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下的體壇眾生相

劉國棟

英雄與囚徒

27歲的馬克西米·穆班達是意大利北部帕爾馬斑馬橄欖球俱樂部的邊鋒，曾經18次代表意大利國家隊參加比賽。

新冠肺炎病毒在意大利傳播開來后，穆班達陷入迷茫。他說：“職業橄欖球的一切活動都被取消。我不掌握醫療知識和技術，不知道如何幫助他人，但我愿意為此盡力。”

穆班達的父親是位醫生，深知意大利是疫情重災區，兒子參加救援活動會遇到危險。但經過一番考慮，穆班達決定參加黃十字活動，主要工作是駕駛救護車，從一個醫院到另外一個醫院運送檢查出陽性的感染者，為老年人提供藥品和食品。

穆班達曾連續8天駕車東奔西跑，沒有一天休息，每天工作十二三個小時。盡管非常辛苦，但是看到傳染病房的情形，他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在這樣的條件下，擔心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在我所從事的活動中，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完全或者在某種程度上沒有風險。醫療救援的每一分鐘都充滿危險，每一分鐘都非常關鍵。我身強力壯，能夠堅持下去，繼續參加抗疫活動”。

穆班達親眼目睹了這場流行病帶來的恐怖后果。他說：“我看到被感染者的眼神，他們不能講話，只能用眼神溝通。他們聽到的是鈴聲，看到的是醫生和護士跑來跑去。”穆班達要求帕爾馬的居民一定要待在家里，聽從政府的勸告，防止病毒擴散。

疫情發生后，曼聯球星拉什福德與隊友向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捐款約100萬英鎊，資助相關醫院。他們拿出月工資的30%，這在全英國都屬罕見。

3月底到4月初，拉什福德宣布，他將與慈善機構一道，幫助因學校停課得不到免費飯菜的兒童。他說：“我無非是希望以積極方式影響下一代。當我還是孩子時，就依靠免費飯菜度日，因為我媽晚上6點后才能回家，我的下一頓飯菜要等到晚上8點，免費飯菜給了我很大幫助。”

前英格蘭足球明星內維爾和吉格斯開辦了足球之家飯店和股票交易所飯店。疫情之中，這些飯店向NHS醫務人員免費開放176張床位。2015年開業的足球之家飯店距離曼聯主場老特拉福德球場只有幾百米，股票交易所飯店設在曼徹斯特市中心，生意一直很好。醫務人員進駐后，飯店的工作人員沒有離開。內維爾和吉格斯向工作人員保證，他們的工作和收入照舊，希望大家更好地為救援醫務人員服務。

采取同樣做法的還有切爾西隊老板阿布拉莫維奇。抗疫開始時，他宣布，讓醫務人員免費駐扎在他開辦的千禧飯店。

蘇格蘭足球明星安迪·羅伯遜動手早，行動快。他在格拉斯哥建立了6家食品銀行。疫情開始，格拉斯哥附近的居民就收到食品銀行的捐助，不少老人真誠感謝。3月中旬，食品銀行已向當地人提供了53000多份飯菜，向利物浦北區的居民捐助了4萬份飯菜。

有善人之稱的C羅與好友豪爾熱·門德斯一道，給葡萄牙波爾圖的圣吉奧醫院捐助T20萬套防護服和3個呼吸機，還購買了5萬只口罩，捐獻給各家醫院。

不過，也有個別知名運動員在抗疫關鍵時刻觸犯法律，不得不在班房中隔離，羅納爾迪尼奧就是其中之一。3月，巴拉圭警方發現小羅和他的哥哥阿西斯使用假護照進入巴拉圭，便調查小羅是否介入了洗錢等違法活動。恰逢新冠肺炎時期，無法及時處理此類案件，小羅不得不因此住進班房，只能與私人律師一個人接觸。

