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政策扭曲與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研究

劉慶林　廉凱　段曉宇

摘要推進雙邊貿易的綠色轉型是當前中國實現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目標，而水資源短缺問題成為制約我國進行生態文明建設的 外部約束。虛擬水貿易倡導貿易國增加虛擬水的進口、降低虛擬水的出口，因此對提高水資源的利用效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然而 現實情形中客觀存在著的不同類別的貿易政策扭曲將會造成中國虛擬水貿易實際水平與理論前沿的偏離。基于此，本文通過構建異 質性隨機前沿模型，基于貿易政策扭曲的視角探討造成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無效率的原因，在科學全面地測度當前中國貿易政 策扭曲的實際水平的基礎上，定量研究中國當前現有的貿易政策扭曲是否以及在何種程度上影響其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的節水效 率。研究結論顯示：①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量的實際值與前沿水平存在偏差，且貿易政策扭曲是產生上述現象的主要原因。② 在貿易政策扭曲的作用下，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存在16.59% -31.17%的效率損失，中國優化自身水資源配置效率尚有較大提升空 間。③與僅考慮關稅貿易政策扭曲相比，非關稅貿易政策扭曲使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損失有所上升。④中國雙邊虛擬水進 口最有效率的貿易伙伴主要包括美國、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等自然資源較為豐富的國家，以及日本、韓國、中國臺灣等與中國地理距離 較近的國家和地區。這意味著，我國應當繼續深化貿易自由化改革，構建更為科學有效的貿易政策保護體系，在結合虛擬水貿易自身 的特征的基礎上，適度調整關稅貿易政策和非關稅貿易政策保護水平和保護結構，從而使中國的水資源利用效率得到進一步優化。

關鍵詞 貿易政策扭曲;虛擬水貿易;節水效率

中圖分類號 F74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 -2104（2020）06 -0156 -10 DOI：10.12062/cpre.20191119

中國自加入WTO以來，對外貿易發展突飛猛進，而傳 統的高能耗、高污染的粗放貿易模式也對中國的可持續發 展構成威脅，中國轉變貿易發展方式迫在眉睫。近年來， 學界針對雙邊貿易配置資源的研究范圍逐漸由商品貿易 總量層面轉向商品跨國流動背后隱含的要素流動層面。 作為水資源嚴重稀缺的國家，中國對外貿易活動中隱含的 水資源消耗問題日漸受到學界和政府的關注。“虛擬水” 指的是商品和服務的生產活動中必須耗費的水資源。“虛 擬水貿易戰略”首先由Allans提出，其基本含義為水資源 稀缺的國家應當通過貿易的方式從水資源相對豐裕的國 家進口 “虛擬水”，從而達到節約水資源的目的。推進“虛 擬水貿易戰略”，并通過雙邊進口的方式獲得虛擬水，將為 我國提高自身節水效率提供有利條件。目前來看，已有諸 多學者對虛擬水貿易為進口國帶來的水資源節約效應及 其利用效率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過 高或者過低的貿易政策扭曲本身也將阻礙國際貿易的長 遠發展，因此有必要將政策性因素納入分析框架之內，并 對現有的貿易政策體系作用下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帶來 的節水效率進行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1文獻綜述

虛擬水貿易節水效率的相關研究主要包括兩類：一類 是通過實踐虛擬水貿易戰略提高節水效率的可行性分析。 其中，Chapagain等口〕從資源利用效率的視角分析全球虛 擬水貿易，并證實了虛擬水貿易使全球范圍內的水資源利 用率上升;與此同時，Yang和Zehnder。'、Hoekstra和 Hung⑷都認為水資源稀缺國可以通過進口虛擬水的方式 來達到節水的目的。在針對中國虛擬水貿易的相關研究 中，Wang等°〕通過測算北京地區的水足跡和虛擬水貿易 總量，得出虛擬水進口能提高北京地區用水效率的結論。 此外，賈焰等⑹通過計算，認為中非的農產品虛擬水貿易 現狀并不利于全球水資源高效利用，并亟待進一步改進。 朱啟榮等則通過研究認為，中國可以通過調整貿易結構 的方式來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另一類研究主要對貿易 國相關政策性扭曲作用下雙邊虛擬水貿易的實際節水效 率進行定量分析，并為相關政策的制定提出概述性建議。 其中Berrittella等牌考察水資源國內管制對虛擬水貿易流 量的影響，發現水資源國內管制使貿易國傾向于出口水資 源密集型產品，反而不利于該國水資源的節約。Reimer[9] 通過理論分析指出，以關稅貿易壁壘和非關稅貿易壁壘為 代表的貿易政策將影響虛擬水雙邊貿易的流量，甚至會影 響虛擬水雙邊貿易模式。Calzadilla等[10]則通過構建全球 一般均衡模型GTAP-W，預測了水資源調控政策的實施對 農業部門雙邊虛擬水貿易帶來的影響。王克強等[11]則通 過一般均衡模擬分析，認為農業虛擬水貿易政策可以作為 農業水資源政策的補充，能夠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王秀 鵑、胡繼進[12]分析了我國糧食虛擬水雙邊貿易的現狀，得 出我國當前的糧食貿易能夠有效提高節水效率的結論。

