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R&D投入影響因素分析
——基于企業財務資源觀的微觀證據

高 千 亭

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之源。2015年《國務院關于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指出，要完善普惠性稅收措施，包括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固定資產加速折舊等稅收優惠政策，激發全社會創新潛能和創業活力。財稅[2015]119號對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優惠政策進行了明確，國家稅務總局公告[2015]第97號就完善和落實研發費用稅前加計扣除政策有關問題進行了公告。近年來，我國在研發活動領域不斷加大投入力度和強度，以此來提高我國科技創新水平，這對于調整經濟結構、增強創新動力、促進創新驅動發展、建設創新型國家至關重要。

企業的資源觀是戰略管理方面的一個重要理論基礎。該理論強調公司管理的戰略任務是找出、發展和配置這一部分與眾不同的關鍵資源，以謀求最大化的經營回報。Penrose(1959)提出，企業是一個被組織管理架構約定邊界的物力、人力資源的集合體，企業的發展由內部人力、物力資源能力和外部環境、市場機遇共同引導[1]。Wernerfelt(1984)認為企業內部有形或無形資源的特異性和不可模仿性、企業人力資源的知識與積累、企業內部組織指揮能力能夠為企業帶來超額收益、獲得市場競爭優勢、保持持續健康發展[2]。Barney(1991)把資源觀發展成完整的理論：企業是能夠實施企業構思、組織實施設計好的戰略效果和效率、能夠提高組織特性的一系列特殊資源的組合[3]，包括企業財務確認的資產、人力資源能力及知識儲備、市場競爭能力和潛力、工藝及其流程、企業特性、組織管理、內部及外部信息等，可分為有形資產、無形資產和組織能力。

基于企業資源觀的理論認為，企業是其擁有的各種資源的集合，分為有形資源和無形資源。有形資源包括物質資源和金融資源；無形資源包括市場資源和人力資源。基于企業資源觀的理論能解釋企業在相同外部環境下取得不同績效的原因。財務資源主要是影響企業融資各內外部因素資源，有研究認為阻礙企業技術創新活動的第一因素是缺乏創新資金，企業R&D投資行為可看作是企業內部資源的函數。本文基于財務資源理論，運用某市稅收調查獲取的企業財務數據，對企業融資內外部相關因素與企業研發投入支出及其強度的影響關系進行實證研究。

一、研究綜述

對研發投入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

(一)宏觀層面

宏觀層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其一是稅收效應對R&D的影響。如Bloom等在2002年利用OECD國家中的9個國家1979—1997年間的面板數據，對企業研發活動稅收抵扣政策的影響進行研究，發現稅收抵扣政策能激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支出，提高研發強度[4]。其二是國家文化背景和宏觀經濟狀況的影響，如國家文化、專利保護和經濟開放程度等方面對R&D的影響。

(二)微觀層面

該層面的研究主要是對企業研發支出受企業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兩個方面影響的研究。

Koga利用904家日本制造企業1989—1998年間的數據，在2003年也發表了稅收抵扣政策這一公共政策對公司研發活動的影響[5]的研究文章，該研究主要是在考慮公司規模的基礎上進行了相關研究；熊彼特在1950年就發表了企業規模與研發投入的關系[6]150-199的研究成果，該研究就是從企業內部特征——企業規模這一企業特征入手進行了相關研究。

國內學者陳曉、方保榮，在2001發表了稅收政策對企業自主研發的影響的相關研究，該研究認為，增值稅應從“生產型”轉向“消費型”，因“生產型”增值稅不能抵扣可加大企業的經營成本，勢必影響企業投資的積極性[7]；吳秀波在2003年發表了我國稅收優惠對企業投資激勵的實證研究，該實證研究得出我國當時在激勵企業R&D方面的稅收措施對企業研發投入或支出的激勵強度有限的結論[8]；黃魯成、張紅彩、王彤黃，在2005年發表了我國企業研發支出影響因素分析的研究成果，該研究通過建立數學模型分析企業研發影響因素，發現技術引進支出與我國企業研發支出存有替代作用[9]。

對于內部因素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國內外學者也從資源觀角度進行了研究。如Bond等在1999年發表了關于企業內部資金對企業研發的影響[10]的理論文章；Canto和Gonzalez(1999)以100家西班牙公司為樣本，研究了企業研發活動受企業內部實物資源、金融資源和無形資源的影響，研究發現，企業研發活動與企業的資產規模及其折舊攤銷、是否有產品出口(代表國際市場資源)、人均薪酬(代表人力資源)存在顯著正相關[11]，受財務杠桿率、權益比率為代表的金融資源的影響不顯著；國內學者劉立在資源觀視角下，提出了企業物資資源、無形資源、金融資源、出口活動、人力資源儲備對企業研發支出及其強度影響的假設[12]，但沒有進行實證分析和檢驗；王任飛(2005)基于中國電子百強企業研究了企業盈利能力、資產規模、出口導向等企業內部因素對企業研發活動的影響，得出企業研發支出及其強度與企業的盈利能力和資產規模成正相關、與出口導向呈負相關的結論[13]；劉春光(2009)對2006年發行A股的滬深兩市161家制造企業研究了資本結構、內部現金流、企業規模、盈利能力對企業研發活動的影響，發現企業規模和內部現金流與R&D絕對支出正相關[14]。

由于數據取得的問題，從微觀層面研究企業研發活動影響因素的較少，本文借助2013—2017年某市稅收調查數據，在企業資源觀視角下，研究企業金融資源、物質資源、無形資源等企業內部財務資源因素對企業R&D水平與強度的影響。

