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
因為把長期經營作為根本,普信創始人托馬斯·羅·普徠仕發起的第一只基金,創造了截至目前長達81年的業績紀錄,年化收益率超過13%。奧爾德森說,這只產品可以輕松達到100年甚至更久。
在這樣的背景下,對于當前的疫情控制、經濟復蘇、新興市場機會等種種話題,奧爾德森都能給出“穿越當前迷霧”的睿智建議。比如,他認為目前股市的估值還不錯,市場的水平是健康的,且這種趨勢會延續下去。又如,他認為此時其實是買入新興市場資產的絕佳機會,同時還認為中國市場擁有目前世界上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機會集”。目前,他們的投資策略是關注明確的長期贏家,例如騰訊、阿里巴巴和美團。
在這樣的判斷下,他把自己的很多積蓄投入到新興市場中。他還借用別人的話提醒:要在出現變革和顛覆時站對位置。
極低的利率、擴大的財政支出,兩者結合能夠確保經濟的良性復蘇以及盈利的恢復。我個人認為,目前股市的估值還不錯,市場的水平是健康的。而且,我認為這個趨勢會延續下去。
《紅周刊》:今年一季度,全球資本市場發生了巨震,但從財務報表看,普信(T. Rowe Price)今年一季度營業收入同比去年一季度有所上升。這是因為你們采用了正確的策略嗎?
奧爾德森:我們今年第一季度業績同比有所增長,但今年增速不如2019年第四季度。我們是一家純貸款資產管理公司,所以當市場受到重創時,我們的資產很可能會縮水。盡管如此,我們的表現還是超過了其他同類公司,也超過了大多數指數基準。
在這場危機中,我們持有很多業績增長的公司,這些公司在疫情沖擊下依然表現出色。我們不會放棄這些公司。不過在3月底和4月初的市場低點中,我們也考慮了一些周期性的因素。隨著世界經濟逐漸恢復正常,有一些公司會恢復得十分強勁,我們也試圖從這些公司的復蘇中獲利。中國顯然走在經濟復蘇的前列。
《紅周刊》:3月中下旬以來,美國、中國及很多國家股市出現反彈,但基本面似乎沒有見到明顯好轉,您認為全球市場會出現二次觸底嗎?
奧爾德森:我認為不會再經歷一次3月份的低點。目前看來,股市的情勢不錯。在疫情發生后,幾乎所有央行都把利率降到了零,所以相對而言,現金或固定收益是非常糟糕的選擇。而且,很多國家增加了財政支出。在我看來,這兩個因素的結合能夠確保經濟的良性復蘇以及盈利的恢復。這段時間里,資金成本下降了很多。所以我個人認為,目前股市的估值還不錯,市場的水平是健康的。
《紅周刊》:上行的趨勢也會延續嗎?
奧爾德森:是的,我認為這個趨勢會延續下去。通常情況下,經濟復蘇會有6個月的滯后。我認為世界秩序在逐漸恢復正常,比如中國,很長時間以前就恢復了正常,亞洲其他地區也在這個(恢復的)過程當中。在中國,電力需求、汽車銷售、公用事業、銷售業以及收費公路的交通,都已經恢復到了正常水平。
西方還在追趕這個步伐。但我認為股市會在經濟復蘇的背景下持續上行。我認為在眼下的經濟情勢下,股市和行業有很大的區別。很顯然,一些行業和產品由于疫情期間的居家政策而受益,比如Zoom和網飛。而另外一些與出行相關的行業,如旅游業、酒店業等,則需要更長時間來恢復。但我想這個過程用不了太久,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這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紅周刊》:聽起來您相對樂觀,在這樣判斷的基礎上,您現在的投資策略是怎樣的?
奧爾德森:我們目前的投資策略是關注明確的長期贏家,例如騰訊、阿里巴巴和美團。我們認為,這些公司會保持增長,隨著時間的拉長,它們自然會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但我們也在投資組合中考慮了很多周期性的因素,比如,我們認為工業、酒店和休閑業方面的一些股票在下半年會有更好的表現。我們最關注的還是那些資產負債表非常健康的良性公司。當處于更不確定的需求環境時,公司是否擁有良好的財務狀況,對它們能否挺過難關來說至關重要。
《紅周刊》:您會用一些量化的指標,例如企業負債率小于多少,或者現金高于多少,才是您看好的優秀公司?
