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貴人

@唐冬生故事

一

王三賴，父母早亡，30 多歲，還是大光棍一個。年紀輕的時候，王三賴不懂事，一年四季只知道打牌。等過了30 歲，他想改變生活，但別人都不信賴他，去一個飯店打工沒多久，不知怎么地，就辭職回家了。

有一天，王三賴突然要跟巧嵐爸學做雞鴨生意，巧嵐爸不同意。

王三賴別的本事沒有，賴的本事卻不賴。被纏得沒有辦法，巧嵐爸指著籠子里的一只公雞說：“這只雞，本錢85 元，你抱到那邊去賣，賺錢了，我就讓你跟著我做生意。”

鄉鎮有個習俗：雞要抱著賣。王三賴找來一根塑料繩，捆住雞腳，抱著就站到了另一邊去。王三賴抱著這只公雞站了個把小時，別說賣出去，連問的人都沒有一個。王三賴腿都站得不聽使喚了，雞還沒賣掉，他就蹲了下來。

不蹲還好，一蹲，公雞一泡雞屎拉在他的襯衫上。嶄新的襯衫，粘上雞屎，要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他再也受不了，把公雞往地上一放，掏出餐巾紙，在他想擦一擦時，公雞掙脫繩索，直往人群中鉆去。

雞跑了，巧嵐爸肯定不會帶自己做生意。不行，必須把它抓回來。

這只公雞刁鉆，動作又敏捷，它一飛，落到了一個老太太的蛋籃旁，伸長著脖子“咯咯”叫著。瞅著這個機會，王三賴躡手躡腳，從背后靠近，一縱，一撲——拐了，一只腳真的踩著西瓜皮，一滑，雞沒抓著，頭卻撲進了蛋籃里……

可惜十幾個土雞蛋，全部化成黃黃的蛋水，把王三賴沾成一個特色“小丑”。王三賴想去洗一洗，賣蛋的老太太不干了，上前拉著王三賴的衣角，非要賠蛋錢不可。王三賴身無分文。拿不出錢，老太太哪肯放手？場面就這樣僵持著。

巧嵐爸在一旁，看著這些，暗笑著離開了。

傍晚，回到家里，女兒巧嵐炒了幾個菜，早就等著爸爸回來吃飯了。巧嵐媽媽死得早，父女倆相依為命。巧嵐爸端著酒杯，喝一口，笑一會兒。巧嵐問：“爸，怎么了？”

巧嵐爸笑著搖搖頭。還沒等巧嵐再問，王三賴推門而進。王三賴掏出120 元錢遞給巧嵐爸，接著毫不客氣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原來，巧嵐爸不想再看王三賴的難堪。他走后，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她賠了老太太的蛋錢，又招呼大家把公雞圍到一個角落抓住。然后說，這公雞，純土雞，我買了。

中年婦女十分爽快，稱也不稱，直接付了120 元。

巧嵐爸喝下一口酒，說：“原來是碰上貴人了！”

反正雞賣了，錢也賺了。巧嵐爸雖然不情愿，也只好讓王三賴跟著做生意了，盡管心里還是不情愿。

接下來，巧嵐爸給王三賴的任務是：三天內，到鄉下收20 只純土雞回來。完不成任務或收到的土雞哪怕一只不純，就一個字：滾！

二

這年頭，同樣是農家養雞，有些是種不純，有些是飼料不“土”，看起來都是散養，味道卻大不一樣。如果收的雞不地道，賣壞了名聲，生意就沒法做了。

要王三賴獨自去收純土雞，這明擺著是在故意刁難。

王三賴沒有二話，并且剛到期限，就真的把20 只純土雞運來了。

“又遇到貴人了？”巧嵐爸這樣譏諷著。但是，人家完成了任務，說出去的話，也不好意思收回來啦。

王三賴終于留下來跟著巧嵐爸進進出出，一同買賣。

有一天，他們師徒倆并排抱著雞賣。站了幾分鐘，有個漂亮少婦走過來，盯著王三賴看了幾眼，又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接著把雞買走了，價也沒有還。

順利地賣了第一只，又抱來一只，很快又賣了。這一天竟然賣了八只雞，比巧嵐爸賣得還多。

奇了怪了，這小子難道真的在行“貴人”運？回到家，齊巧嵐把手機往桌上一擺，打開視頻。視頻播放的竟然是王三賴第一次賣公雞的那一幕。而且，視頻中還有一個醒目的標題：戲人的土雞人人愛，清蒸味道爽歪歪。

看完視頻，齊巧嵐說：“知道顧客為什么爭著買你的雞了吧。”

但是，誰會發這視頻呢？

問王三賴，王三賴一頭霧水。巧嵐爸狠狠地喝下一杯酒，諷刺說：“現在你是行貴人運，等這一運程過了，你小子照樣會喝西北風！”

轉眼一年過去了。因為賣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土雞土鴨，生意越來越好。生意雖好，但人也很累，況且，僅憑兩個人抱著土雞賣，終究做不了多少生意。

要說這王三賴還真的是行貴人運，沒多久，就有老板找上門，提議雙方合作，弄一個“邑易購”。因為對方有成熟的運作流程和技術，王三賴只要同意就行。所謂“邑易購”，就是通過互聯網，把雞賣出去，讓買主到就近點上取“貨”。這樣，就可以消除抱著賣雞的局限了。

巧嵐爸死活不同意。說這不是正道，我們這里的老百姓只會相信抱著賣的才是純土雞，放在籠子里賣就不好賣。

這事表面只能作罷，暗中，王三賴跟巧嵐一起瞞著巧嵐爸還真的把“邑易購”給搞起來了。

年底，王三賴交給巧嵐爸厚厚一疊票子。巧嵐爸掂了掂，瞇著眼睛說：“小子，又遇上貴人啦？”

這次，王三賴沒有否認，說：“這個貴人其實就是巧嵐。”

“巧嵐？”巧嵐爸眼睛瞪圓。

巧嵐爸怎么也沒有想到，王三賴之前在飯店里打雜，因為人能說會道，也還勤快，被巧嵐看上了。為了過爸爸這一關，才商量著讓王三賴辭職回家，死皮賴臉地找巧嵐爸做雞鴨生意。所謂的貴人，是巧嵐找的，“邑易購”也是巧嵐想的。

揭開謎底，王三賴跪請巧嵐爸允許他和巧嵐當天就去登記結婚。

巧嵐爸不同意。兩個男人拉著巧嵐，巧嵐氣得大聲吼叫：“你們都不要拉我，我不會嫁給王三賴的。”

“為什么？”兩人同時松手問。

“我正和外地一個帥哥網戀，準備過幾天就投奔他去了。”巧嵐舉著手機搖晃著一個帥哥的照片。

“啊！”巧嵐爸帶著哭腔說，“網戀不靠譜呀！”

沒過幾天，巧嵐跟王三賴結婚了，還是巧嵐爸親自請的媒人。

這就叫浪子回頭當雞郎，幕后貴人做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