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化為導向的音樂審美體驗模式探索

楊真穎

（福建江夏學院,福建福州 350000）

隨著九年義務教育中音樂學科地位的提高，相對完善的基礎音樂教育和社會培訓為提升全民音樂欣賞能力提供了廣泛的平臺。然而，音樂與其他學科不同，作為兼顧娛樂和精神需求的媒介，在日常生活中的體驗無法間斷，甚至持續發展。音樂要素和感知力在脫離課堂之后卻逐漸被忘卻，對于抽象音符語言的理解無法實現要素、文化和感知創造的逐步發展。此類情況引發了對音樂欣賞的探索。

一、大眾音樂審美的普遍模式

樂音在一定條件（時間、發聲、音律體系等）以及這些條件的相互結合中，有機地組織起來，通過表演媒體，使人們通過聽覺感受所表現的某種內容。①真正了解聽覺感知到的樂音，需要基于聽眾對音樂組合元素的了解和應用。隨著小學基礎音樂教育專業化，讀譜、樂歌學唱、合唱的教學模式從學堂樂歌時期開始逐步發展，但是由于目前社會對于音樂學科的看法、資源分配仍存在差異，大眾即便經歷九年義務教育也未必能掌握讀譜、欣賞等能力。因此，音樂的感知和創造力無法通過長期的聽覺實踐得以提升。音樂的商業運作帶來的從眾心理主導了大眾的音樂選擇，同時極大程度地影響了不同音樂的生存空間和文化土壤。尤其是中國傳統音樂的社會環境發生極大改變，音樂語匯的傳承以口傳心授為主，相對西方音樂的傳播體系更為不利于大眾自學或通過階段性課堂教學傳播。

世界民族音樂的欣賞模式仍然不明朗。受歐洲中心論觀點的長久影響，大眾對于音樂多樣性的認識存在局限性，民族音樂學將音樂的內涵進行延伸，聲音的音樂性判斷開始從人類行為的角度得以思考。節奏、曲式結構、音高以更加靈活多變的方式被記錄下來，文化環境的具體情況與音樂本體記錄相結合，被更加全面地為人所理解。然而，大眾并看不到這些細致地學科發展，在音樂平臺和媒體中推廣的始終是大眾語言和通俗辭藻為載體地音樂模式。因此，互聯網雖然迅速傳播信息，但不為大眾熟知的世界民族音樂還沒能找到合適的方式得以推廣。聽眾對此類音樂的聽覺體驗以抽象、枯燥等感覺為主，對于異域風情的音樂元素和文化審美并無更多體悟。

梅里亞姆在《音樂人類學》中提出對音樂學和民族學跨學科研究的學科界定的四種觀念，其中認為民族音樂學目的的第三種觀念是把音樂視作一種可以用來增進世界了解的溝通手段。②中國流行音樂所擁有的音樂元素未必簡單，而多元的流行因素和全球化的文化視野使得其音樂的語境和內涵也并不被輕易解讀。流行音樂所迸發的能量、音域高度等往往為大眾簡單理解為情緒的釋放和自我揚棄的展現。其樂聲背后歐美文化的浸潤、中國傳統元素的展現、語調和曲調的融合卻不被更進一步地考究。音高、音符、譜號等作為音樂語言的基本要素，從視覺讀譜到聽覺構建的審美模式是基礎音樂教育的普遍追求。循序漸進的累積是一種方法，從通俗歌曲的日常審美中培養出對音樂的愛好則是更為普遍的方式。

二、逐步建立文化為導向的音樂審美模式

馬克思主義對文化的理解指出，文化是一個社會的全體成員共享的東西，對文化的參與可以使他們在一個通常意義的世界中以互相理解的方式行動。③歐美流行音樂在中國的傳播過程中發生了較大的變化，結合中國人中庸的理念，以更具中國特色的方式來表達歐美流行音樂的元素。然而，即便中國化的歐美流行音樂形式和現代化的中國傳統音樂也仍然需要理解音樂文化的內核，才能真正在欣賞活動中感受到文化的震懾，了解異域音樂帶來的沖擊和本源文化延續改造帶來的熟悉與陌生感。2016年春晚受到大眾矚目的歌曲《華陰老腔一聲喊》由譚維維演唱，將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華陰老腔與現代搖滾相結合，既體現了搖滾的沖擊力和親和力，同時又加入了傳統戲曲的聲腔，使得音樂的特色更加鮮明，極易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歌曲中老腔的曲調給中國觀眾帶來了戲曲音腔過程音變化的能量體驗以及陜西地方音樂的鄉土風味。