奧爾德森:當然。最顯而易見的指標是銷售額或收益。銷售額是否在恢復?盈利水平是否在恢復?利潤率能保持以前的水平嗎?如果這些因素都能得到確認,那么可以預測,這家公司的估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回到正常水平。
《紅周刊》:經濟學中有一個概念叫“創造性破壞”,是指當我們面臨經濟危機或拐點的時候,經濟的一部分會遭到破壞,但它們同時也被創造性的重新構建起來。您認為,在疫情中受損的行業會回到從前的發展水平嗎?它們應該回到之前的水平嗎?有哪些行業在“創造性破壞”中崛起?
奧爾德森:我認為這因行業而異,我們最近接觸的一些公司表示,他們的業務在過去三個月里產生了跨越性的進步,這種量級的發展一般需要10年的積累,比如網上購物或線上點餐等。
如果商家過去不是這種模式,只是在過去三個月中嘗試這種模式,就會意識到新模式的優越之處:成本沒有提高,便利性也更好。那么他們以后很有可能還會采用新的模式。
至于其他領域,我們要多保留一點懷疑,因為這個世界未必還會回到原來的樣子。比如航空業,是否還有很多人像從前一樣去旅行?我們還會像以前一樣出差嗎?我想大家都認同電話會議和視頻會議能夠充分滿足我們的需求,旅游出行也是如此。我想有很多人會說:“我們不想旅游了,在家里待著也挺好。”辦公空間也是一個例子。居家辦公并沒有降低效率,未來對辦公空間的需求可能會降低。所以總的來說,能否回到原來的發展水平,還是因行業而異。
時間會證明,這(疫情事件)只是長期上升趨勢中的一個小插曲,有巨大的機會在等著我們。有些成長型投資者認為,要在出現變革和顛覆時站對位置。
《紅周刊》: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中,一位投資家說,這將是100年發展的一個大清理。這次疫情危機會達成大清理的目標嗎?
奧爾德森:我不認為這是一次清理,我認為它只是一個反常的事件。在我35年的投資經歷中,這是最不尋常的一次。2月份一切還在正常運行,然后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病毒,迅速地讓全球經濟陷入停擺。然而,我不認為這種狀況會持續下去,作為一種病毒,它的危害會逐漸消失。所有的數據都表明,雖然新冠肺炎感染率依然相當高,但死亡率已經大幅下降。從經濟和股市的角度來看,所發生的一切并不是病毒導致,而是對病毒的反應,這個反應就是經濟停擺。
疫情發生后,絕大多數政府都在努力讓人們重返工作崗位,因為他們意識到,失業、貧困、精神健康、家庭虐待等問題所造成的后果非常可怕。政府必須最大限度地讓人們重返工作崗位。我認為,當我們回過頭來看時,會發現這是一個反常時期。對于股市,時間會證明,這只是長期上升趨勢中的一個小插曲。
《紅周刊》:您是否擔心美國收入不平等帶來的新問題?
奧爾德森:我當然擔心這一點,但我認為,與其試圖運行一個經濟緊縮的經濟,不如擁有一個更強大的經濟,即使會導致更多的收入不平等,但至少就業得到了保護。在緊縮的經濟中,沒有什么領域會表現得好,失業率會奇高,股市也會非常低迷。
《紅周刊》:我們是否正處在一個高風險、低回報率的時代?
