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重疫災中“封神”的紐約州長科莫

陳佳駿

3月1日，美國紐約州確診第一例新冠肺炎病例。僅僅過了半個多月，該州就一躍成為美國乃至世界新冠疫情的“震中”。但就是這個在我們看來疫情已經失控的州，其州長安德魯·科莫卻利用他所展現的“領導力”一躍成為全美最炙手可熱的政治明星。

科莫的“走紅時刻”

自3月中旬以來，科莫每天上午11點左右都會出現在他辦公室隔壁的“紅廳”，坐在大壁爐前，在高級顧問或者自己的大女兒陪同下，面向電視直播鏡頭，用詳細的圖表和數據向全州居民通報最新病例數，說明州政府將如何處理下步危機。誰都不會想到，觀看科莫的每日疫情簡報會會成為被迫宅家的美國民眾的新習慣。

隨之而來的是科莫知名度的井噴式提升。據統計，科莫推特的關注度從首場簡報會開始時的86萬人，增加到現在的170多萬人。3月底，推特上甚至出現了#DraftCuomo（選擇科莫）的標簽，希望他頂替前副總統喬·拜登，代表民主黨參加11月的總統大選。

關于科莫“走紅”的原因，美國媒體給出了多種解釋。一種說法是，科莫的簡報會與白宮每日疫情發布會形成鮮明對比，后者充斥著虛張聲勢和對疫情好轉的一廂情愿，科莫則表現出總統特朗普在危機下所缺乏的領導力。另一種說法是，科莫是“房間里的成年人”，他在簡報會中不時穿插個人的家庭軼事，用他自己與家人的故事激發民眾的同理心，除了在疫情之下展現州長的“力量”外，還比特朗普展示了更多的“精神和道德領導力”。

其實，變幻莫測的疫情之下，科莫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處理與特朗普的關系。他雖然抨擊聯邦政府反應遲緩，尤其是未能提供足夠的呼吸機，但很少對特朗普進行直接的人身攻擊。而疫情發生前，他在美國國內政治事務中采取的卻是與特朗普對抗的鮮明姿態。科莫之所以降低對特朗普的調門，很大原因在于他知道自己在紐約州的抗疫努力離不開聯邦層面的支持。雖然美國的聯邦制特點賦予州長很大權力，但是一旦牽涉到解決醫療物資供應短缺這樣的問題時，只有總統的國家緊急狀態權力才能緩解州長們的燃眉之急。

科莫的策略確實起到了效果。在紐約州發現首例確診病例之后的一個多月時間里，他得到了數千張聯邦資助的醫院床位，美國食藥監局（FDA）迅速授權紐約州實驗室進行新冠病毒測試，海軍派出“安慰號”大型醫療船高調抵達紐約幫助緩解當地醫院壓力。反過來，特朗普對科莫的“善意”也“報以瓊瑤”。他在好幾個場合稱贊科莫的抗疫表現，甚至把白宮每日疫情發布會定在下午舉行，也是考慮到了科莫要用上午的時間進行“表演”。

重新認識科莫

科莫與特朗普都出生在紐約皇后區。不同之處在于，特朗普來自富有的商人家庭，科莫的家庭背景則是政治化的，其父馬里奧·科莫是民主黨的政治明星，曾連續三屆（1983～1994）擔任紐約州州長。1982年，年僅24歲的科莫加入老科莫的州長競選團隊，幫助他父親先后擊敗當時的民主黨候選人、紐約市市長埃德·柯克（中文名郭德華）和共和黨候選人、百萬富翁路易斯·格理，成功當選紐約州州長。之后，他短暫成為老科莫的高級政治顧問。

1986年，科莫成立了非盈利組織“弱勢群體住房公司”（HELP USA），三年后放棄律師工作全身心投入組織運營。這一時期，科莫娶了羅伯特·肯尼迪的次女凱莉為妻，與政治豪門的聯姻使他如虎添翼。他在HELP USA的出色表現和身后的肯尼迪家族光環吸引了時任阿肯色州州長的比爾·克林頓的注意。1992年克林頓當選總統后，邀請科莫參加其過渡團隊，之后又任命他為分管社區規劃和發展的住房與城市發展部助理部長。克林頓連任后，又把科莫扶正為住房和城市發展部的部長。