學界針對虛擬水貿易戰略及相關政策制定的研究取 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是仍然有諸多問題無法回避。第 一，已有針對虛擬水貿易的相關研究主要是建立在自由貿 易的基本假設之上，然而現實中的虛擬水雙邊貿易將受到 不同類別的貿易政策的綜合影響。貿易政策扭曲作用下 中國能否通過雙邊虛擬水進口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缺乏 定量依據。第二，由于貿易壁壘尤其是非關稅貿易壁壘種 類繁多且難以精確測量，不同類別的貿易政策扭曲作用下 的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損失問題需要更為細化的研 究。第三，由于對貿易政策扭曲的估算結果直接關系到相 關研究的精確程度，因此有必要科學適度地選取貿易政策 扭曲度量方法。基于此，本文擬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研 究：首先，構建計量模型，在異質性隨機前沿模型的基礎上 綜合研究貿易政策扭曲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 損失的解釋作用。其次，構建科學合理的貿易政策扭曲測 度指標。通過梳理貿易限制指數的測度方法，對所需貿易 政策扭曲數據進行合理的指標選取與測算，進而對中國現 有的貿易政策扭曲評價體系進行補充與完善。最后，在前 文分析的基礎上，通過對貿易政策扭曲作用下的中國雙邊 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進行測算和分析，為我國相關貿易政 策的制定提供理論建議。

2 研究思路

立足于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的現狀，在中國現有 貿易政策綜合效應客觀存在的前提下，梳理貿易政策扭曲 作用于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節水效率的作用機制，并 基于貿易政策扭曲的視角指出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 效率損失現象發生的主要原因。具體而言，為了測算中國 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流量的實際水平與前沿水平之間的 差距，構建了異質性隨機前沿模型，經過測算得到中國歷 年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節水效率損失的實際值;隨后運用 貿易限制指數方法對中國當前的不同類別貿易政策扭曲 程度進行綜合測度，同時將貿易政策扭曲各項指標引人異 質性隨機前沿模型，對模型進行修正;通過對比分析初始 模型與修正模型之間計量結果的差異，得出研究結論、政 策建議以及未來的研究方向。

3理論模型與指標構建

3.1異質性隨機前沿模型估計節水效率偏離

隨機前沿模型最初被應用在全要素生產率的效率估 算上，而隨著國際貿易理論的發展，目前已有諸多文獻在 結合隨機前沿模型和引力模型的經典理論的基礎上測算 雙邊貿易的前沿值和效率水平，模型的基本形式可以表 示為：

