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雨晴
摘要:行書入碑是碑刻書法研究中容易被人們忽視的一個范疇,在書法史上絕大多數的碑文是由篆、隸、楷三種書體所寫的,而行書的入碑是在唐代才出現成熟并盛絕一時的,產生了較多行書入碑的書家書作。這一現象猶如曇花一現,隨著唐王朝的覆滅漸失去風采,但它產生的影響卻沒有消失,也為碑帖結合的現代書法創作提供了的借鑒。
關鍵詞:行書入碑;圣教序;唐代;碑帖結合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06-0006-01
行書入碑始于唐朝,無論從傳世的典籍還是實物的考察來看,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毛遠明在《碑刻文獻學通論》中講到:“以行書上石,六朝雖己見端倪,但多反映在單文只字上,尚不見典型的行書,整碑以行書,則肇自唐太宗《晉祠銘》”。《晉祠銘》全屬右軍書法,行筆流暢婉轉,飄逸瀟灑。清人齊翀論及《晉祠銘》說:“其書氣象函蓋,骨格雄奇,蓋儼然開創規模”。《溫泉銘》為唐太宗于貞觀一十年所書,原石己佚,幸有唐代拓片藏于敦煌藏經洞。此碑晚《晉祠銘》僅二年,然兩者書風頗有不同,書體更近行草。啟功先生詩論此帖日:“龍跳虎臥溫泉帖,妙有三分不妥當”。在帝王之尊的引領下行書入碑現象在唐朝逐漸普及開來。隨后的帝王李治、武則天,都有作品流傳下來。
在唐太宗首開行書入碑先河下《懷仁集王圣教序》應運而出,它是由弘福寺僧人懷仁主導完成,是行書入碑中最重要的作品。李邕,中唐時人,他是在行草書入碑實踐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書家,真正實現了把石板當紙,把刻刀當筆進行藝術創作,所作多塊行書碑都是集撰文、書丹和鐫刻過程于一身,最大限度地還原其書法的藝術風格,具有重大的影響。存世的行書碑有《李思訓碑》、《岳麓寺碑》等。除了以上書家外,還有許多行書墓志留存下來,它們是唐代民間行書入碑的代表,有《高福墓志》最為明顯。
初唐時期戰亂才平,唐太宗注重恢復社會經濟,實行寬緩的經濟政策。政治方而,唐太宗能夠虛心納諫,從善如流;在文化上,注意修文撰典,恢復人才的培養。唐太宗認為“海岳既晏,波塵已清”,當此之際,則輕甲胄而重《詩》、《書》”。經過努力終于擺脫了戰后的調敝局而,整個社會達到政通人和,經濟繁榮的局而。社會的穩定與繁榮為撰碑刻銘提供了重要的物質前提。同樣的,唐代宗作為一代明君,為了維護國家的穩定,將王羲之推上“書圣”的高度,也是為了達到自身政治謀略的手段。唐太宗努力學習“大王”書法,是因為王羲之的書法表現出“思慮通審,志氣和平,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具有一種儒家中庸的風格,這與他期望達到的國家遠景相近。為了達到他以儒家治國的思想,唐太宗親自撰寫《王羲之傳淪》,稱贊苴“所以詳察古今,研精篆、素,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將王羲之推到了文藝頂峰的位置。侯開嘉先生曾說道:《王羲之傳論》是唐太宗統一士人思想措施的一部分,有利于國家政權的鞏固。”所以唐太宗苦學王羲之,并將《晉祠銘》這件仿王羲之筆意的作品以碑刻的形式保留下來,以帝王之尊向世人宣告他對王羲之的推崇,朝野上下掀起了學王熱潮。
唐代集王行書碑刻雖然眾多,但《懷仁集王圣教序》的地位絕對是獨占鰲頭的。且懷仁的這次集字可謂是行書入碑的首創,其他的集字碑刻未免有著跟風的嫌疑。《懷仁集王圣教序》形成的原因和當時佛教的興盛息息相關,它不僅僅是世人所稱道的書法碑帖,其意義也非局限于書法。在初唐時期,首先讓它聲名顯赫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它的文本內容出自太宗皇帝御制,對于初唐佛教來講,更是一個類似于‘‘詔令”與“護身符”式的存在。正如啟功詩云:多智懷仁尋護法,半求王字半求官”。《圣教序》對佛教在初唐的蓬勃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為佛教尋找到了“雙重護法”,同時也開啟了沙門集王字的風氣,在客觀上方便了王羲之行書在唐代的普及,為王羲之行書保留了大量字型供后人學仿。
唐代的行書入碑顯赫一時,但最終趨于沉寂。行書入碑盛極而衰的過程,究其原因與碑這一特殊形制密不可分。行書書體本身的特點,是行書入碑在根本上無法與真書入碑抗衡的原因。清錢泳《書學》提到“長箋短帖,揮灑自如,非行書、草書不足以盡其妙;大書深刻,端正得體,非隸書、真書不足以擅其長。”這就明顯的指出,所有的書體都有一定的適合范圍的表現,才能最為恰當的表現其書法本身的特點。行草書適合于紙本上的創作,以其揮灑的自由可以很好的表現筆意特征;真書端正嚴謹,在正規的場合有獨到的表現力,能夠帶人進入一種肅穆的氣氛。如顏真卿的碑刻書法,可謂“楷法道美”的典范,有廟堂氣息,欣賞其楷法的同時心中自然產生敬畏之感。碑刻本身具有莊重性的要求,使大多時代都是以真書入碑占主流位置。
唐代的行書入碑是碑刻書法中的一朵奇葩,它既是行書發展到唐代的一種風格的表現,也是唐代書法繁榮的一個縮影。即使是在唐代的楷書碑刻書法如日中天的情況下,依然不能抹去行書入碑這一書法形式的光芒。唐代的行書入碑成功的完成了它的歷史任務,流傳下了不只是碑刻還有書法的精神,讓后人徜徉其中,品味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