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語法中的主謂結構與狀中結構

摘? 要：句法結構問題一直是漢語學習和研究中的重點問題，尤其是偏正結構中的主謂結構與狀中結構的辨認會有爭論，還有的將主謂結構稱為話題-說明結構。本文通過探討幾個小句來分析句法結構。

關鍵詞：短語;話題-說明結構;主謂結構;狀中結構

作者簡介：王品（1989-），女，中南民族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2

本文以幾個簡單的小句為例，來討論幾個句子是按結構分類中的主謂結構短語，還是狀中結構，或者是話題-說明結構。

本文主要分析的是幾個小句，“晚上開會”、“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等這幾個句子。在朱德熙的《語法講義》中這樣講到，“表示時點的詞放在謂語前頭做主語，表示事情發生的時間。例如：明天去|晚上開會|上星期下了一場雪。表示時量的詞放在謂語前頭做主語表示在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或有什么情況，例如一天上兩節課|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也就是說朱德熙先生認為這幾個句子當中的時間“明天”、“晚上”、“上星期”、“十年里”等時間名詞在這句子或短語里做的是主語，后面的動賓短語在句中做謂語，整個句子是主謂結構。

那么這種分析是否得到認可呢？有一些人就提出了不同的見解，認為這幾個句子是狀中結構，“明天”、“晚上”、“上星期”、“一天”、“十年里”在這里不是主語，而是時間狀語，“去”、“開會”、“下了一場雪”、“上兩節課”、“只回了一次家”等謂詞性短語成分是句子的中心語，前面的時間名詞在這里做狀語，修飾限制后面的中心語，整個句子是狀中結構，并不是主謂結構。還有人會說這不是典型的主謂結構，而是話題-說明結構，“主謂結構就是話題-說明結構，這是漢語‘用法包含語法這個大格局所決定的，符合中國哲學‘物事合一的觀念”，認為“漢語的主語就是話題，謂語就是說明”，這種看法其實也是很有道理的，那么哪種看法更具有說服力呢？

一、主謂結構的幾種驗證方法

首先我認為狀中結構這種說法是不對的，我認為朱德熙先生的看法是正確的，我們可以有幾種驗證方法來驗證這幾個句子是不是主謂結構。

第一，我們可以用中間插入成分的方法來確定它們的句法結構。當主謂結構整體是謂詞性時，主語和謂語中間常常可以插入副詞，我們來看這幾個句子能不能插入副詞，“明天去”可以說“明天不去”、“明天就去”;“晚上開會”，可以說“晚上不開會”、“晚上就開會”、“晚上經常開會”;“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可以說“十年里竟然只回了一次家”或“十年里總共只回了一次家”，而且這幾個其他幾個句子也可以這樣加。如果按照偏正關系中的狀中關系來加成分，由于這幾個句子是謂詞性的，中間常加入的成分是“地”，我們可以看出這幾個句子中間是不能加“地”的，我們不能說“晚上地開會”，或者“十年里地只回了一次家”。這樣我們用中間插入成分的方法可以鑒別出這類句子結構并不是狀中結構，而是主謂結構。

第二，主語和謂語之間的聯系與其他句法結構相比是比較松的，這樣我們在“主語后頭可以加上‘啊、呢、吧、嚜等語氣詞跟謂語隔開”，這幾個句子就可以變成下面這樣：

晚上開會～晚上啊，開會

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十年里啊，只回了一次家

上星期下了一場雪～上星期啊，下了一場雪

一天上兩節課～一天啊，上兩節課

這樣加上語氣詞之后句子的意思是沒有變的，句子結構也沒有發生變化，我們的結論是一樣的，這幾個句子仍然是主謂結構。

第三，“只要不引起誤解，主語往往可以略去不說”，那么我們可以這樣說：

（晚上）開會。

（上星期）下了一場雪。

（一天）上兩節課。

（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

但是狀中結構里，狀語是不可以省略的，我們不能說*（昨天的）報，*（北京的）天氣，*（已經周密的調查）過了。

第四種方法是看這些句子主語和謂語之間能不能插入連詞。

晚上開會～晚上雖然開會

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十年里如果只回了一次家

上星期下了一場雪～上星期雖然下了一場雪

一天上兩節課～一天要是上兩節課

這幾個句子都是可以加入連詞的，我們再來看狀中結構的句子中間是否可以插入這樣的連詞，

已經蓋好的房子～*已經雖然蓋好的房子

剛剛寄來的信～*剛剛即使寄來的信

可以看出這里的狀語和中心語之間是不能加入連詞的。

第五，在朱德熙的《語法講義》還有這樣的驗證方法，“主謂結構加上‘的字做定語，主語和動詞謂語之間可以插入‘所字。”那我們來看這幾個句子可不可以以這樣加。

晚上開會～晚上所開的會

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十年里所回的一次家

上星期下了一場雪～上星期所下的一場雪

一天上兩節課～一天所上的兩節課

我們可以看出這幾個句子都可以用這樣的插入法，而偏正結構的句子就不可以這樣加。

通過以上這幾種方法來驗證，最后可以看出，這種時間詞放在句首的句子也可以是主謂結構，“晚上開會”、“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中的“晚上”、“十年里”在句中做的是主語而不是狀語。

