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家長教育焦慮是中國轉型時期無法回避的社會問題,也是在當前教育改革過程中倍受關注的核心話題,研究發現,影響家長教育焦慮的因素主要有教育制度、社會階層、媒體傳播等因素。反思以往家長教育焦慮的研究,認為在研究對象、重點及方法方面多有欠缺,有必要加強教育焦慮的實證調查研究,把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相結合,以便于從實踐層面更好地緩解家長的教育焦慮。這對于促進教育體系的良性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家長教育;教育焦慮;文獻綜述
中圖分類號:G7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20)08-0077-03
焦慮不僅是社會成員普遍存在的一種緊張心理狀態,更是當下中國難以回避的一種社會心態問題。而在教育領域中我們發現,家長對子女教育的焦慮也開始逐漸蔓延。近年來,流行和學術報刊都見諸報道了父母教育焦慮的上升,甚至有部分學者認為當前部分家長患上了“教育焦慮癥”。由此可見,家長教育焦慮作為焦慮的衍生概念,并非家長個體所獨有的特殊狀態,而是整個家長群體都普遍持有的群體心理現象。目前學界對于家長的教育焦慮關注持續上升,但相關綜述還較為欠缺。因此,本文通過對相關文獻進行整合,以便于學者們更好地進行家長教育焦慮研究。
一、家長教育焦慮的內涵與測量
根據學者們的觀點,教育的內涵可以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廣義的教育指的是影響人身心發展的一系列社會實踐活動,狹義的教育專指學校的教育。研究者根據自己的需求,來對教育的內涵進行選擇。不過就家長的教育焦慮來說,學界普遍采用狹義的教育概念,一致將家長教育焦慮指向了家長對子女學校教育過程及結果的擔憂。可以說,家長的教育焦慮是由于家長面對子女教育過程及教育結果的不確定性,而引發的心理上的緊張、不安、憂慮、煩惱等情緒狀態,生理上的系列不適應反應,以及行為上的一系列應對反應。它隨著環境與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按照斯皮爾伯格(Spielberger)“狀態——特質焦慮”的劃分,家長教育焦慮應當屬于一種狀態焦慮。
目前國內外對于家長教育焦慮的測量還處于起步階段,學者們偏向于運用質性研究的方法來對這一現象進行關注,或者直接運用各種總體焦慮量表來對家長進行焦慮情緒的測量,這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使家長教育焦慮這一特殊現象缺乏量化的研究。就目前來看,僅有部分研究者進行了這方面的嘗試,如韓海棠為了研究中產階層家長的教育焦慮,自編了《家長教育焦慮程度》量表,從“升學擇校”“學習成績”“學習態度”“親子互動”“未來發展”5個層面來考察家長在子女教育問題上的焦慮程度。李琳編制了“教育焦慮問卷”,從“就業焦慮”“考試焦慮”“健康焦慮”三個維度來對家長教育焦慮情況進行測量。
相比焦慮的研究來說,國內外學者們對于家長教育焦慮的測量還十分粗糙,學者們按照自己的研究需要,來對家長教育焦慮進行具體維度的劃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盡管學界對家長教育焦慮這一概念有了較為普遍的認識,但測量標準卻不盡相同的局面。就此看來,只有對概念進一步地厘清與聚焦,把握住家長教育焦慮的確切內涵,才能更好地運用測量工具來對其進行測量。
二、家長教育焦慮的影響因素分析
迄今為止,關于家長教育焦慮與其他因素的相關研究已被研究者們從多個角度進行探析。根據對以往研究的匯總,我們主要從教育制度、階層分化、媒體傳播三個大的方面梳理家長教育焦慮的影響因素。
(一)教育制度因素
當前,研究者們普遍認為來自政策的安排是令家長們為孩子教育感到焦慮的原因之一。我國的重點學校制度不僅決定了資源的配置,也決定了人才培養體系的運行。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為了短時間內獲得最大的教育回報率,以滿足工業化期間日益增長的人才需求,在國家領導人的示意下建立了重點學校制度。盡管這種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我國人才緊張的問題,但發展至今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已經逐漸被人們所重視。從資源的配置上說,一方面,當前政府正面臨著教育資源短缺和教育預算分配差異的挑戰,不僅是在重點與非重點學校之間,城市與農村地區學校之間仍存在著教育資源的不平衡分配——大部分重點學校主要分布在城市地區。另一方面,有學者認為政府為了向非重點學校樹立榜樣,推動重點學校優先獲得更多的資源、更好的設備、更高素質的教師和更好的學生,進一步導致了教育資源的轉移,“富者愈富”定理又一次在教育資源分配上得到驗證。誠然,“學生應在戶籍所在地就近入學”措施的實施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重點學校”制度,促進了學生均衡分配,但也使得家長們將視線轉移到學區房的競爭浪潮中。對于中國大多數家庭來說,學區房價格的持續拔高讓他們陷入長久的糾結與憂愁,那些無力購買學區房卻又想讓孩子前往心儀學校的家長,不得不繳納高昂的擇校費以獲得就讀名額。盡管《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明令禁止開辦重點學校和重點班級,但效果甚微,大部分地區辦起了“示范學校”“實驗班”“火箭班”等,重點學校和重點班級“明亡實存”。這種城鄉二元格局,以及重點和非重點二元結構下的“雙重二元”,人為的制造和擴大了學校差距,違反了義務教育公正、平等對待每一個學生的宗旨,加劇了升學競爭,甚至導致了基礎教育的畸形化,也使得家長在教育問題上倍感焦慮。
