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航 上海浦東發展銀行
美國總統特朗普執政以來,高舉孤立主義大棒,在全球掀起逆歷史潮流而動的貿易摩擦浪潮。中美貿易摩擦始于2017年8月,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在特朗普的授意下啟動針對中國的圍繞知識產權、技術轉讓等方面內容的301調查。2018年3月USTR發布了調查結果《301報告》,特朗普據此挑起了貿易爭端,以貿易逆差為由對中國數千億輸美商品加征關稅。2018年4月,美國商務部宣布7年內禁止中興通訊向美國企業購買敏感產品,2019年1月美國司法部宣布對華為提出23項刑事訴訟,自此貿易摩擦蔓延至科技領域,且呈現愈演愈烈之勢。2019年6月,美《華盛頓郵報》報道稱中國三家大型銀行拒絕執行美法院關于違反朝鮮制裁調查的傳票,中美金融戰硝煙乍起。
劉鶴副總理10月初赴美進行第十三輪磋商,談判取得較積極成果,主要包括原定10月15日從25%升至30%的對華2500億美元關稅計劃暫時擱置、中國向美國采購近500億美元農產品及知識產權保護協議等。進入11月,雙方同意按照協議進展分階段取消加征關稅。貿易摩擦的緩和為中國換來了寶貴的發展時間,推動談判進程向著既定的避免全面貿易戰的目標推進。另一方面,在當前國內農產品價格高企的情況下,通過進口美國成本較低的大豆、豬肉等,緩解了CPI進一步上行的壓力。
當前中美貿易摩擦放緩,基本原因是特朗普面臨連任壓力、彈劾危機、經濟下行、美歐貿易摩擦升級等因素而不得已為之。美國制造業PMI指數在9月錄得47.8%,為十年以來最低水平,10月回升至48.3%,雖略有改觀,整體運行仍然偏弱。最新民調顯示,美國民眾支持彈劾特朗普比例再創新高,特朗普在傳統票倉州支持率不斷下滑。對空客增稅引發歐盟對美國補貼波音進行報復。
然而,中美貿易摩擦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雙方沖突具有必然性與長期性。在當前國際產業分工體系中,兩國貿易摩擦在某些條件下是一種零和競爭的結果[1]。美國傾向于視中國為競爭者,而非彼此互惠的利益相關者[2]。美國挑起貿易摩擦的本質是占據優勢地位的資本無限追求價值增值,其單邊主義行徑是按照資本自己的面貌再造世界[3]。美國的優勢在高端制造,這一點是中國的劣勢;中國的強項在于中低端制造,此點也是美國的軟肋。中國目前的社會整體發展階段導致對高端制造的需求相對不旺盛,美國卻無法擺脫對中國中低端制造的依賴。伴隨著經濟實力、國民收入水平的上升及勞動力成本的上行,中國勢必逐步淘汰原附加值低、環境污染嚴重的生產領域,同時提升科技研發能力,向中高端制造領域滲透。而美國為保證充分就業、平衡國際貿易等目的,在保證高端制造領先優勢的同時,促進中低端制造業回流,而中低端制造業往往伴隨著環境污染問題,這也是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議》的原因。
與過往美英、美蘇、美日等在經濟、軍事、金融等方面的競爭有所不同,中國經濟起飛使得美國面對一個14億人口的超大經濟體的直接沖擊。中國當前形成的發展慣性無法阻止,美國長期以來形成的領先優勢,大多是基于不對稱競爭,美國不可能在這些領域輕易拱手相讓。中美貿易摩擦的表象是差別化貿易競爭,背后的根本邏輯是大國間政治、科技、外交等綜合實力的較量。修昔底德陷阱也許可以避免,但是顯示出的大國間競爭態勢是客觀規律。這個邏輯不變,中美貿易摩擦變數猶存。未來美國會從關稅戰、投資戰、技術戰、匯率戰、金融戰等幾個方面下手[4],中國要著眼于未來,立足于當下,做好長遠布局打算。
中美貿易摩擦并非對等競爭,雙方騰挪空間和應對措施亦有所區別。從目前美國的表現來看,更多是一種試探,目的是在對自身傷害最小的前提下予以中國盡可能多的限制,而非不留后路的全面開戰。中國應沉著冷靜,采取主動、積極、靈活的應對策略,甚至不惜以戰止戰。
短期內,中國對內宜加大對華為等高科技企業的支持力度,同時優化人才安置政策,鼓勵海外高科技人才回流,加大力度招攬美國高新技術產業和跨國公司研發中心投資等[5];另一方面加大對中小微企業的支持,并引導企業向中高端產業鏈升級,解決就業的同時,夯實中高端制造業基礎。對外充分利用當前國際政治、外交局勢帶來的時間窗口,提升與歐洲、日本、韓國等的科技、經貿合作,提升我國科技研發、制造水平。
長期來看,宜充分發揮國內工程師隊伍紅利,加快夯實科研基礎,強化科技優勢領域領先程度,以點帶面促進發展;對外逐步提升自身軟實力,加大人類命運共同體等的宣傳力度,通過一帶一路、上合組織、金磚國家等提升自身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