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姜貽強

我還記得，那是我考入湖南商學院那年。九月的下旬，我剛到學校報到，到校還沒到一個禮拜，家里就打來電話說母親病危，是班主任告訴了我。頓時，我心急如焚，于是我趕緊跑到了校門口，乘上了去火車站的公交車。晚上接著又乘上了長沙至邵陽的火車。

次日中午我回到了家，守護在母親的身邊。母親沒氣力地躺在床上，只是用回光返照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我，臉上露出一種病態的紅暈。好一陣子，母親才無精打采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我點了點頭。母親還對我說，她想吃葡萄，我說，好！于是我馬上來到街上，幾乎走遍了高沙鎮的大街小巷都沒看到葡萄的影子。此時我急得不知所措，感到特別難過，我問自己，你為何不在長沙給母親買點葡萄呢？母親這樣一個小小的心愿都滿足不了，你還是兒子嗎？真是不肖子。想當初母親對我是那樣地無微不至，我深感愧疚！真后悔。

記得我下鄉在農村的那幾年里，母親時時刻刻都在惦記我。說實在的，當初我們家的確也很拮據，但盡管如此，母親總勤儉節約攢點錢都奉獻在兒女們的身上，盡量使兒女們不要挨餓。有一次，母親不知聽誰說的，說我天天在鄉下吃霉豆腐，這天晚上，我剛剛吹熄了煤油燈準備睡覺，門外就響起了叩門聲。于是我就打開門，原來是母親托人給我帶來了豬油和一點水果，瞬間，我樂壞了。老話說得好：“娘肚子里有十個崽，而崽肚子沒有一個娘。”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 ……

如今，母親老了，病倒在床上。母親一生為了兒女們吃盡了苦頭，沒得到兒女們的一點回報，母親為了這個家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幾天后母親去世了，我很傷心，愧疚不已。

我回到學校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長沙的大水果店鋪買了好幾斤新鮮葡萄。

夜晚，我提著葡萄來到了學校的大操坪。夜晚的夜色很美，月朗星稀，古銅色的月亮在天空中高高掛起，星星也格外耀眼，古銅色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操坪。看上去有幾分幽靜。于是，我靜靜地走到一個角落，朝著母親的墳堆方向說：“母親！孩兒不肖，今晚給您老人家送葡萄來了。”我的淚不由得從眼角流出。于是我把葡萄撒在地上，雙手合攏，眼睛微閉，朝著月亮，朝著星星，朝著母親墳堆方向行了三個禮，母親，安息吧！（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