人們認為，即便小羅一伙參與了洗錢等非法活動，他本人也不一定了解內幕。律師說，小羅就是個白癡，根本不知道周圍那些人利用他的影響在做些什么。

自從2006年世界杯以來，小羅的足球生涯已走下坡路，倒霉的事情接踵而來。巴西記者認為，他在球場上的失魂落魄與父親死亡有某種聯系。小羅的哥哥阿西斯也是巴西的足球奇才，在他與格雷米奧俱樂部簽了第一個合同之后，全家搬到一個帶有游泳池的豪宅居住，父親正是在這座豪宅淹死了。有人猜測是他不識水性，但了解內幕人士認為，是因為游泳時突發心臟病。父親去世后，阿西斯悉心培養小羅，小羅也將哥哥當父親一樣看待，因此，不排除可能糊里糊涂跟隨阿西斯參與犯法。

4月8日，小羅等人得到通知，只要交足160萬美元的保釋金，就可以離開監獄。兄弟倆表示接受。

希望與失望

面對疫情造成的奧運會推遲舉行，成熟的明星與希望落空的小將心情不盡相同。

美國體操名將拜爾斯實力強勁，在世界錦標賽上已獲得25枚獎牌，其中19枚是金牌，超過世界上任何一位體操運動員。她的不少動作，其他運動員不敢問津。

拜爾斯最大的優勢在于身體素質好。2016年里約奧運會后一年里，拜爾斯的訓練并不系統，但是在重大國際比賽中，她的動作依然沒有過時，無人能敵。拜爾斯的另一特點是從不過分訓練，練習新技術時總是小心謹慎。她在國際大賽上推出新動作前，已經練了相當長的時間，有的長達幾年。

按照估計，東京奧運會上，拜爾斯能獲得至少5枚獎牌，其中很可能有金牌。如果認真練習新創造的騰躍動作，她與競爭者間的差距將更大。東京奧運會推遲，她在身體方面沒有問題，3月14日剛過完23歲生日，給她一年時間，身體狀況會更好。拜爾斯積極參加訓練和比賽，目的并不都是獲得獎牌，主要是考驗自己的能力。

與拜爾斯相反，東京奧運會推遲，美國女子佩劍全國冠軍卡米莉·湯普森憂心忡忡。

3月13日，湯普森參加完在希臘舉行的比賽，打算與法國隊隊員一道訓練，準備參加在比利時舉行的奧運會擊劍資格賽。酣睡一個晚上，9點醒來時，湯普森看到手機上有30條信息，主要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美國人禁止到歐洲旅行。湯普森明白，需馬上回國。

10點15分，她前往機場，下午1點乘飛機回國。幾天之后，湯普森得知奧運資格賽已被取消，心中亂作一團。她的夢想是獲得奧運會參賽權，接近完成卻突然告吹，今后的訓練如何是好，讓她非常擔心。

現在，湯普森的醫學院同學都蝸居在家，她只好一個人行動。擊劍的訓練設施已經關閉。一個人的訓練當然安靜，但是效果有限。隨著疫情消息紛至沓來，她意識到疾病比擊劍更為重要，何況她媽媽患有支氣管炎。

湯普森認定，推遲奧運會是保護運動員和觀眾安全的最好辦法。好在親朋好友和有關機構一直支持湯普森，讓她將注意力集中在擊劍訓練上。

喜悅與擔憂

3月下旬，奧運會游泳金牌得主萊德茨基表示，東京奧運會推遲舉行讓她感到高興，因為防疫比游泳賽事更為重要。

萊德茨基是美國最優秀的女子游泳運動員，已獲得5枚奧運會金牌和15個世錦賽冠軍。以往的幾個月中，她積極訓練，為東京奧運會做準備。

由于疫情，游泳館關門，萊德茨基要在兩個陌生的私人泳池訓練，其中大的長約22米多，另一個更短。這讓萊德茨基很不習慣，幾個揮臂就接觸到池壁，很快折返。“在這樣的泳池訓練不能叫游泳。畢竟是私人泳池，注意力難以集中，總有其他事情干擾。我已經盡了最大可能，在池中和陸地上訓練，其他時間不得不待在公寓里，與社會拉大距離，無所事事。”