奧爾德森:我不同意我們現在處于一個低回報、高風險的時代。我認為現在有很多機會,有很多優秀的公司越來越好,有巨大的機會在等著我們。有些成長型投資者認為,要在出現變革和顛覆時站對位置。而顛覆主要是由科技企業推動的,這種變化已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了。如果你能夠識別這些變化,你抓住的機會就是不可限量的。
目前,人人都在談論風險,但如果世界各地的利率都為零,我們還能做什么?與其持有沒有收益的現金,或是購買收益率為零甚至負值的政府債券,我更愿意投資一家高增長公司,讓它給我帶來豐厚的股息。
放眼全球股市估值,美國市場是最昂貴的,它可能是很多下一代新技術公司的歸屬地。但我依然認為新興市場此刻蘊藏著巨大的價值。
《紅周刊》:您之前提到,“新興市場中的公司估值處于有吸引力的水平,我們正在謹慎、緩慢地利用這一優勢。”我們談談這個話題吧。
奧爾德森:新興市場對我們來說很有吸引力。過去一年間它們的表現并不特別好,資金都流到了美國市場和其他一些發達國家的市場中。新興市場的貨幣相對疲軟,股市也普遍疲軟。然而,當全球經濟開始回暖時,新興市場往往會表現得更好。鑒于世界經濟正在從疫情影響中恢復,新興市場的表現是值得期待的。新興市場的股價比成熟市場便宜很多。我目前也投了很多積蓄在新興市場中,相信未來兩年它們會有不錯的收益。
《紅周刊》:新興市場中,例如中國、巴西、印度、阿根廷等,在疫情暴發后的市場表現要遠弱于美國市場。
奧爾德森:新興市場的表現肯定不如美國,這是可以預期的。當世界經濟放緩時,新興市場往往表現不佳,最近發生的就是這種情況。這時資金會涌入美元市場,因為美元是終極安全港,所以新興市場的表現不盡人意。
我認為此時其實是買入新興市場資產的絕佳機會。放眼全球股市估值,美國市場是最昂貴的——它可能是很多下一代新技術公司的歸屬地。但我依然認為新興市場此刻蘊藏著巨大的價值。
《紅周刊》:疫情之前新興市場表現得不錯,我們普遍認為新興市場持續、穩健的上漲就是市場重置的時候,您怎樣看待這個觀點?或者說,您認為新興市場已經開始追上成熟市場了嗎?尤其是與美國相比?
奧爾德森:我非常認同這個觀點,新興市場有強大的發展潛力來追趕成熟市場。它們的表現非常不錯,只是危機到來之后,其表現略差于美國。坦率地說,沒有哪個地區的市場表現比美國好,包括歐洲、法國,還有澳大利亞。我認為當世界秩序恢復正常以后,新興市場就會迎來非常有利的發展環境。在經濟復蘇中,會有較高比例的周期性股票出現良好的表現。當投資趨勢由成長型投資轉為價值型投資,新興市場就會有優異的表現。
《紅周刊》:新興市場相對來說更有多元性,在土耳其、阿根廷或其他的一些國家,我們能看到這些市場中不太可靠的一面,它們經常陷入一些困境。但另一方面,新興市場也可以表現十分優異,比如澳大利亞。您如何看待這點的?中國市場的特點是什么?
奧爾德森:新興市場之間的差異很大。人們通常粗略地把它們歸為一類,但新興市場之間的差異真的很大。有一些新興市場發展更好一些。在最早的階段,有些新興市場受到物價走高的提振,比如俄羅斯、墨西哥和委內瑞拉,在油價走強時,它們的股市表現得非常好。還有一些新興市場受到軟商品價格的影響。
中國是一個比較穩定的經濟體,受物價影響要小得多,它受到的影響主要來自于快速發展的新業態、消費升級和消費者信心的提升。中國有更多優勢,甚至可以說是全球最好的一類優勢,包括新技術、股票和醫藥股票等,它們表現得非常好。這些領域的發展使中國成為了一個非常吸引人的投資地。
《紅周刊》:在成熟市場選擇正在成長的企業,和在新興市場選擇頭部企業,哪一個更難?哪一個收益更高?
奧爾德森:我認為這取決于你的時間框架。如果你有一個非常長期的時間框架,那么就要繼續投資成熟市場中最好的、長期增長的公司。如果你的時間框架較短,比如只有三到五年,那么投資新興市場中的廉價公司則更有可能獲得理想收益。
《紅周刊》:對于價值股和成長股,您做個比較吧。
奧爾德森:成長股的表現比價值股要好很多,其實是因為利率一直很低,而且一直在走低,此外也是因為收益率曲線變得越來越平坦。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一直持續,我認為在大量財政刺激下,收益率曲線可能會更加陡峭。如果全球經濟加速發展,價值股也有可能比成長股表現更優異。以美國股市200年的歷史來看,價值股的長期表現一直比成長股更加優秀。所以價值股被成長股反超了整整十二年的這段時間,可以被視作一個反常情況。
中國有一個廣闊而深厚的市場,其中蘊藏許多機會。我真心認為這(中國市場)是目前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機會集”。
《紅周刊》:據您的長期觀察,中國具有投資價值的資產包括哪些?