2001年，科莫回到家鄉準備競選紐約州州長。他不顧該州民主黨要人的勸說，執意與時任紐約州審計長卡爾·麥考爾（非洲裔）競爭州長提名。科莫不僅民調落后，他的“大嘴巴”也令他減分不少。他在9.11事件發生后因對時任紐約州州長帕塔基和紐約市市長朱利安尼（均為共和黨人）發表挖苦諷刺的言論而激怒了當地很多人，使自己背上“傲慢自大”“自以為是”的壞名聲。

科莫第一次競選紐約州州長失利后不久，遭遇了家庭失敗。他與凱莉的婚姻破裂了，隨后陷入子女監護權之爭。在人生低谷中銷聲匿跡數年后，他于2006年東山再起，成功競選成為紐約州總檢察長。科莫在州總檢察長的崗位上干得不錯，取得了調查華爾街公司不當獎金發放、查處華爾街投行在擔保債務憑證交易中誤導投資、打擊線上兒童色情案件等政績，在紐約州民主黨人中的地位不斷攀升。當然，這也要歸因于他的主要對手的“自我崩潰”：時任州長艾略特·斯皮策2008年被曝性丑聞退出政壇，斯皮策的繼任者大衛·帕特森也因私通等行為受到調查。2010年，科莫再度競選州長，并輕松戰勝有“瘋狂卡爾”之稱的共和黨人帕拉迪諾（特朗普的好友，當過特朗普競選團隊策劃人），成功當選。

科莫的未來

2020年3月13日，美國紐約市民在皇后區一家超市搶購物資。

擔任州長十年來，科莫一直以粗暴對待下屬和無情對待政治對手而著稱。他在2015年出版的自傳《競爭者》中坦言，自輔佐他父親以來，媒體就一直把他形容為“達斯·維達”（電影《星球大戰》系列里的反派主角，皇帝利用恐懼與威脅統治銀河系的象征）。也可能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科莫在處理與媒體的關系時頗為謹慎。但就是這樣一個科莫，在這次新冠疫情中卻充分利用媒體表現出令人驚訝的“溫暖和幽默”“堅定與有力”。說這不是為他日后在政治上更上一層樓做鋪墊，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在美國歷史上，從紐約州州長的位置上曾誕生過三個總統（格羅弗·克利夫蘭、西奧多·羅斯福、富蘭克林·羅斯福），另有兩人競選過總統（阿爾·史密斯、納爾遜·洛克菲勒），就連老科莫也差一點決定競選總統。因此，當科莫借新冠疫情成為美國的媒體寵兒后，人們自然而然地會想到，他是不是要競選總統了？不過，科莫這兩年已在多個場合公開否認會競選總統，本輪大選周期開始后他也早早宣布支持拜登競選，還稱拜登為“偉大的公仆”。當然，這并不能排除他有可能在2024年邁出競選總統這一步。當然，不單是科莫，其他幾個“重災區”州的民主黨籍州長也在竭力表現，為日后有更多更高的政治選擇權積累資本，他們包括新澤西州的菲爾·墨菲（62歲）、加利福尼亞州的加文·紐森（52歲）、密歇根州的格雷琴·惠特莫（48歲），他們和科莫一道剛好形成一個年齡梯隊，為民主黨的“世代交替”提供人才儲備。

有評論認為，美國的媒體生態可能因科莫在疫情中的表現而發生新的改變，全國性媒體今后會把更多目光從國會議員轉到地方州領導人身上。這意味著，州長們將能重獲競選總統所必需的媒體資源，這反過來也會給科莫等在基層行政崗位上打拼的政治新星增添砝碼。

本文責編 安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