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稿以林少華的譯本《伊豆舞女》(2011)與山口百惠主演的電影《伊豆的舞女》(1974)為主要考察對象,首先考察了《伊豆舞女》中古典和歌修辭手法「枕詞」、「掛詞」(雙關語)的使用。其次以電影中的一段通俗歌謠為例分析了古典和歌的通俗化。最后,探討了秋天的離別—虛無與無常的象征。綜上所述,作者川端康成憑借其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在《伊豆舞女》中為讀者展示了日本的古典美,這些古典美主要體現在將古典和歌中的修辭方法巧妙地應用在小說之中,使以敘事與人物對話為中心的小說充滿了詩情畫意,給讀者以清新的感覺和美好的享受。
關鍵詞:《伊豆舞女》;日本古典美
作者簡介:陳永岐(1964-),男,漢族,遼寧沈陽人,碩士(教育學),東北大學講師,主要從事日本文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02
引言:
川端康成(1899-1972)生于大阪,畢業于東京大學國文科,是日本新感覺派著名的小說家。因為創作了一系列探索日本古典美的作品,于1961年獲得文化勛章,196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中篇小說《伊豆舞女》是其成名作,1926年發表于《文藝時代》雜志上。該篇小說描寫了高中生與江湖藝人中的舞女之間的淡淡的情感,是根據作者高二時在伊豆天城山的親身經歷而寫成的。《伊豆舞女》作為青春文學,描寫了由于“孤兒根性”而煩惱的一高學生在伊豆之旅中與天真爛漫的舞女相遇,而被治愈的過程。
關于《伊豆舞女》的研究頗多。但是作品中體現的古典美并未被挖掘。
本稿以林少華翻譯的譯本《伊豆舞女》(2011)的文本與1974版山口百惠、三浦友和主演的《伊豆的舞女》電影為研究對象,同時也參考了川端康成的日語版小說『伊豆の踴子』(新潮文庫1985)。本稿的目的在于探討《伊豆舞女》中所體現的古典美。
本稿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論述。一、古典和歌修辭手法的使用。二、古典和歌的通俗化。三、秋天的離別—虛無與無常的象征。
一、古典和歌修辭手法的使用
在第一部分中,筆者將要考察《伊豆舞女》中所使用的古典和歌的修辭手法。
例如:“街上,秋的晨風很冷。榮吉在路上買了四盒敷島、柿子和一種名稱叫薰的口腔清涼劑。”[1](選自小說的第七部分)
其中“敷島”指的是“敷島”牌日本國產高級香煙,1904年6月29日至1943年12月下旬,由大藏省專賣局制造、銷售。“敷島”來自古典和歌的修辭手法「枕詞」(まくらことば)「敷島の」(しきしまの),是“大和”、“日本”的別稱。所謂「枕詞」是日本古典和歌的修辭手法之一,是為了引出后面的某一個特定的詞語而使用的固定的修飾語,枕詞與被引出的詞之間的搭配關系是固定的。其作用是修飾或調整語句,以增添余韻,加強和歌語言的美感。在這里,提到“敷島”,令人自然想起大和。
例如本居宣長(1730-1801,日本江戶中期的國學家)有一首著名的和歌「敷島の大和心を人問はば朝日ににほふ山桜花」(如果問什么是寶島大和心?那就是旭日中飄香的山櫻花!)。這首和歌是作者六十一歲的時候為自畫像所題的和歌。「敷島の」是「大和」的「枕詞」,表現了本居宣長追求日本古代的“明凈直誠之心”的思想。
「掛詞」(かけことば)類似于“雙關語”。在文學作品創作中利用同音異義的修辭技巧,使一個詞或詞的一部分,同時具有兩種意思,既可以調整語調,還可以豐富和歌的內涵。翻譯成現代日語或漢語時,需要譯出雙重意思,「掛詞」既可以單獨使用,又可以與其他修辭技巧一起使用。「掛詞」的特點是:語言簡練,語義內涵豐富,雙重含義,耐人尋味。
小說的第七部分,送“我”的時候,榮吉為“我”買了「カオール」(KAOL)牌的「口中清涼剤」(MOUTH REFRESHER)。這種口腔清涼劑是明治32年(1899年),選用甘草、桂皮、茴香、丁子、薄荷腦等十余種中草藥配制而成銀丸,其藥理效果近年來重新受到矚目。“KAOL”與舞女的名字「薫」(かおる)(KAORU)發音相近。也許榮吉希望“我”不要忘記自己的妹妹阿薰。
古典和歌的修辭手法「枕詞」、「掛詞」的使用,使小說《伊豆舞女》再現了日本古典和歌的美。增添了詩一樣的韻味。
二、古典和歌的通俗化
在第二部分,筆者以電影《伊豆舞女》中藝人們表演的歌謠為中心,考察其與古典和歌的關系。
在電影《伊豆的舞女》中“我”與藝人一行到達湯野的第二個晚上,藝人們表演歌舞時有一段歌謠,大意如下:“天天飛奔來見你,今說討厭太殘酷,討厭何故不早言,早知討厭不來煩。咚咚何人把門敲,情郎來了出門看,微風輕拂把我騙,月亮瞧見羞煞人。(咚咚咚咚咚咚咚)”
通過考察得知,這首歌謠取材于《萬葉集》卷第四第488首中額田王的和歌“我正戀君苦,待君門戶開,秋風吹我戶,簾動似人來”[2]。額田王生卒年不詳,萬葉初期的歌人。起初受到大海人皇子(后來的天武天皇)的寵愛生下十市皇女。后受到天智天皇的寵愛。《萬葉集》中收錄十二首和歌。歌風雄渾、格調高雅。在日本文學史上,是文學意識萌芽期重要的歌人。額田王的這首和歌無論是內容還是手法都與《樂府詩集》中的“夜相思,風吹窗簾動,言是所歡來。[3]”極其相似。同時也與《玉臺新詠》中的“簾動憶君來,雷聲似車度[4]”有異曲同工之妙。額田王和歌的自由風格代表了萬葉初期文化的流動性、多變性,而恰恰得益于中國文化的清新刺激。
額田王的和歌表現了日本當時的“走婚”的婚姻形態。而藝人們的表演,是將古歌通俗化,為有錢人酒席之上的娛樂,體現了古典美的通俗化。額田王的和歌即可以解釋為作品中女主人公盼望天智天皇到來的急切心情,也可以解釋為女主人公的心情如同門簾一樣被風吹得搖擺不定。額田王的這種搖擺不定的心情,也襯托了舞女阿薰的搖擺不定的心情,對“我”既有好感,又擔心階層不平等所帶來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