=0。+ 01 缶“ +R.- “奇 （1）

其中，y表示產出向量，近表示投入向量，0表示截距 項，下標z表示截面個體，下標t則表示截面個體的時間。由 于產出向量在現實中可能達不到其最優效率前沿，因此模 型設定其混合無效率項包含兩部分。方程首先設定了一個 非負的無效率項“，從而得到雙邊虛擬水貿易流量實際值 與前沿值之間的差距m則是模型自身的隨機干擾項，其獨 立于U且其分布服從v - N（0，b：）oWangU31指出，傳統的 隨機前沿模型設定觀測樣本無效率項的均值與方差不存 在個體性差異，因此無法觀測隨時間變化的經濟活動無效 率項。本文的觀測對象為國別（地區）層面的商品進口隱 含的虛擬水，考慮到各國（地區）的經濟規模和發展環境 的差異性，參照前人的研究方法，將u的分布設定為截斷 型半正態分布，即u - N（奮）扁反映的是虛擬水進口 貿易流量的實際值與前沿值的偏離，即中國雙邊虛擬水進 口貿易節水效率損失則表示后續雙邊虛擬水進口貿 易節水效率損失變化的不確定性。本文設定6， = PK，， 且兄=exp（和3是系數向量，而7表示一系列 影響無效率項的外生變量，與無效率項不相關。上述設定 較為靈活，能充分地刻畫不用外生變量對效率損失項的非 單調性，因此能夠解決模型中效率損失項的異質性問題。 在關鍵變量的選取上，Armstrong〔也、魯曉東和趙奇偉[15]等 將經濟規模、自然資源等短期內不發生變化的變量作為估 計貿易前沿的重要影響因素，而將政策層面的人為因素作 為雙邊貿易無效率項的外生影響因素。參照上述研究的 設定，首先將不同種類的貿易政策扭曲設定為人為的外生 影響因素，并根據要素稟賦理論，將中國貿易伙伴的水資 源相對要素稟賦作為前沿方程的自變量。而根據 Berrittella等"句的研究，人類用于生產農產品的水資源占 世界用水總量的70%，因此本文同樣將相對農用土地要 素稟賦引入中國虛擬水進口的函數。當期的中國雙邊虛 擬水進口同時受到整體虛擬水貿易規模的影響，由于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流量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選取相對 虛擬水出口貿易流量作為模型中的控制變量，考慮到觀測 樣本的虛擬水出口貿易流量對進口貿易流量的作用存在 時滯性，選取中國相對虛擬水出口量的滯后一期，并構建 回歸方程：

= & + /31lnWatchl + pJnLand? +

禺lag＼nExPrcjtt + 勺“-婦. （2）

假設下標c為進口國中國，下標J表示中國的貿易伙 伴國家及地區，上式中皿，由I時期中國虛擬水進口量 表示;Watch，為進口來源國家及地區的相對水資源要素稟 賦，由各國的人均水資源總量與水資源利用比率之積; Landc]t，為進口來源國家及地區的土地資源要素稟賦，由出 口國本土的農用耕地面積來表示;laglnExp".為滯后一期 的中國相對虛擬水出口量，相對出口量由I時期中國的虛 擬水出口額與進口額之比表示。本文基于貿易政策扭曲的 視角考察雙邊虛擬水進口的效率損失，則表示貿易政 策扭曲作用下中國虛擬水進口距離其效率前沿的距離。 根據前文的分析，設定回歸方程如下：

In 成” =Po +Pi 7次 （3）

lnb： = & + 8，7心 （4）

7次表示形成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損失的核心 解釋變量，即前文提到的外生政策性變量。為了細化研 究，將解釋變量分為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和相對貿易政 策扭曲指數兩類。由式（3 ）和式（4 ）可知，貿易政策對雙 邊虛擬水進口無效率項及其不確定性是一系列貿易政策 扭曲指數的非線性函數。為了進一步分析中國雙邊虛擬 水進口的實際效率水平，同時構造節水效率指數：

WEE，=叫;。=exp（ - 婦J （5）

WEgecy，指數數值越小，無效率項婦'越大，證明中 國進口虛擬水貿易流量離前沿水平越遠，反之反是。對應 地，定義偏離效應指數為：

EXT? = 1 - WEg. = 1 - exp（- （6）

該指數是中國虛擬水進口實際值與前沿值的偏離水 平，主要反映非效率部分帶來的節水效率損失。

3.2貿易政策扭曲指標體系構建

簡單加權平均關稅等傳統的貿易政策扭曲測度方法 簡單易操作，然而通常被認為有嚴重的內生性問題。 Anderson和Neary*〕首先提出“貿易限制指數”理論，控制 了變量存在的內生性。因此，通過對貿易限制指數相關理 論進行梳理，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構建了一系列貿易政策 扭曲指數，即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和相對貿易政策扭曲 指數，從而測算中國當前進口貿易面臨的貿易政策扭曲實 際水平。其中，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主要包括關稅貿易?限制指數和總體貿易限制指數，而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 指的是關稅相對特惠貿易差額。