隨著全球化進程加速，多重音樂文化元素的結合越來越常見。如歌曲《貝加爾湖畔》中俄羅斯音調風格的配器，結合中國人偏愛的寫景歌曲溫暖感覺，歌曲少了俄羅斯戰斗民族的勇猛感受。中俄兩國文化一直有所交集，中國聽眾對俄羅斯文化的相對熟悉，讓歌曲有了不一樣的文化體驗。文化的習得，給每個個體的聽覺帶來獨特的畫面感。民族音樂的當代發展和引用，通過通俗歌曲的方式更快地傳遞了不同民族音樂的風格，從而逐步過渡到世界民族純音樂的欣賞。因此，對通俗歌曲中民族性恰當的包裝與宣傳變得極為重要，主流媒體對流行音樂民族元素的引導和對藝術審美標準的判斷成為當下多種直播社交平臺盛行之下，急需完善的一項工作。

互聯網給音樂更多的展示平臺，但經典音樂的過分通俗化、庸俗化給當代民族音樂傳承帶來新的危機。民眾對各種變異或變形的民族音樂的無意識欣賞，以及社交媒體對另類、怪異、求新的追捧，審美的標準開始變得模糊。建立大眾以文化為導向的音樂審美模式，使得大眾面對各類音樂的異變有一定的警覺性和審美判斷力。發揮文化的導向性，在審美中更多地以文化角度思考音樂元素和音樂創作背后的行為模式，理解音樂的民族性和人文情懷。這種審美模式加強了大眾對音樂多樣性的理解，而不是濫用，以約定俗成的民間模式引導大眾對美的認識。

正如觀眾常常用“甜”來形容愛情歌曲帶來的感覺，通感是審美過程自然觸發的感受，審美感受的匱乏影響人對事物的多元感知。基礎教育包含的課程正是盡力對這些匱乏的補足，但由于知識的遺忘和應用的不足，使得這種補足變得微不足道。通過建立大眾以文化為導向的審美模式，當音樂語言被遺忘，音樂中的文化元素激發了聽眾的審美敏銳度。在當今豐富的音樂文化語匯中感知異文化的震懾，細化音樂分類和審美心理需求，成為大眾聽覺滿足的重要方式。音樂所包含的不僅僅是聲音，還有產生聲音的先決條件，即人類行為。④人類的觀念、行為通過創作轉化為聲音，聽眾從這些被創造的聲音中領會到文化的特性，對音樂的個性化理解和再創造將大大提升大眾音樂審美的層次。

三、音樂文化審美的社會功能

隨著文化人類學的發展，文化的應用性逐步被各領域所推崇。文化產業管理是對音樂社會屬性的探討，音樂要素應用于音樂審美則體現了音樂本體上升至哲學思維的過程。哲學思維是審美的重要導向，正如馬克思主義哲學思維引領著中國各領域的創作，音樂作品深受哲學思維的影響，音樂要素也與之融合反作用于音樂創作。最終呈現的樂音正是以要素組合的形式傳達了觀念和文化。

然而，大眾的音樂審美往往從聽覺角度出發，忽略音素的存在。全球文化的融合不僅帶來變遷，同時存在更快速而廣泛的傳遞。音樂要素的感知體驗存在文化導向到元素探討的過渡階段，順序問題已無法清晰論斷。因此，在混亂的碎片化傾聽中，大眾并不清晰知道在不同情緒和情境中應該選擇怎樣的音樂才能達到治愈的效果。這里提到了音樂的治愈問題，音樂治療學是當代發展起來的新興研究領域，不論是專業的音樂治療還是大眾的音樂審美，音樂的治愈作用都不可忽視。聽眾對音樂的需求更多是為了讓緊張的精神狀態有所放松，或是心靈獨處的一種異語言模式。從其功效來說，治愈指恢復健康，治療心靈上的創傷，治愈系列的文化作品成為日常休閑的重要部分。