(二)階層分化因素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結構和社會結構不斷發生變化,整個社會的階層結構呈現出多元化發展,新的以職業為基礎的社會階層分化機制取代了過去戶籍、政治身份為依據的分化機制。而個人對教育資源的擁有程度,是影響個體職業分化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也即是說教育程度的高低,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個體所在社會階層結構中的位置。因此,教育不僅是個人獲取文化資源的主流途徑,也被視為促進階層向上流動的重要渠道和主要動力。
此前國外有學者提出,隨著當前社會風險的增加,父母正處于一種失控狀態,他們發現社會中收入不平等程度正在加劇,擔心他們的孩子如果在教育競爭中不能處于優勢地位,則將跌入更底層的社會階層之中。然而,當那些能影響子女的發展和成就的資源在父代間的差別越大時,子代發展機會的不平等就越大。正是因為教育對于階層流動的強大作用,使得教育資源的獲得也逐漸被階層分化所限制。有研究表明教育作為一種篩選工具更傾向于較高社會階層的人,而教育資源的獲得則存在明顯的階層差異。例如鄭輝、李路路認為,隨著市場化的改革,文化資本在精英地位的獲取上彌足輕重;而精英群體為了實現地位的傳承,想盡辦法控制教育資源,以便在教育上占據優勢,進一步完成精英的代際轉化與階層再生產。李忠路、邱澤奇研究發現,家庭背景對兒童教育成就影響顯著,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對子女提供的教育資源則越豐富,其子女教育成就也更高。正是這種教育獲得的階層分化差距,維持甚至惡化了社會的階層區隔,社會下層向上流動越發困難,恐懼和慌亂情緒在下層群體蔓延,由此導致最為普遍的表現就是家長的教育焦慮。
此外,也有學者認為由于中產階層比任何階層都更受益于學歷,為了把握住教育這一文化和階層再生產的建設性策略,中產階級家長對子女教育問題會表現出更加的焦慮。我國中科院社會學博士后的調查也發現,越貧窮越認同“讀書無用論”,上層社會流行國際化教育,而中層社會又因向上流動通道狹窄而陷入對教育的瘋狂。由此推測,階層對家長教育焦慮的影響還存有爭議,兩者可能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
(三)媒體傳播因素
伴隨著互聯網技術和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新型媒介的興起讓當前社會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信息爆炸時代。信息作為一種關鍵資源正在重新定義現實環境,改變人們對于世界的認知。快速變化轉型的社會環境使身處其中的人們不可能對與自己有關的整個外部環境都保持著經驗性的接觸,而只能通過媒體來了解和認知外部環境的特征。這樣一來,人類對世界的認知變得間接化、媒介化。
然而,正是因為媒體的多樣化發展,導致了信息傳播內容的良莠不齊。在紛繁復雜的信息爆炸環境之下,許多家長因缺乏足夠的分析與鑒別能力而易于陷入困境。一些媒體為了博人眼球,編輯報道夸大事實、以偏概全,輔以貌似合理的邏輯營造恐慌情緒;類似“別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唾液測天賦”“月薪十萬,養不起一個娃”等標題在媒體上比比皆是。這種放大了的教育焦慮情緒在不同主體間不斷聚集而變得更具感染力,同時通過互聯網形成燎原之勢。有研究指出,社會情緒通過社交媒體的連接與傳遞,拓展了傳播的覆蓋面,使其不再局限于一隅而“孤掌難鳴”,而是在各地“同頻共振”。同時,具有負面情緒的信息在網絡上傳播更為迅速。在網絡媒體信息化的轟炸下,家長對子女的教育也由此更加焦慮。
三、對已有研究的反思
(一)從研究對象上看
以往的大多數研究都集中于從病理學上關注焦慮癥患者的行為表現和原因之上,而從心理學和社會心理學的角度上對正常人群的焦慮情緒研究較少。對于學生的焦慮心理研究較多,而對于家長的焦慮研究較少。盡管已有部分研究涉及家長的焦慮心理,但家長的焦慮心理范圍廣大,聚焦于對子女教育焦慮的研究鮮少。
(二)從研究重點上看
目前已有的研究中,大多把重點放在家長的教育焦慮表現之上,通過案例來烘托出當前家長教育焦慮的嚴峻,而缺乏對產生原因的深入分析,更未探討其形成機制。另外,盡管學界對于家長教育焦慮的社會學內涵逐漸有著統一的趨勢,但由于研究目的不同,維度劃分多樣,其內涵缺乏進一步的聚焦于厘定。
(三)從研究方法上看
當前對于家長教育焦慮的介紹性報道和評論較多,而科學、嚴謹的實證研究數量仍然有限。現有的部分研究大多停留在案例分析和經驗觀察上,量化研究稀少。這可能和研究工具的缺失有關,現今國內外還未有一個成熟的家長教育焦慮量表,當前的許多總體焦慮量表都未能考慮家長教育焦慮的不同概念成分,也即是說用總體焦慮量表來測量家長的教育焦慮無疑是存有不足的。因此,今后有必要加強教育焦慮的實證調查研究,把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相結合,以便于從實踐層面更好地緩解家長的教育焦慮。
作者簡介:李金洲(1995-),男,漢族,重慶人,單位為重慶工商大學,研究方向為社會心理學。
(責任編輯:董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