3.2.1 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

首先構建僅包含關稅貿易壁壘的絕對貿易政策扭曲 指數，即關稅貿易限制指數（Tariff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記為TTRI'）。該指數指在進口國當期貿易政策影 響下，能夠產生與初始期相同進口量的統一關稅。假設進 口國消費者共消費『=種商品，貿易品的國內價格為 P.，若商品的世界價格為且商品層面的進口從價關稅為

P：，易知P. =P： （1 +%）。假設進口國的進口量m是進 口商品的國內價格向量P.和外生的貿易收支函數向量b 的函數，進口國在初始期面臨一系列關稅貿易政策扭曲， 假設進口國c使新貿易狀態下與初始貿易狀態下的進口 量函數保持相等的統一關稅為TTRI ，定義進口總量函數 為M（ p，b） =p* ·弒p，b），則維持與初始期相同進口量 的統一關稅為

TTRIc（ p。，稈）成[（1 + t）p*，秋：=M（ p°，秋）（7） 對上式進行全微分，可得

ttpt *，。氣。氣。 Pidmi

TTRIc = 鬲= -

輸券% m.dpi

其中，氣。是商品的進口需求彈性，根據公式（8 ）可 知，僅包含關稅貿易壁壘的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是對初 始期商品層面從價關稅加權后的統一關稅，權重由商品層 面的進口量和進口需求彈性共同決定。

相對于易觀測、易度量的關稅貿易壁壘，非關稅貿易 壁壘對中國整體貿易形勢的影響不容忽視。為了考察同 時包含非關稅貿易壁壘的整體貿易政策扭曲效應，構建總 體貿易限制指數（Overall Trade Restrictiveness Index，記為 OTRI），該指數衡量了總體的貿易政策扭曲程度，即在進 口國當期貿易政策作用下維持與初始期相同進口量的關 稅以及非關稅貿易壁壘的關稅等值的加和。假設進口國c 的商品i面臨的非關稅貿易壁壘的從價關稅等值為 兩"。，整體貿易政策的關稅等值可以表示為孩=y + g，。，沿用前文的分析方法，總體貿易限制指數可以表 示為：

PQm.

mi^Pi

借鑒Lee和Swagel[18]的方法測度非關稅壁壘的從價 關稅等值：，并構建一般均衡模型：

二 血（1 + T.，.） +% +代 = ] +

X 財，"+ 人"Core.，. + 穌 （10）

k

其中，ln%“為商品n在時刻I進口數量的自然對數形 式;ln%，z為的一階滯后項"。為常數項'為商 品的從價關稅稅率，C*為中國的《種相對要素稟賦向量，

本文主要選取單位國民生產總值的農用土地、總人口以及 固定資本作為解釋變量為商品的進口需求彈性q 衡量進口國采用的核心非關稅貿易壁壘的影響系數;妃 為誤差項。根據中國對外實施非關稅貿易壁壘出現的頻 率，本文選取主要包括價格控制、數量限制、技術性貿易壁 壘以及壟斷性措施作為虛擬變量核心非關稅貿易壁壘 Cf，若Core”存在，則虛擬變量取1 ;反之，虛擬變量則 取0。已知商品的進口彈性時，可將上式等號右側的關稅 移至左側，并進行適當變形：

In%，.-隊 ln（l + 寫.）=% + a， +

V +膏：Core.（11） k

將上式兩側分別對非連續虛擬變量求導，可以得到非 關稅壁壘的關稅等值：

1 aln%“ _ e13" - 1 a Core.，.

