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獻研究法”的本質

摘 要：政治學研究方法是政治學學科重要的研究對象之一。在政治學學術文章中被廣泛使用的“文獻研究法”和“文本分析法”，在含義、功能等多個方面都具有較高程度的相似性。本文通過分析《“紅頭文件”何以以言行事》這篇在研究方法上具有典型性的文章，論證“文獻研究法”并不屬于一種規范意義上的獨立的研究方法，此種表述將研究過程與研究方法相混淆，其本質是文本分析。雖然“文獻研究法”所強調的“檢索、搜集文獻”在“文本分析法”中并未被明確說明，但檢索和搜集文獻是進行文本分析的必要前提，更是大部分政治學研究、無論采用何種研究方法，在進行論證工作之前必然的步驟要求。故，“文獻研究法”并不能因此而與“文本分析法”相分離，成為一種獨立的研究方法。

關鍵詞：文獻研究法;文本分析法;本質;局限性

一、文獻研究法與文本分析法的聯系

政治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在我國自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得以恢復并實現一定程度上的發展，政治學研究方法是其重要的研究對象之一。目前國內學界關于政治學研究方法的體系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三階層和四階層。如孫同文將政治學研究方法歸納為方法論、研究途徑和研究方法三個層次。王滬寧在《中國大百科全書（政治學卷）》中將政治學研究方法劃分為方法論、學科性方法、分析性方法和工具性方法四個層次。

大量政治學學術文章都使用到的“文獻研究法”和“文本分析法”，無論按三階層還是四階層的劃分，都屬于最低、最基礎的層次。此外，二者從定義上來看也甚為相似。文獻研究法，“是指對文獻資料的檢索、搜集、鑒別、整理、分析， 形成事實科學認識的方法”，強調通過檢索和搜集，對文獻本身進行整理和分析來實現研究目標。文本分析法是一種定性和定量相結合的內容分析方法，強調從文本的表層出發通過定性和定量分析挖掘出一般閱讀所不能實現的深層次的理解，從而形成有力的論據。顯然，文獻研究法和文本分析法的研究對象都是文獻本身，且都是通過分析已有文獻來為研究目標提供論據支撐。

另外，國內學者仇立平（2008）將“文獻研究法”的對應英文表述為“literature research”，屬于“非介入性研究”，但目前國外政治學研究方法的相關成果中并未明確使用“literature research”這種表述。根據國外相關經典教材《社會研究方法》（The Practice of Social Research），在“非介入性研究”這個類別中與“文獻研究法”最為相近的是“content analysis”這一概念，可被譯為內容分析、文本分析。

那么，“文獻研究法”是否是一種規范意義上的獨立的研究方法？這個被作為一種研究方法而廣泛使用的概念，其本質是什么？

二、以《“紅頭文件”何以以言行事》為例分析文獻研究法的本質

《“紅頭文件”何以以言行事》一文發表于2010年，目前在知網上顯示被下載四千余次。我認為該文章獲得廣泛關注和認可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對研究方法的規范運用，使得論證過程嚴謹充實并得出科學有力的結論。

這篇文獻分為六個部分，作者在開篇就明確指出該研究要解決的兩個基本問題：何為“紅頭文件”的言語系統特征？“紅頭文件”怎樣對國有企業改革進程產生影響和作用？接著對語言學研究進行回顧，為文章使用的研究方法之一“關鍵語篇分析法”提供理論支撐。第三部分具體闡釋文章的研究方法，指出“本文使用文本分析法從語義學角度分析‘紅頭文件的語句，使用關鍵語篇分析法從語用學角度分析‘紅頭文件的‘言外之意”。接著在第四部分和第五部分中分別對“紅頭文件”進行具體的文本分析和關鍵語篇分析，最后得出結論并提出建議。