奧爾德森:我認為中國有一個廣闊而深厚的市場,其中蘊藏許多機會。首先,我們當然都喜歡顛覆者,例如阿里巴巴和騰訊等平臺型巨頭。我認為它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增加新的產品,它們的市場定位是得天獨厚的。
此外,我們也喜歡中國的消費類股票。中國顯然正在努力從制造經濟向消費經濟轉型,所以我很看好那些頂尖消費品牌在未來一段時間的走勢。
我們也認為,一些因最近需求降低而受到打擊的周期性企業會恢復得相當不錯。像鋼鐵和水泥這樣的領域,政府已經出臺了供給側改革的很多舉措。參與行業的企業減少了,就會帶來更好的定價、利潤和回報。所以,我認為中國的很多行業都能提供良好的投資回報。
我認為A股市場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機會集”。A股市場有近4000家上市公司,有很多的機會,很多聰明的管理者,很多新興業務,因此在這里投資真的要學會挑選。中國有一些經營得相當差的國有企業,也有許多經營得非常好的新企業,遍及全國各地。我們經常在杭州和上海參觀這些企業,也收獲頗豐。
《紅周刊》:在互聯網科技領域內,能夠長期勝出的會是FAANG還是BAT?
奧爾德森: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認為它們在未來都會有很優異的發展。它們側重的領域是類似的,也都根植于龐大的經濟體,所以我認為它們的發展都會很不錯。
《紅周刊》:您會不會試圖做預測,當這些公司不能高速增長的時候,它們會達到一個什么樣的規模?
奧爾德森:當然,我們基本是這樣做的:以阿里巴巴為例,我們會關注其云計算的規模?,F在有多少公司把它們的全部數據儲存在云端?未來又有多少數據會被儲存在云端?以此可以得到怎樣的估值?然后,通過時間因素來考量中國電子商務的規模,我們可以推算增長率、定價和利潤率,并對未來的預期現金流進行現金流貼現,并測算今天的估值是否合理。
《紅周刊》:印度有一家公司叫Reliance Jio,最近幾年在大力發展通訊、互聯網業務,用戶量從零增長1億,只用了170天,而同樣的用戶量Facebook用了852天,Twitter用了780天,微信用了433天。未來,Reliance Jio會躋身世界前列,和FAANG和BAT搶奪蛋糕嗎?
奧爾德森:過去幾十年間,人們接納新技術的速度越來越快。當收音機問世時,我們大約花了50年時間才積累了1000萬用戶;發明電視之后,經過20年才積累了1000萬用戶。而現在的Facebook、谷歌和一些印度公司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可以積累數億用戶。但對于未來的發展,關鍵問題在于技術在全球范圍內的可擴展性。盡管12億用戶(編者注:截至2019年印度人口數量約為13.66億)并不是很小的體量,但如果這家印度公司僅局限于印度的“機會集”,它就永遠不可能達到Facebook或谷歌那種全球性公司的規模,也就不可能真正向全球推銷它們的服務。
《紅周刊》:中國的貴州茅臺是消費升級的典型代表。從基本面看,貴州茅臺的毛利率超過90%,而且品牌護城河很深。您怎么看茅臺的機會?
奧爾德森:我們喜歡茅臺,我們也認為隨著中國人消費能力的提高,中國的消費升級趨勢逐漸顯現。所有的酒品(包括啤酒和烈性酒)都存在高端化的現象。消費者們都想嘗試價格更高的品牌,即有著更強消費者認知度的品牌。毫無疑問,茅臺是其中之一。據我們從外部看,茅臺估值是合理的。
《紅周刊》:您喝過茅臺嗎?您覺得口感怎么樣?
奧爾德森:我當然喝過,我很喜歡茅臺。我在亞洲住了12年,盡管我不是烈性酒的愛好者,但我也認為茅臺是極好的酒,所以當然要嘗試一下。
《紅周刊》:你們現在是采用何種方式參與中國的投資?
奧爾德森:我們有幾種方式進入中國內地市場。首先,許多上市公司非常積極地納入了滬深港通,為我們帶來了非??捎^的潛在投資對象。此外我們也會直接在中國內地進行投資。通過申請QFII資格,我們也得以投資A股公司。所以我們的投資渠道是一些方式的結合。
我們的創始人托馬斯·羅·普萊斯親自發起的第一只基金,創造了長達81年的業績紀錄,而我們認為這個紀錄可以輕松地達到100年,甚至更久。
《紅周刊》:您在普信(T. Rowe Price)香港辦事處工作多年,并帶領普信進入中國內地,從目前的發展情況來看,符合之前的預期嗎?