為了解決內生性問題，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

（2SLS）對方程系數進行計量估計，選取的工具變量包括： 與中國最近距離五國（地區）的GDP加權后的核心非關稅 壁壘通報量以及商品在時刻的出口數量。有效的工具變 量必須具備相關性和外生性的條件，而本文采用的兩項工 具變量已在前人研究中被使用[19]o由于近鄰國家（地區） 在地理環境、歷史文化上有一定的相似性，上述國家（地 區）將傾向于制定相似的貿易保護政策來對某種商品的進 口進行政府干預。因此，與中國地理距離較近的5個國家 和地區對進口商品是否以及采用何種非關稅貿易壁壘能 夠影響進口國核心非關稅貿易措施的實施，且與商品的進 口總量沒有顯著的相關性。由于各國（地區）的非關稅壁 壘資料公開程度有限，本文搜集到GDP加權的中國香港、 日本、越南、老撾、菲律賓五國（地區）的核心非關稅貿易 壁壘通報量作為工具變量。與此同時，由于商品的進出口 總量主要由貿易國（地區）的需求量決定，進口國在時期 的商品層面出口量與該時期的進口量沒有必然聯系，而一 國（地區）更傾向于對本國（地區）出口量較高的產品實施 更高的非關稅貿易壁壘，因此一國（地區）商品層面的出 口量對其核心非關稅貿易壁壘的實施有一定的相關性。

3.2.2 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

特惠貿易協定同樣追求貿易自由化，這與WTO的終 極目標并無沖突，然而WTO成員國當中有相當一部分國 家至少簽訂了一項或幾項特惠貿易協定。近年來，簽訂特 惠貿易協定（PTA， Preferential Trade Agreement）已逐漸成 為世界各國促進彼此貿易往來的新趨勢，雙邊及多邊貿易 協定的簽訂帶來的貿易創造與貿易轉移效應無疑加大了 對實際貿易政策扭曲的度量難度。例如，若某WTO成員 國對其他WTO成員國施行最惠國待遇，同時該國與第三 國簽訂了特惠貿易協定，并對從第三國同種商品的進口實 施更優惠的貿易政策，此時該國從WTO其他成員國的進 口貿易必定會轉移至第三國。因此，傳統的絕對貿易政策 扭曲指標并不能全面地刻畫貿易政策對進出口帶來的流 向偏離造成的實際扭曲。基于此，本文構建相對貿易政策 扭曲指標，即包含從價關稅貿易壁壘的關稅相對特惠貿易 差額（Tariff Relative Preferential Margin，記為 TRPM ）。借 鑒前文思路，若中國的貿易伙伴國為J ，則商品層面的 TRP收可以表示為：

在所有的中國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標中，大多指數的 絕對值遠遠小于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的絕對值，且為小 于零的負數，證明在簽訂特惠貿易協定的背景下，中國對 其大多數的貿易伙伴的貿易政策仍存在顯著的扭曲效應。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對土耳其、中國臺灣的相對貿易政策 扭曲為正值，說明在簽訂特惠貿易協定的背景下，中國對 土耳其與中國臺灣設置的貿易政策存在正向的特惠貿易 差額，相對于其他國家，中國對上述國家和地區采用了變 相促進的貿易政策。

異質性隨機前沿模型的節水效率估計根據公式（2） ～（6），可以得出隨機前沿模型的計量 回歸結果，見表3。模型1 ～3分別估計了關稅貿易限制指 數、總體貿易限制指數以及關稅相對特惠待遇差額三種貿 易限制指數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損失本身及 其不確定性的影響。為了與模型1 ～3進行對比，本文同 時對傳統的OLS模型（模型4 ）進行估計，經過LR檢驗發現，模型1 ～3的P值皆為0.000，在1%的水平上拒絕了 模型4優于模型1 ～3的原假設，證明選用異質性隨機前 沿模型是合適的。

在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流量前沿特征維度的回 歸結果中，可以看出貿易伙伴的水資源相對要素稟賦和耕 地相對要素稟賦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有顯著的正向促 進作用，符合要素稟賦理論的預期。綜合看，耕地資源要 素稟賦對虛擬水進口的促進作用要大于水資源要素稟賦 的作用，其原因在于農產品虛擬水貿易占全球虛擬水貿易 整體的比重較大，而水資源要素稟賦對虛擬水進口作用的 大小受貿易對象本土的土地資源的制約。中國的相對虛 擬水出口量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流量具有顯著的 負向抑制作用，相對于虛擬水進口，中國虛擬水雙邊出口 越多，越不利于中國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這與虛擬水貿 易理論的基本觀點不謀而合：貿易國出口的虛擬水越少、 進口的虛擬水越多，則越利于該國優化自身的水資源利用 效率;與之相反，貿易國出口的虛擬水越多、進口的虛擬水 越少，則越不利于該國提升自身的水資源利用水平。