當然這里所說的幾個句子只是代表，并不是所有的時間詞做主語的句子都是主謂結構，也有偏正結構的，“例如‘屋里坐，明天見的‘屋里‘明天必須重讀。如果處所詞、時間詞做主語，重音只能落在后邊謂語部分”。所以說我們在分析句法成分時不能死搬硬套，還是要具體句子具體分析。

二、這幾個句子是不是話題-說明結構

對于漢語的主謂結構，有的人認為是話題-說明結構，這種看法是早就有的，前輩學者認為“如果說漢語也有主謂結構，它跟其他結構的地位平等，漢語不以主謂結構的有無來判定句子，主謂結構其實就是話題-說明結構”。沈家煊先生在《漢語有沒有主謂結構》一文中提出“名詞動詞是語法范疇，指稱述謂是語用范疇，主語謂語是語法范疇，話題說明是語用范疇，句子是語法范疇，話段是語用范疇”，認為在漢語中語用范疇和語法范疇的關系不是分立的，而是包含關系，是將漢語中的主謂結構包含在了話題-說明結構中，體現了中國哲學中的“體用不二”、“體用無間”的理念。也就是說語言學中的語法和語用就相當于哲學觀念中“體”和“用”的關系，是“體用合一”的，那么語法和語用也是這樣，語用包含語法，話題-說明結構包含了主謂結構。這與英語等印歐語言是不同的，英語等印歐語言是主謂結構分明的語言，主要講的是語法，而不是語用，主語是主語也是話題，主謂結構在語言中占主要部分，與漢語不同。

對于漢語來說，漢語主要講的是用法，語法講的并不多，這一點與英語等印歐語并不相同，英語等語言中語法是主要的，漢語是主題顯著的語言，英語是主語顯著的語言，而且主謂結構占主要部分，是非常重要的句法結構。按傳統的語法分析方法，對句子做主謂關系的分析總是會出現各種觀點，漢語的句子結構并不像英語那樣呈明顯的主謂語式，很多是話題-說明結構。

那么漢語的主題不是主語的話，會做句子的哪些成分呢？

漢語主題可做句子的以下幾種成分：（劉宓慶，1994、丁任，1992、金積令，1991）

1、漢語主題可以做句子的賓語。

2、漢語主題做句子的狀語。

3、漢語的主題做主語的同位語。

4、漢語主題做句子的定語，也就是主語的修飾成分。

上面是前輩學者所總結的話題所做的句子成分，可以看出主題不一定都是做主語的，我們平常認為漢語的主語就是話題，謂語就是說明，那么本文要分析的幾個句子是不是也符合這個規律呢？我們來看這幾個句子：晚上開會、十年里只回了一次家、上星期下了一場雪、一天上兩節課。這幾個句子中的名詞性成分是表示時間的，在這里不能簡單的認為這是話題，反而后面的動詞性成分更像是話題部分，前面的像是說明部分，這樣的話就和我們剛剛說的漢語的話題有時會和主語不一致的情況是一樣的，我們在本文第一部分已經分析出來這幾個句子是主謂結構短語，不是狀中結構，但主謂結構也是包含在我們第二部分提到的話題-說明結構中的，話題-說明結構雖說是語用的范疇，可語用是包含語法的，所以我們也可以用話題-說明結構來解釋這幾個句子。而且在這里主題做的是句子的謂語部分，是對上面四種分析的一個補充。

漢語注重語用，英語注重語法，因而會有了漢語有沒有主謂結構的爭論。我們在學習比較的過程中會發現很多漢語與英語的不同，我們學習英語語法，是為了更好的理解漢語，更好的推廣漢語，但在學習的時候不能死搬硬套，英語是注重語法的，而漢語是注重語用的，要看到漢語的實際，找出漢語和其他語言的不同，更好的為漢語學習者服務，也更好的讓我們懂得自己的語言。在學習的時候不僅要學習基礎理論、關注前沿理論，借鑒并整合國外的理論，也要做到“要比較不要比附”（沈家煊先生語），在對國外的觀念和理論學習借鑒的基礎上，堅持理論和實際相結合，結合我們漢語自身的特點來研究，這樣才能有正確的結論。

參考文獻：

[1]黃伯榮、廖旭東主編《現代漢語》下冊.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朱德熙著《語法講義》.北京.商務印書館.

[3]沈家煊.漢語有沒有主謂結構[J].現代外語.2017a

[4]沈家煊.比附“主謂結構”引起的問題[J].外國語.2018a

[5]劉宓慶.漢英對比研究與翻譯[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4.

[6]丁任.談英漢主語的差別[J].外語與外語教學.1992.（5）.

[7]金積令.英漢語主題結構的對比研究[J].外國語.19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