奧爾德森:非常符合預期。我們很高興能發展香港辦事處的業務。我在80年代末及90年代初,還有1993年至1998年在香港生活。在那個階段,我們只有一個非常小的辦公室。之后我們發展得非常穩定,現在,我們在香港的團隊已經有一百多人了,而且正在計劃進一步擴大規模。
《紅周刊》:普信(T. Rowe Price)創立于1937年,旗下管理的252只股票基金中有121只擁有10年的紀錄,有一只1939年發行的基金目前仍在運行,81年來的年化收益率接近10%;另外還有1950年發行的基金也仍在運行,70年來的年化收益率超過13%。這真的是不可思議。因為中國資本市場才建立30年,而且從1939年到現在有二戰、冷戰、越戰、石油危機、互聯網泡沫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等等,普信是如何穿越危機的?公司保持長青的秘訣是什么?
奧爾德森:我們也很高興自己的公司能夠蓬勃發展這么久。我想秘訣是在于我們對于自己所做的事情非常專注。我們是一家純粹的投資管理公司,一切業務都圍繞這個領域。我們也不隸屬于其他從事更廣泛的金融服務業務的集團。
自公司創始以來,我們的管理層一直非常穩定,也堅信未來可以走得更遠。成長股基金是我們的創始人托馬斯·羅·普徠仕親自發起的第一只基金,而我們對運營這只基金的理論依據是始終如一的。它創造了長達70多年的業績紀錄,而我們認為這個紀錄可以達到100年,甚至更久。
《紅周刊》:我想投資者會好奇,這些基金在基金經理更換時,投資理念更迭過嗎?是怎么應對時代變遷帶來的理念和機會的變化的?
奧爾德森:我們當然換過經理,就像你說的,我們的第一只基金已經運營了81年。在這么漫長的時間里,我們不可能只使用同一個經理人,所以管理層會有一些變化。但通常來說,這些調整都經過了周詳的計劃,當我們做人事變更的時候,我們會謹慎考慮,并確保交接期的平穩過渡。
在投資理念方面,有一點是我們非常堅持的,那就是我們所有投資策略背后都要有一個一以貫之的投資理念,這非常重要。因此,即使更換經理人,我們也會確保新任基金經理有同樣的投資理念,這樣客戶得到的服務就不會有任何差別。
這么多年來,“投資機會集”的變化當然很大。成長股基金最初的投資對象包括伊士曼柯達和IBM這些公司,在我們的投資戰略上這些公司所占的比例很大。但現在柯達公司不景氣了,所以我們的投資對象變成了谷歌、Facebook和蘋果等。“機會集”會變,但基金的理念是經久不衰的。
《紅周刊》:從普信(T. Rowe Price)成立到現在,有哪些基因是始終傳承、從未變更的?又有哪些發生了變化?
奧爾德森:我們未曾改變過的是對業績堅定不移的專注,以及對保持獨立經營的熱情,還有致力于為客戶提供最好的資產管理服務。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我們成為了一個更大、更全球化的公司。我們在世界上許多地區設立了辦事處。我們從美國起步,總部設在巴爾的摩。后來擴展到英國倫敦,然后是東京和香港。但就我們所做的事情而言,我們所關注的重點自公司成立至今沒有任何改變。
《紅周刊》:作為管理人,您是怎么做回撤管理的?
奧爾德森:如果依據我們的長期評估,基金經理做得不夠好,而且市場大概率會回調,那么我們肯定會做出改變。但此時需要思考的是,我們面對的是否依然是正確的公司和環境,僅僅是眼下的情況不利嗎?還是長期環境發生了變化?所以,我認為無論是關于投資還是關于基金經理,所有事情還是要歸結到長遠的投資期和長遠的決策。
《紅周刊》:普信(T. Rowe Price)管理超過1萬億美元的資產,請問該如何評估價值投資者的管理規模的邊界?