在貿易政策扭曲維度的回歸結果中，容易看出絕對貿 易政策扭曲指數對我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無效率項的影響 系數顯著大于零，因此貿易政策扭曲是造成中國雙邊虛擬 水進口效率損失重要原因。其中，關稅貿易限制指數 TTR/每增加一個單位，我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損失程 度增加7. 3% ;總體貿易限制指數OTRI每增加一個單位， 我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損失程度增加7.4%，說明絕對 貿易政策扭曲導致了我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的無效率，且若 同時考慮非關稅貿易措施，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實際值與 理論預期的偏差更大，即貿易政策帶來的扭曲效應有所升

高;與此同時，容易看出絕對貿易政策扭曲對中國雙邊虛 擬水進口節水效率損失變動的不確定性影響不甚明顯。

關稅相對特惠貿易差額指數對我國雙邊虛擬水進口 無效率項的影響系數顯著小于零。根據前文的分析，相對 貿易政策扭曲指數越大，貿易政策的負向扭曲作用越小， 因此特惠貿易差額每增加一個單位時，中國雙邊虛擬水進 口效率損失降低7.8%。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通過對比表 1的數據，可以得出結論：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絕對值 的平均值要遠遠小于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的平均值，然 而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數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損 失的作用卻遠遠高于絕對貿易政策扭曲的作用，因此貿易 政策扭曲指數自身的大小不能完全反映貿易政策帶來效 率損失的實際水平。此外，相對貿易政策扭曲的存在增加 了后續貿易無效率項變動的不確定性，其原因在于與絕對 貿易政策扭曲相比，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更加難以直觀測 量，由此導致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損失的變動趨勢更 加難以預測。

3 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及偏離效應分析

本文同時測算了 2000-2014年不同貿易政策扭曲下 中國與42個進口來源國家與地區的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 指數及其偏離效應。按照是否與中國相鄰、經濟發展水平 與要素稟賦等特征，本文將中國的貿易伙伴國家或地區劃 分為5個部分：發達的自然資源較豐裕的國家美國、澳大 利亞、加拿大（A0）;自然資源較為豐裕的發展中國家墨西 哥、俄羅斯、土耳其、巴西、印度尼西亞和印度（Al）;2004 年以前就加入歐盟的國家（A2） ;2004年以后加入歐盟及 申根區的國家（A3）;與中國相鄰的國家和地區日本、韓國 與中國臺灣（A4）。表4給出了中國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 （Eff）、效率值的方差（Sd）以及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的最 大值（Max）和最小值（Min）。

為了節省篇幅，本文僅匯報2001，2005，2010和2014 年的相關數據。根據上表的數據，易知平均而言中國虛擬 水進口節水效率較低，且只能達到雙邊虛擬水進口貿易效 率前沿的68.83% -83.41% ，意味著中國當前的虛擬水雙 邊進口仍存在16.59% -31.17%的效率損失。綜合看，貿 易政策扭曲在較高程度上影響了中國虛擬水進口的節水 效率。絕對貿易政策扭曲能平均解釋31.16%的中國雙邊 虛擬水進口的效率損失;相對貿易政策扭曲則能平均解釋 16. 59%的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的效率損失。

從時間維度上看，無論是在何種貿易政策扭曲存在的 情形下，中國雙邊貿易中的虛擬水進口貿易流量與理論前 沿的偏離值隨時間變化逐漸降低。其原因在于自中國加 入世貿組織以來，不斷履行減讓關稅的義務，關稅的降低 會導致一國的商品進口增加，而商品進口背后隱含的雙邊 虛擬水進口的效率水平也會得到相應的提升。相對于僅 存在關稅政策扭曲的情緒，若全面考慮貿易政策扭曲水 平，中國的雙邊虛擬水貿易進口節水效率值都有適當的提 升。從國別（地區）維度上看，中國進口虛擬水貿易流量距

離效率前沿最近的進口來源是經濟體A。，即美國、澳大利 亞和加拿大，由此可見貿易伙伴國（地區）的自然資源越 豐富，中國通過虛擬水貿易帶來的節水效率越高。中國進 口虛擬水節水效率次高的貿易來源國（地區）是經濟體 A4，原因在于日本、韓國和中國臺灣的地理距離與中國較 近，與中國發生虛擬水貿易的概率較高。

