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魔幻現實主義書寫

基金項目：伊犁師范大學2020年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在魔幻中探尋真理的當代東歐文學》;項目編號：YSD202042。

摘? 要：波蘭作家奧爾加·托卡爾丘克的小說采用了多聲部的敘事方式、后現代主義歷史書寫手法，通過講述的夢和神秘故事的方式反映了女性的生活經歷和受壓迫的社會現實，重述了工業革命以來的波蘭的歷史畫卷。作家在小說中。并通過展現女性的真實生活、心理及感受，為我們繪出了一幅多彩的波蘭歷史畫卷。

關鍵詞：超越時空;鬼的意象;夢

作者簡介：李敏（1996-），女，漢族，黑龍江牡丹江人，伊犁師范大學碩士，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03

奧加爾·托卡爾丘克（1962—） 是波蘭著名的小說家、詩人和劇作家，出版了長篇小說《書中人物旅行記》《太古和其他的時間》《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等作品。2019年10月獲得2018年諾貝爾文學獎，曾獲得波蘭文學最高榮譽“尼刻獎”評審團獎、“尼刻獎”讀者選擇獎。她巧妙運用的波蘭文字，并在神話、現實和歷史的印跡中探索真理，善于將童話的天真和寓言的犀利聯系在一起，將民間傳說、史詩、神話和現實生活緊密聯系在一起，同時把現實與魔幻糅合為一，文字在似真似幻中反映出一個具體而微妙的神秘世界。她的筆下涌動著不同尋常的事物，將神奇性寓于日常生活之中。

在長篇小說《太古和其他的時間》，作家虛構了一個名為太古的世界，一座遠離大城市、地處森林邊普通的波蘭村莊。作者用女性溫柔的筆觸細膩地刻畫了太古鄉民的生存與死亡、快樂與憂愁、人與自然，運用自然主義的筆法，抒情地展現了波蘭民間的日常生活，這部小說也被譽為波蘭的《百年孤獨》。在《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中作家把自己生活的蘇臺德山脈地區設為小說的故事發生地，文本中的敘事者與她先生R搬來此處居住，她是一個集夢人，她發現這個地方藏著許多秘密，她從鄰居老婆婆瑪爾塔那得知了許多當地的奇聞軼事、過往歷史以及生活見解。奧爾加運用多種記敘方式，把這些缺乏整體性和統一性故事關聯起來，在夢境和現實相互交融成為一個有機整體，通過記述著一個個短小的瑣碎故事，書寫出一幅宏偉的歷史書卷。

東歐文學是我國當代外國文學研究中的一個盲點，更缺乏對東歐地女性作家的研究。事實上東歐文學是非常值得研究和關注的，20世紀以來東歐文學涌現出許多世界級作家，在世界文壇舞臺上嶄露頭角并獲得國際性文學獎項。此外一些世界性的文學獎項開始對東歐地區投入目光，當前我國對諾獎作家和女性作家的研究成為學術熱點。

一、超越時空的想象

后現代主義思潮構建了一個多元時代，它開放、喧嘩、反對權威、反抗中心主義，它用游戲的方式來破除權威話語，用戲仿的方式對傳統進行顛覆，對所有約定俗成的概念都提出了疑問，無論是歷史，是父權制度，是帝國主義，還是資本主義本身。奧爾加受到后現代主義思潮影響，在她的作品中既包含著對自然主義的書寫，夾雜著心理學的深入分析，融入了魔幻現實主義的創作。多元豐富、質樸睿智、細膩創新的寫作方式，透過邊緣化群體的視角來重新書寫波蘭歷史。

（一）超越時間的講述

在《太古和其他的時間》這本書中，太古的時間由三層構成：人的時間、大自然的時間、和上帝的時間。作者把自然萬物以及神鬼、上帝都賦予了它們訴說的權利，大自然是永恒的它的時間是漫長廣闊的，通過自然的時間廣闊切變化無常，人類的歷史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短暫和渺小;上帝的時間是超越時間維度的，是人類無法理解和想象的，這里時間不僅是時間更是一種空間概念，上帝在他成長的不同時期創造了八個世界，通過不同的世界按照上帝幼年到老年，展現的是整個人類漫長的成長和進化;人的時間，這里的人是工業文明到二戰后生活在太古的人，作者創造了“太古”這個“世外桃源”通過親歷者的感受來重述當時的故事。