二、研究設計

本文以某市稅收調查企業擁有的金融資源、物質資源、無形資源數據檢驗這些資源對企業R&D水平與強度的影響。

(一)推理結論

1.熊彼特(1950)認為，規模大的企業比規模小的企業更具備創新的資源優勢[6]150-199。規模大的企業比小企業擁有更多的市場資源，擁有更多的高技能人員和科技攻關能力，承擔研發失敗風險的能力更強，R&D也有企業經濟規模效應和閾值，相比較之下大企業優勢明顯。據此，筆者認為企業規模越大，研發支出(強度)越高。

2.企業的無形資源包括人力資源和商業資源。企業創新依賴于一支經驗、知識、判斷力等具備高素質的科學家或工程師，無形資源稀有、寶貴和難以模仿的特點，決定了企業競爭優勢的基礎。據此，筆者認為企業人力資源儲備愈高，研發支出(強度)越高。

3.研究開發活動具有規模經濟性。盈利能力較強、利潤率較高的企業比虧損企業更有充裕的資金開展研發活動。據此，筆者認為，虧損企業研發支出(強度)弱于盈利企業。

4.優序融資理論。該理論認為，企業因項目投資進行項目融資時，一般遵循企業內部冗余資金、債務性融資、權益性資本融資這樣的順序，因為企業內部冗余資金的成本極低而且受限制較少。據此，筆者認為：企業的R&D投入強度與企業的內部現金流成正比。

5.國際市場競爭激烈，出口企業需要掌握更高的商業能力，不斷地創新以適應市場的需要，從而更有可能加大技術研發活動的力度。據此，筆者認為：出口產品銷售額占企業全部銷售額的比重越高，其研發支出越大,研發強度越高。

6.企業的債務比率高對企業研發支出及研發強度有抑制作用[15]。財務杠桿過高的企業，因為償債壓力，企業內部金融資源的狀況會制約企業開展R&D活動能力，企業通過貸款來進行研發的可能性較小。據此，筆者推論：企業資產負債率越高，研發支出(強度)越低。

(二)變量與模型

利用如下兩個線性回歸模型分別驗證前述六個因素對研發支出金額及其強度的影響。

LEVEL=α+β1LEV+β2LIQ+β3LN(ASSETS)+β4FORELGN+β5LOSS+β6EXPORT+ε

(1)

INTENSITY=α+β1LEV+β2LIQ+β3LN(ASSETS)+β4FORELGN+β5LOSS+β6EXPORT+ε

(2)

上述兩個線性回歸模型的變量定義如表1。

表1 變量定義

(三)樣本與數據

本文所需的公司內部數據來源于稅收資料調查系統某市2013—2017年的調查數據，共包括1755家調查企業數據。考慮到不同行業的研發活動存在較大的差異，在剔除數據缺失公司后，共得到1680個樣本。

三、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與單變量分析

運用SPSS22.0統計分析軟件，對這1680個樣本進行分析，得到上述線性回歸模型的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所有的回歸結果均通過了85%的置信檢驗，結果顯示。

1.資產規模對企業研發費投入的影響最為顯著。首先，規模較大的企業在產品市場環境、企業資金籌集、人力資源儲備等要素資源方面更能支持、促使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提高企業研發強度；其次，激烈的市場競爭也促使企業不斷加大研發投入，不斷推出新產品和產品附加值，以保持市場占有率。

2.人力資源儲備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僅次于資產規模的影響。這說明人才在科技創新中起到關鍵性作用。

3.企業是否盈利也是研發投入強度的關鍵因素。企業只有在盈利的情況下，才會把資金和精力投入研發活動。

4.企業內部現金流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也是正相關的。企業只有在內部現金流相對充裕的情況下，才會加大研發投入。

5.出口量的大小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不明顯。經對目前某市出口貨物品目統計分析，出口貨物大多集中于基礎工業品，科技含量高的產品出口量相對較小。

6.資產負債率的大小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不明顯。企業資產負債率的高低影響企業舉債能力，但不是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因素。

表2 模型描述性統計與單變量分析

(二)多變量分析

通過多重變量對研發投入的影響分析，SPSS22.0給出了如表3的結果。第一種情況，研發投入強度與企業資產規模、現金流以及人力資源儲備正相關方向運行。企業在成長過程中，隨著資產的逐步累積，企業可以更短時間內將盈余公積轉換為內部資金，也有更多的資源投入到研發當中去。在這個過程中，研發投入強度與出口額度和盈利與否呈負相關性變動，說明企業是否將資金用于創新與企業是否是外貿型企業及盈利多少關系不大，對于一個創新型企業來說，企業成長更加快速，但是市場開發與資金的回報可能需要一個相對較長的時間，企業成長期(資產總額年均增長10%以上)在研發投入、盈余公積提取等方面的不確定性，對幾個變量之間的相互作用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利用SPSS22中χ2χ2檢驗模型的置信度達到88.89%，說明上述6個結論均通過了置信度檢驗，也即只有11%左右的企業與這些假設相背離。

表3 模型多變量分析

四、結論

利用某市2013—2017年的調查數據，研究了企業規模、無形資源、盈利狀況、企業內部現金流、出口導向、企業資金內部構成(負債比率)對企業研發支出及研發強度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企業資源的多少對研發投入的多少顯著正相關，實證分析進一步明確了市場結構因素對企業發展戰略的影響，創新已經成為企業參與市場競爭的重要源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