪邊。很順手地往水中一撈,滿懷期待地提起來。哈哈,他高興地歡呼起來,小溪還是沒有讓他失望。你看,七八只活蹦亂跳的小蝦,兩尾吸附在筐壁上的小魚。他們把戰果裝入一個小瓶,小蝦喂給大烏龜,小魚則養起來,閑時看看也是極好的。他想,這水真美麗。
來不及好好品味,憶又將他帶到山上。他看到爸爸正彎腰掘筍,便走近前去看。爸爸抬起頭說:“喲,你這個瘋孩子終于回來了!”他微微笑了笑,甩掉手上抓著的小蚱蜢說:“來,讓我試試!”爸爸爽快地答應了,他舉起鋤頭,很沉,然后學著爸爸的樣子猛地往下一鋤。泥土裂開了,露出了里頭白嫩的筍。可是他沒料到他這一鋤太用力,也鋤斷了筍。他略有點失望,卻又不甘心。于是拿出斷掉的筍,把坑蓋上,又踮起腳尖,小心地在竹林中找準空隙踩過來跳過去的,以免踩傷未發現的筍。大自然是最慷慨的贈者,它從不吝嗇自己的饋贈。它不僅養活了這一方的人們,也贈予他們寬廣的胸懷。他輕而輕易舉地又找到了一顆,正高舉鋤頭準備鋤下去時,這個說書人又將他帶走了。
這回又是在哪兒呢?他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們蹲在田間、溪邊、山里……原來他正跟隨著家人們采艾草和馬蘭頭。他仿佛找回了當時他嫻熟的手法,在這里采采,那里摘摘。早起的霧水沾濕了他的衣褲,可話說“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不一會兒,他和家人就采了幾袋艾草和馬蘭頭。手上溢滿了艾香,這是故鄉泥土的氣息。拿回家去,在竹林間的那個院子里,奶奶把它碾碎,加入面粉,再摻些水,和成面團。拿在手里,濕濕的軟軟的,甚至還有剛用開水燙過的余溫。香氣溢滿整個院子,連幾只聰慧伶俐的小松鼠也來偷偷聞這最好聞的氣息。將艾團攤開,放上餡料,再包起來,這就算是包好了。這時爺爺還會獎勵他一杯糖水,往往爺爺會給他加最多的糖,因為爺爺了解他最喜歡吃甜的了。就在他正準備將剛蒸好的糖艾餃和糖水消滅掉時,一聲呼喊將他拉回了現實。
“嘿!喂!瘋孩子好回來了,我們要回家了!”
沒錯,他要離開了,他睜開眼,眼前空無一物,他依舊站在那里。他閉上眼,想再找到說書人,把美食吃掉,可眼前只是漆黑一片。
他痛苦地睜開眼,不過幸好他已收獲不少。想到這里,他平靜下來,竹林中颯颯的風,卷落片片竹葉,如同一個個翩翩的舞者。
他用手掌接住它們,細細地端詳,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模樣,因為這里寄托著他兒時的回憶,接住它們,仿佛就接住了再也回不去的家鄉最美的模樣。
生命是個旅途,盡管小溪早已干涸,烏龜早已逃走,哥哥早已上了大學,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這本來最美的模樣。
(指導教師:丁麗娟 袁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