在《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這部作品中將世界分成了“夢”和“現實”兩層，通過瑪爾塔講述著神秘的從遠古時代到現代故事，并用這些故事鼓勵著敘述者“我”回憶過去，并與“我”的心靈成長交織在一起。除此之外，這本作品真正的主人公并不是“我”或瑪爾塔而是“夢”，通過夢的時間概念和現實的時間概念又不是完全同步的這一特性，形成了如平行世界一般不同的時間敘述。作者用夜晚“夢”的時間講述著人們心靈深處的多彩回憶釋放著自己的激情，用白天的時間分析著世間的哲理。這種多元化的、多角度的、不受時間限制的敘述方式，充滿著后現代主義對文學形式的創新追求，掌握了時間就是掌握了世界，掌握了話語的權利，任何事物都有它存在的時間都有它的見證，時間賦予了萬物訴說的權利，作者將敘述主體多元化，為我們對世界的理解創造了更多的可能性。

（二）虛構的空間世界

在《太古和其他的時間》書中地主波皮耶爾斯基失去了信仰。但他沒有停止信仰，而是將信仰轉嫁到上帝送給他一盒迷宮游戲上，這是一個解釋上帝創造世界的游戲棋盒，上帝透過游戲向地主顯現自己。上帝創造了“八層世界”，地主需要逐層的尋找迷宮出口，在八個迷宮世界中解脫出來。在“第一層世界”中，上帝并尚未全然清醒所以只能通過他人理解自己，如同照鏡子的孩子一般，渴望從人的身上認識自己。于是創造了太古的時間。在“第二層世界”是上帝青年時創造的世界，這里的一切發展得十分迅速和激烈，如同原始人類一般激情短暫的一生。后來上帝停下腳步在“第三世界”創造只有動物的世界，這里只有欲望而沒有理性。隨后，上帝用他的狂熱的愛對人類的愛創造了“第四世界”，但人類不能理解卻棄他而去，想要追求自由意志的生活。在“第五世界”，上帝因失去人類而孤獨焦躁，他開始用人的欲望來壓制人類，讓人類陷入文明的失落道德的淪喪。后來在焦躁中上帝也迷失了自己。上帝在偶然間創造“第六世界”，便就此出走，在這個世界里人類是沒有上帝的愛與幫扶的，沒有約束和幫扶的人類在欲念的指引下將所有創造物全部摧毀，“第六世界”空無一物，只有墳墓。“第七世界”出現了巴別塔之亂，上帝感到了威脅，于是便將人們分散到世界的四面八方，讓他們忘卻了彼此的關系成了仇敵，親人產生隔閡，而死亡讓留下的人開始后悔。在“第八層世界”中，上帝也步入了耄耋之年，連同世界也是死氣沉沉，萬物停止了活動停滯在原地，而停滯不動的會消失瓦解。如同人一樣循環往復卻始終往返在原點，看似是一種悲涼的無奈的抵抗，卻是一種往復的永恒。

這“八個世界”看似存在于游戲之中，但太古的發展進程又與游戲中的世界共同生息。奧爾加運用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將神秘遠古的故事與現實社會相結合，如同電影中的蒙太奇的手法，讀者在閱讀時不自覺地將這八個虛構的世界與現實世界相互照應，在不同的維度空間游走。用似真似幻的故事，神秘魔幻的敘述方式來拷問著歷史現實，拷問著人類的倫理道德。

二、鬼的意象

除了超越時空的想象之外，鬼則是另一種不被時空所束縛的存在。在奧爾加的作品中經常出現一些鬼的形象。在《太古和其他的時間》中，鬼有著自己的敘述時間，溺死鬼普盧什奇在酒后跌入水坑后溺亡，但對于他本身來說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他只知道自己的靈魂離開了自己的肉體，他再也回不到他思念的地方，他痛苦哀嚎，用回憶來尋找回家的路，但腐爛的肉體不能再幫助他，由于溺死水汽成為他靈魂的依托給他力量使他回到故鄉。后來在戰爭中，炮彈和烈火導致水汽越來越少，他慌亂地跑進了森林，在這里他不再孤獨，仿佛和孩子一般開心自在，這里不僅有他還其他的動物、植物和人類的靈魂，但在戰爭的威力巨大連鬼也能嚇跑，這些靈魂也都四散開來逃離了森林。