奧爾德森:我認為主要看一個基金經理在市場上持有的比例,以及看他所投資的股票的流動性。容量管理是我們非常重視的事情。當我們感到一些策略已經到達了難以為客戶帶來可觀收益的規模,就會關閉它們。我們已經關閉了許多基金。這樣就能確保我們注重的不是資產匯集,而是基金的業績。如果“機會集”擴大,我們總有機會在未來重新開啟該策略。我想這樣才能真正建立起與客戶之間的信任。唯有客戶信任我們的時候,才會更愿意把錢交給我們管理。
卓越的投資表現、出色的投資數目、業績的穩定性以及清晰的投資過程。如果一個人同時具備這些能力,我們就認為他擁有成為優秀基金經理的原始要素。
《紅周刊》:普信(T. Rowe Price)在全球和新興市場獲得了很多成就,您認為成功的原因更多是個人因素,還是運用團隊的力量?
奧爾德森:成功離不開團隊的努力。個人能力當然重要,我們一直努力從全球雇傭最優秀和最聰明的人。但同時我們堅信,合作精神是成功的關鍵。我們認為經驗豐富的投資專家們應當互相分享信息和有效的實踐經驗,這一點非常重要。而且資深員工也應當向新手傳授他們的寶貴經驗。
《紅周刊》:您們是怎么挑選基金經理的?普信(T. Rowe Price)的基金經理平均從業年限超過22年,您認為基金經理從業多久才適合“管錢”?
奧爾德森:我們一般不會委任投資經驗不滿五年的人做基金經理。事實上,我們委任的人一般有十年左右的起步經驗。我們認為,如果一個人作為分析師,表現出了很強的投資者特質,那么將來他就有機會作為基金經理一展宏圖,這對每個基金經理來說都很重要。
投資是一個學無止境的領域,每個人都可以不斷進步。我們都在學習,也都犯過錯誤,所以能從錯誤中學習是非常重要的。總的來說,基金經理就是越有經驗越好。
《紅周刊》:哪些因素是您所說的投資者特質?
奧爾德森:例如,卓越的投資表現、出色的投資數目、業績的穩定性以及清晰的投資過程。如果一個人同時具備這些能力,我們就認為他擁有成為優秀基金經理的原始要素。此外,一個優秀的基金經理也應該懂得下面這些事情的重要性:風險控制、補充知識缺口、向他人學習以及建立組合優化模型??傊覀冊诠纠锾暨x最優秀的分析師,并將其培養為基金經理。
《紅周刊》:考核一個年輕的基金經理一般看多長時間?
奧爾德森:我們通常會以3年為期限來評估一個基金經理。舉個具體的例子,我有一個基金經理,他在2019年時業績非常差,但他對自己的選擇很有信心,并把他最看好的股票不斷加碼,然后在2020年的股市反彈中,他得到了翻倍的回報。
所以,基金經理可能會因為他的短期表現而顯得無法勝任,但事實上,最好的基金經理通常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并對持有的股票進行加倍的投資。因此,我們不會在少于三年的時間里對一個人的能力做出“判決”。
《紅周刊》:您認為衡量投資大師要用多久?巴菲特做投資50年了。
奧爾德森:很少有人能做50年投資,有一些,但不是很多。我認為20年以上的經驗就足以評估一個人是否是投資大師了。如果在這么長的時間里,一個人的投資紀錄都能保持出色與穩定,對我來說,這個人就是一個投資大師。
《紅周刊》:中國公募基金的基金經理的平均從業年限只有6-8年,很多連3年都不到,這會不會讓你覺得不可思議?您對中國職業投資人有什么建議,對中國公募基金的發展有什么建議?
奧爾德森:我不會感到驚訝,中國的資本市場還沒有開放那么久,而外國投資者進入A股市場的通道也沒有存在那么久。中國的資產管理行業與西方相比更年輕、更加新生,但這并不是壞事。
我對中國投資者的建議是,一定要有長遠發展的眼光。短期內會發生許多我們無法預料的事情,比如,我們可能會遇到地緣政治事件,會遇到某國總統發表煽動性言論,或者社會動蕩等。短期內會發生很多事情,導致局勢難以判斷。但從長期來看,股價與公司的盈利能力高度相關,在我看來這一定會被驗證。所以,如果你做好基本面的工作,并投資了那些在未來會脫穎而出的公司,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得到回報,因為那些公司會得到應有的收益。
《紅周刊》:謝謝您Chris,謝謝您的時間。
奧爾德森:這也是我的榮幸,謝謝你邀請我。
(本文提及個股僅做舉例分析,不做投資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