6結論

本文利用最新的貿易政策測度方法，結合虛擬水貿易 理論，在Anderson-Neary-Feenstra貿易限制指數模型的基 礎上構建絕對貿易政策扭曲指標和相對貿易政策扭曲指 標，對貿易政策扭曲是否影響以及在何種程度上怎樣影響 中國雙邊貿易中隱含的虛擬水進口節水效率這一問題進 行了回答。

結果表明：①絕對貿易政策扭曲與相對貿易政策扭曲 是影響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無效率項的重要原因。其中， 關稅貿易限制指數每增加一個單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 的無效率程度增加7. 3% ;總體貿易限制指數每增加一個 單位，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效率偏離增加7.4%;關稅相 對特惠貿易差額貿易政策扭曲每增加一個單位，中國虛擬 水進口無效率項降低7.8%。②與僅考慮絕對關稅貿易 政策扭曲相比，總體貿易政策扭曲對中國進口虛擬水無效 率項上升的解釋力有所增加，非關稅貿易政策對無效率項 的作用值得關注。③中國虛擬水進口的平均節水效率為 68.83% -83.41% ，意味著中國雙邊虛擬水進口的效率損 失為16.59% ～31.17%。其中，能使中國進口虛擬水最有 效率的貿易伙伴主要包括美國、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等自然 資源較為豐富的國家。以及日本、韓國、中國臺灣等與中 國地理距離很近的國家和地區。

水資源作為戰略性資源，不僅是農產品生產的重要組 成部分，在工業化生產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而如何在充 分保護本土產業的同時形成利于本國健康發展的虛擬水 貿易戰略性優勢，也是下一步應重點關注的課題。基于本 文的研究結論，政策制定者應當在充分重視貿易政策對虛 擬水貿易流量扭曲作用的基礎上，充分結合虛擬水貿易隱 形性、戰略性的特點，對中國現有的貿易保護體系進行適 度調整。我國應當繼續深化貿易自由化改革，構建更為科 學有效的貿易政策保護體系，在維護好本國糧食安全等重 要貿易利益的前提下，適度調整貿易政策扭曲，進而使中 國的虛擬水貿易利益得到進一步優化。

（編輯：王愛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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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rade policy distortions and China' s water-saving

efficiency of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

LIU Qing-lm LIAN Kai DUAN Xiao-yn1

（1.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100， China;

2.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Shandong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Jinan Shandong 250002， China）

Abstract Promoting th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bilateral trade is currently an important goal for China to achieve high-quality trade development， and the shortage of water resources has become an external constrain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 ' s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Virtual water trade， which advocates that trading nations should increase the import of virtual water and reduce its export， has importan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fficiency of water resource utilization. However， di^erent types of trade policy distortions tend to create a deviation of China' s actual value of virtual water trade from the theoretical value. Based on the calculation of the distortions of China' s current import trade policy， this paper quantitatively studies whether and how China' s trade policy distortions ^ect the water-saving efiiciency of its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 by constructing a heterogeneous stochastic frontier model. The conclusions of the study show that： ①The actual value of China' s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 is deviated from the frontier， and the distortions of trade policy is the main reason for the above phenomenon. ②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rade policy distortions， China' s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s have an efilciency loss of 16. 59% -31. 17% ， and China has much room for improvement in optimizing its water allocation efiiciency. ③Compared with the distortions of tariff trade policy only， the distortions of non-tariff trade policy have increased the loss of water-saving efiiciency of China' s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 ④The most efficient trading partners of China's bilateral virtual water import mainly include countries with rich natural resources such as the United States， Australia and Canada， as well as countries and regions with close geographical distance to China such as Japan， South Korea and Taiwan. This means that China should continue to deepen its trade liberalization reforms and build a more scientific and effective trade policy protection system. By appropriately adjusting the protection level and structure of tariff and non-tariff trade policies based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virtual water trade， China can finally optimize its water use efiiciency.

Key words trade policy distortions ; virtual water trade ; water-saving efilciency

收稿日期：2019 -10 -08 修回日期：2019-12-03

作者簡介：劉慶林，博士，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理論與政策。E-mail ：liuqinglin@ sdu. edu. cn?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基于貿易限制指數的我國貿易政策動態調整研究”（批準號：16YJA79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