聽眾在從眾心理的影響下，往往從音樂APP中選擇情境相似的音樂社區，并通過隨機播放的形式減少選擇的困難。或者，在音樂排行榜中選擇排行前列的歌曲，再者憑借片刻的印象獲得聽覺的再次感知的渴求等。通過以上方式實現音樂審美，從心理需求角度顯然不是基于個體差異的選擇。當然，蝦米音樂、酷狗音樂等APP的運營商也發現了大眾在這方面的需求，將音樂社區劃分為運動、閱讀、音樂治療、純音樂、影視作品音樂等，以便聽眾以更快的速度找到心儀的樂曲。即便如此，由于音樂質量參差不齊，聽眾對自我當下的情緒認知和需求認識模糊等仍然導致了泛聽難入耳的局面。

此外，音樂多樣性的需求被開發者所發現，西方經典音樂、中國戲曲音樂、印度瑜伽音樂等專屬APP給不同年齡段、族群的人提供了聽覺享受的媒介。此類音樂軟件較為重視對音樂文化背景的介紹，通過文字信息幫助聽眾了解作品內涵，從而緩解語言不通、文化差異、欣賞困難等情況帶來的聽覺疲勞。盡管這些對音樂的介紹文字都是通識性質，還沒能涉獵文化、行為、觀念等更深層次的問題，但對于音樂知識相對缺乏的聽眾來說已經非常適用。而對于音樂專業的學生來說，也能起到專業知識從音樂本體到歷史發展的復習作用。這種音樂推廣模式也是適用于流行音樂。古風音樂中的樂器介紹、五聲調式講解對于大眾了解更多音樂元素和音樂內涵是極有幫助的。同時，也有助于激勵作者更多地了解傳統音樂，避免千篇一律的古風歌曲，加強詩詞修養。而對流行音樂中民族元素的解讀可以更好地推進民族音樂的廣泛傳播。當然，特定類型音樂一般具有更強的應用性，比如印度瑜伽音樂主要用于從事瑜伽鍛煉，而戲曲音樂更多的受眾群體是老年群體、專業人士或者戲曲愛好者。對于海外的戲曲愛好者，戲曲音樂往往還有治愈鄉愁的功能，家鄉熟悉的語言音調和聲腔韻律較好地安撫了異鄉人的情緒。

然而，這些音樂對部分聽眾而言還是太過專業而枯燥，流行與宣泄的主題持久地存在與當代通俗音樂之中。正如西方地鐵音樂、藍調、朋克音樂中消極頹廢的音樂文化，展現當下青年的身心狀態。流行音樂是將不同國家的社會現狀和價值觀展現出來的最佳方式，社會學家、心理學家通過對此的了解，從各自學科的視角解讀當代社會問題。民族音樂學家試圖將音樂、文化、習俗結合在一起，對音樂元素的文化探討更加準確。隨著中國民間街頭藝人行業逐步失去社會功能，從線下轉為線上的音樂生存空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文化為導向的審美模式需要被更多地重視起來。

專業人士通過細化音樂軟件的社區分類、加強音樂篩選、提升音樂質量、提供音樂作品文字說明等方式，更有效幫助大眾選擇音樂。音樂軟件的功能和定位隨著社會訴求的改變逐步精細化，以西方經典、中國傳統、世界民族音樂為主題的APP以音樂數據庫的形式開啟知識付費和音樂社交平臺的新視野。而以提供流行音樂、運動或修行音聲，如冥想音樂為主要功能的手機應用程序，也開始為聽眾提供更高質量的聽覺體驗和符合時代需求的聲音網絡社群。提倡以文化為導向的審美模式，減少大眾直接面對音樂元素的枯燥感，加強聽眾對音樂內涵的理解和興趣。全方位從文化角度提升音樂審美能力，將是未來音樂產業的重要趨勢。

注釋：

①楊儒懷.音樂的分析與創作[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7.

②[美]艾倫·帕·梅里亞姆.音樂人類學[M].穆謙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

③[匈牙利]喬治·馬爾庫什.馬克思主義與人類學：馬克思哲學關于“人的本質”的概念.李斌玉孫建茵，譯.哈爾濱：黑龍江出版社,2011.

④[美]艾倫·帕·梅里亞姆.音樂人類學[M].穆謙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