3月17日是萊德茨基的23歲生日。她說：“過生日能參加游泳非常愜意，但事情發生了很多變化。不過，奧運會仍然舉行，需要我們盡最大努力訓練，希望泳池早一天開放，讓我能游得更暢快。”

萊德茨基和隊友曼努埃爾以及教練格雷格·米漢曾考慮到其他地方訓練，但沒成功，絕大多數泳池都關閉了，包括美國奧運訓練中心的游泳館。萊德茨基表示：“我們四處旅行找泳池訓練，可能給其他人帶來風險，不知道身上是否沾染上病毒。我能夠飛回首都華盛頓郊區家中，但我不希望帶著病毒回家，讓父母處于危險之中。”

菲爾普斯是奧運史上獲得游泳獎牌最多的運動員。東京奧運會推遲舉行，他最擔心的是給運動員的心理健康帶來不好影響。形勢讓人迷惑不解，情緒不斷變化，難以想象運動員如何過好現在的日子。

由于疫情，他不得不貓在美國亞利桑那州的家中。對于奧運會推遲舉行，他說：“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松了一口氣。大家有更多機會對抗這場疫情，盡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我認為國際奧委會做出了英明決定。”

菲爾普斯認為，現在必須恰當地面對變化，備戰明年的奧運會，盡管訓練大幅度消減，缺乏與外人接觸。

菲爾普斯2016年里約奧運會后退役，最近幾年受到憂郁癥和焦慮癥困擾。他現在清楚，疫情也是對自己的嚴峻挑戰。他認為：“運動員必須嚴格按計劃生活和訓練。現在缺少比賽這一重要環節，因此保持精神健康非常重要。需要控制能控制的東西，猶如處于未知的水域中，面對一大堆問題。如果，如果，如果，似乎永無休止，難以理解。大家面臨著一段艱苦日子。”

菲爾普斯說：“有些年輕運動員問我現在能做什么。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支持朋友們實現他們的夢想和目標。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人人從心理上和身體上照顧好自己。我會永遠對任何需要幫助的人開放。”

現年34歲的菲爾普斯婚姻幸福，有三個兒子。他仍然參與游泳活動，希望前往東京觀摩奧運會游泳比賽。

收入與缺錢

東京奧運會推遲舉行，在經濟上給美國奧運項目運動隊帶來強烈打擊。

《今日美國》報透露，美國一些奧運項目已經開始精簡，減少管理人員。美國奧運專家認為，奧運項目的會員費將會減少。據不完全統計，到3月底，美國體育比賽已被取消8000多場。美聯社說，美國全國管理機構委員會下轄的50個全國性體育機構中，有多個機構賠錢，總額達到1.21億美元。

美國奧委會和殘奧委會是美國奧運項目的保護傘和經濟后臺。美國管理機構委員會NGB每年收入為6.85億美元，向各個奧運項目提供資金，開支的80%最終到運動員手中。

東京奧運會推遲使得NGB資金缺口達2億美元。美國奧委會和殘奧委會已經拿不出錢來為運動員提供訓練和其他活動補助。據估計，美國體育在這次疫情中的損失可能有6億到8億美元。

美國自行車協會是NGB下的一個中型管理機構，年收入為1500萬美元，現在因為收入不足，管理人員已經減少T7人。美國橄欖球協會2017年收入為1400萬美元，現在財務陷入危急，奧運會推遲的影響可能會使這個機構破產。

美國許多奧運項目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地區和全國性比賽維持。游泳協會的收入主要來自會員會費。泳協官員蒂姆·辛奇說：“沒錢會造成很大影響，現在只有等著瞧。”4年一度的全美奧運會游泳測試賽是頗受體育迷喜歡的比賽，每次都能有不少收入。現在一切都被推遲，這些奧運項目的財源也不得而知。

美國奧委會等最近給美國國會發出信函，要求從2萬億美元新冠疫情救援計劃中撥出2億美元，用于支持2500名運動員和4500名雇員。這項要求沒有得到眾議院批準，因為聯邦政府歷來不向奧運項目提供資金。看來，奧運會項目缺錢花的情況還要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