在奧爾加的筆下，鬼意味著一種與本源的分割和分離，是一種去中心化的展現。鬼的存在和哀嚎反諷了那個混亂的時代，通過鬼自身這種介于看的見又看不見的神秘特性，如同當時的世界一樣變幻無常，不僅如此鬼有象征著愛和欲望，兩者也是看不見但又看的見的，鬼對故鄉思念、對天真自然的渴望都是那個時代人們內心的渴望和追求。此外，鬼這種靈魂與肉體的分離還象征著一種游離，那些離開了太古的人都如同鬼魂一般游離在外，鬼魂一直想要回到家鄉，也體現出了戰爭時期人們對于安全的溫馨的家園的渴望。作者通過描述鬼魂游離于空間之外的特性，把不同的空間的元素交織在一起，勾畫出一幅神秘的圖畫，不僅勾畫出作者心中當時的世界，也顯現出人類的不同人性的分裂，即使戰亂中消極度世的放蕩酒鬼內心深處也有著對美好自然寧靜生活堅持不懈追求的精神。

三、夢的敘述

奧爾加畢業于華沙大學心理學系，并于畢業后從事心理咨詢工作，所以她更能夠深入的從人物的內心深來感知和探索人物的心靈世界，她的作品讓讀者能感受到人物真實的內心體驗，并產生共鳴的效果，這歸功于她的夢的敘述。在《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中，夢是架起整部作品的橋梁框架。作者在文本中講述了各種各樣的夢，不僅有敘述者自己做的夢，還有利用網絡收集來的世界各地人們的夢。作者把聽來的夢，通過寫作二次轉述呈現出來，把它分享給讀者。夢是不需要直接經驗的參與，但人時可以通過夢將夢中的景象轉化為自己的及意義。作者通過別人分享的夢來增加自己的經驗回憶，當大量的夢被分享給讀者時，讀者會就與其相似的夢而產生共鳴，從而產生共同的回憶，同樣的回憶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會讓我們更加相信事件的真實性，進而產生集體記憶。

除此特性外，作者在文章中講述了許多別人的夢，有的生動離奇，有的難以理解，這些看似光怪陸離的夢卻不會讓讀者感覺到陌生和不解甚至于與一些讀者之間產生了共鳴，讓人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因為夢文本的敘述者永遠躲在夢的敘述框架背后，夢的敘述者、受術者、和夢中的行動人物三者合一，在這個夢的框架中讀者可以自由暢想如同夢者一般，把別人的夢當做自己的夢，進而將夢中的記憶融入到自己的記憶當中。作者通過在文章中分享夢的這一形式，看似文章結構松散不合邏輯沒有關聯性，但卻把不同人對當時的回憶分享給更多的人，使夢這種絕對私人的東西變成共有的集體記憶。更巧妙的是夢這種介于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實物，既可以幫助人們產生共鳴讀者又可以在夢的框架里感受到夢的真實，作者又不需要對夢這種虛構的想象負責，因為夢把我們同外部的世界隔離開來，但卻講述著同外部世界時間對等的世界，夢的框架讓我們大膽的相信著作者敘述的那個世界。作者將自己女性細膩的觀察和自己專業的心理學知識同文學創作相融合，用大膽新穎的方式為我們展現出那個時代人們心底細膩的真摯的情感，讓讀者仿佛親臨一般感受到那個時代的景象。

奧爾加在她的作品中利用后現代主義文學的創作手法摒棄了傳統的歷史敘事方法，采用了多種敘述的方法，運用神秘魔幻的書寫方式揭示了多層次、多維度的歷史現實，同時又展現了處于歷史邊緣的女性自述。近年來諾貝爾文學獎等國際性的文學獎項愈來愈關注拉美和東歐地區的文學作品，對女性作家也愈發的關注。奧加爾作為波蘭當代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對于她的研究可以幫助我們了解波蘭文學和東歐文學，目前我國對于東歐地區文學的研究較少，對于當代東歐文學的研究則更加的缺少。奧爾加的作品不僅是為女性發聲，更是重塑了波蘭的歷史，對我們研究東歐文學開拓了新的道路。

參考文獻：

[1][波蘭]奧爾加·托卡爾丘克. 太古和其他的時間[M].易麗君、袁漢镕譯. 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

[2][波蘭]奧爾加·托卡爾丘克.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M].易麗君、袁漢镕譯. 四川：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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