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下的小紙條

杜彩月

南岸中學，校長辦公室。

“這樣年輕的一位女老師，能鎮得住八班的那群孩子嗎？”年紀稍大的副校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很疑惑地看著一旁滿臉笑意的校長。

“呵呵，肯定能的！”校長很有把握地說。

“嘿，同學們，特大消息，八班將有一位新班主任了！據小道消息，這位班主任，女，二十三歲，師范畢業！”號稱全校“最差班級”的八班立即傳開了消息。

“嘿，八班的同學們，我們會被‘征服嗎？”班長大人開口道。

“不會！”全班異口同聲道。

女老師的第一堂課。她推了推門，門，被鎖了;她敲了敲門，門內，學生們聊得正歡，全然不理她。

隨即，她轉身下樓。正在八班學生自以為女老師被氣跑之時，女老師又拿著一串鑰匙開了門。

只見她春風般款款走進，不惱亦不慍，微笑著望著亂成一窩蜂的教室。

幾分鐘之后，教室里有些安靜下來了。

“講累了吧？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祖姓劉，沛公之劉，名綰，長發綰君心之綰！”

一片嗤鼻之聲。

這一天，女老師是在學生們的重重算計中度過的。

校園大道，晨光如金。

一襲白裙的女老師又走進了教室，才打開粉筆盒，就有一只青蛙跳了出來，女老師頓時嚇了一跳。

下面一片哄笑之聲。

女老師不禁窘迫得漲紅了臉。過了一會，只見她努力正了正身子，揚聲說道：

“同學們，今天不上課了。請你們拿出紙，不寫姓名，只寫上你們的希望，希望你們的班主任成為一個什么樣的老師，這樣，老師就會盡量按你們的希望去做的！”

這次倒也積極，全班人都拿出紙和筆刷刷地寫起來。

幾分鐘后，五顏六色的紙條就出現在女老師的面前。

這些紙條的內容無一例外地令人心碎，誰也不能想象它們有多么地傷人。

第一張：“我們才不需要老師呢，你還是走吧！”

第二張：“沒有老師能征服我們，你到時可別被我們氣跑了！”

第三張，第四張……

女老師悄悄抹了抹泛紅了的眼圈，轉身出了教室。

教室里，仍是一片混亂。

又是新的一天，晨光灑在窗外的一棵大榕樹上。

“看呀，外邊的榕樹下好多小瓶子呀，小瓶子里面還有小紙條呢！”有學生驚呼道。

窗戶邊頓時擠滿了一個個稚嫩的臉龐。

“孩子們，榕樹下的小紙條是老師想說的話，大家就下樓去看一看吧！”

轉眼間，教室里空無一人。

64個玻璃瓶，64張紙條，一顆真誠的心。

第一張：“我始終相信，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

第二張：“現在你們是我最大的希望，我想讓你們成為我最大的驕傲！”

第三張，第四張……

第六十四張：“我不是一個好的老師，而你們是一群好的學生，我的目標，是成就一個好的八班。”

榕樹下一片沉默。沒有嗤鼻之聲，也沒有哄笑之聲。

榕樹下的小紙條還在每個人手中飄動著，而八班也漸漸成為了校園里的一段傳奇。

最后的最后，八班畢業了……

只有榕樹下的小紙條還在紀念著那一段老師與學生的往事。

……

多年以后，再沒有人談論這段往事，而昔日的南安中學也已漸漸變化。細心的同學們總會發現，有一位已近半百的女老師，時常踱步到榕樹下，摸索著那僅剩的第六十四個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