在這篇文章中，文本分析法是最重要的研究方法之一，為該研究基本問題的解決發揮出關鍵的作用。在文獻的第四部分“對‘紅頭文件的文本分析”中，作者分別對“所有制部分的文本分析”、“企業制度改革部分文本分析”展開了詳細的闡釋。作者依次對“十五計劃建議”、“十五計劃”、“十六大報告”、“完善經濟體制的決定”、“2004年經濟改革意見”和“2005年經濟改革意見”這六個文件中的相關文本進行了細致的語句類型分析，得出所有制改革和企業制度改革文本的語句特點：不同時期的文件關于所有制改革的文本表達呈現出邏輯上的連貫性、內容上的演變性;關于企業制度改革的文本通過兩個實是語句強調國有企業改革在客觀上的重要性，其余的行動語句為國有企業改革提供方向性和實操性的指導。可見，作者在該部分以較大篇幅規范使用了文本分析法——首先以研究目標為指向檢索和搜集有效文獻，明確文本分析的對象：與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相關的六個“紅頭文件”。接著篩選出各文件中關于所有制改革和國有企業改革的文本，整理分析這些文本的內容和特點，探索深層次的內涵和規律，從而對“紅頭文件”是如何通過文本對國有企業改革產生影響形成科學的認識。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紅頭文件”何以以言行事》中文本分析法的實際操作步驟，與前述文獻研究法的內涵 “對文獻資料的檢索、搜集、鑒別、整理、分析， 形成事實科學認識”基本吻合。文本分析法的定義中雖未明確指出“對文獻的檢索、搜集”這一步驟，但毫無疑問，在開展文本分析工作之前，必須進行檢索和搜集文獻，以確定文本分析的對象。故而可以這樣說，“對文獻資料的檢索、搜集”是文本分析法隱含的必要步驟要求。并且，對于大部分政治學研究來說，無論采用何種具體的研究方法，在明確研究目標展開具體論證之前，必須要先進行相關文獻的檢索和搜集。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所謂的“文獻研究法”并不能屬于規范意義上的一種獨立的研究方法，研究方法應服務于文章觀點的論證，是論證過程中具體使用的工具性方法。而文獻研究法強調的檢索和搜集文獻并不屬于具體的論證過程，其應屬于開展論證的前置步驟要求。并且這種為了給論證過程提供所需資料而進行的文獻檢索和搜集，并不局限于任何單一的研究方法之中。例如在案例研究法、比較分析法中也同樣會進行文獻的檢索和搜集。

三、結論：文獻研究法的本質是文本分析

“文獻研究法”這一表述被作為一種具體的工具性研究方法在政治學相關研究成果中廣泛使用，但本文的分析論證表明，“文獻研究法”并不屬于規范意義上的一種獨立的研究方法，其本質是在以研究目標為導向進行檢索和收集文獻的基礎上而開展的文本分析。研究方法應服務于論證過程，“文獻研究法”強調的“文獻的檢索、搜集”是開展論證工作的前置性步驟要求，且其并不獨屬于任何一種研究方法，無論研究中采用何種具體的研究方法，在收集資料時幾乎都要涉及文獻的檢索和搜集。相較之下，“文本分析法”才是服務于論證過程的一種規范且獨立的工具性研究方法。“文獻研究法”這一表述的廣泛使用體現出諸多研究者的一個共同誤區：將研究過程與研究方法相混淆。諸多文章中所謂的“本文采用了文獻研究法”，本質上，使用的是文本分析法。

“研究方法是決定一項政治學研究成果質量高低的基本前提”。我們在開展研究時應注重對研究方法的規范運用，特別是在以文獻本身作為研究對象時，避免使用“文獻研究法”這一具有混淆性的表述。此外，文本分析法雖然是一種規范的研究方法，但必須意識到其作為一種非介入性研究而“先天”存在的顯著局限性。當前理論界關于政治學研究方法的重要觀點之一，強調亟需進行的研究范式轉變，著力點應在于從注重文本研究轉向注重實證性研究、經驗性研究。因此，我們在使用文本分析法時，應主動尋求途徑來突破該研究方法的固有局限，例如在研究中結合使用多種研究方法，使得研究成果更加嚴謹和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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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紫東，碩士在讀，四川大學，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區四川大學望江校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