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涔琳 張治芬 金雪靜 杜旖旎 王雪 陳怡潔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一種育齡婦女最常見的內分泌疾病,以高雄激素血癥或高雄激素表現、稀發排卵或無排卵、卵巢多囊樣改變為特征,主要臨床表現有多毛、痤瘡、肥胖、月經稀發、不孕等。PCOS患者常存在不同程度的糖脂代謝紊亂,其發生代謝綜合征、2型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的風險明顯增加[1]。甲狀腺不僅參與代謝的調節,在生殖健康方面也起著重要作用。甲狀腺受體和促甲狀腺激素(TSH)受體在卵巢、子宮中表達,當甲狀腺激素缺乏時可能影響性腺功能和生育能力,導致青春期延遲和排卵異常[2]。目前研究證實,甲狀腺疾病尤其是慢性淋巴細胞性甲狀腺炎與PCOS密切相關[3]。而本研究對高雄激素型PCOS與糖脂代謝及甲狀腺功能的關系作一探討,以期為臨床上高雄激素型PCOS的診治提供參考。
1.1 對象 選取2016年1月至2019年3月在杭州市婦產科醫院就診的213例PCOS患者為觀察組,年齡(26.87±4.84)歲;BMI(24.20±4.45)kg/m2;腰臀比 0.82±0.09;有高雄激素血癥或高雄激素臨床表現(高雄激素型PCOS)115例,無高雄激素血癥及高雄激素臨床表現(非高雄激素型PCOS)98例。高雄激素型PCOS診斷標準(在具備月經稀發或閉經或不規則子宮出血的同時,符合以下任何一項即可診斷):(1)具有高雄激素臨床表現或高雄激素血癥;(2)超聲下表現為多囊卵巢,且排除其他可引起高雄激素疾病和排卵異常的疾病[4]。排除標準:(1)存在非經典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高催乳素血癥、甲狀腺器質性疾病、庫欣綜合征、卵巢或腎上腺分泌雄激素的腫瘤、肝腎功能異常、糖尿病、高血壓等疾病;(2)近3個月使用過任何種類激素藥物、促排卵藥物、降雄激素藥物。選取本院同期就診的月經規則、卵巢功能正常且年齡、BMI、腰臀比匹配的103例健康女性為對照組,年齡(27.63±2.67)歲;BMI(23.39±3.49)kg/m2;腰臀比0.80±0.08。觀察組與對照組在年齡、BMI、腰臀比方面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本研究經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所有對象知情同意。
1.2 觀察指標 (1)性激素指標:對于月經規則的受試者,在月經第3天檢測血清卵泡刺激素(FSH)、黃體生成素(LH)、雌二醇(E2)、催乳素(PRL)及睪酮(T)水平;對于月經不規則的PCOS患者,當B超檢查提示最大卵泡直徑<9 mm時為進行采血檢測;使用貝克曼庫爾特公司的DXI800免疫分析儀。抗苗勒氏管激素(AMH)可在任意時段采血檢測,使用羅氏E411檢測儀。(2)糖脂代謝指標:采集所有受試者上午8:00~10:00空腹靜脈血,采用貝克曼庫爾特公司的AU5821生化分析儀檢測 FPG、空腹胰島素(FINS)、TC、TG、LDL、HDL、載脂蛋白 A1(apoA1)、載脂蛋白 B(apoB)、脂蛋白α、同型半胱氨酸(Hcy),計算穩態模式胰島素抵抗指數(HOMA-IR),HOMA-IR=FPG×FINS/22.5。(3)甲狀腺功能:使用貝克曼庫爾特公司的DXI800免疫分析儀檢測血清促甲狀腺激素(TSH)、總三碘甲腺原氨酸(TT3)、總甲狀腺素(TT4)、游離三碘甲腺原氨酸(FT3)、游離甲狀腺素(FT4)、甲狀腺過氧化物酶抗體(TPO-Ab)、抗甲狀腺球蛋白抗體(TG-Ab),其中TG-Ab>4.11 U/ml為陽性,TPO-Ab>9 U/ml為陽性。
1.3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19.0統計軟件。計量資料用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比較采用χ2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性激素水平比較 與對照組比較,觀察組患者LH、LH/FSH、T、AMH水平均明顯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 P<0.05);而兩組對象 FSH、E2、PRL 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比較,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T、AMH水平均明顯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兩組 PCOS 患者 FSH、LH、LH/FSH、E2、PRL 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
2.2 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與對照組比較,觀察組TG、LDL、apoB、apoB/apoA1、Hcy、FINS、HOMA-IR 均 明 顯升高,HDL、apoA1均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 P<0.05);而兩組對象 TC、脂蛋白 α、FPG 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3。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比較,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TC、TG、LDL、apoB、apoB/apoA1、Hcy、FINS、HOMA-IR 均 明 顯升高,HDL明顯降低,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兩組PCOS患者apoA1、脂蛋白α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4。
2.3 甲狀腺功能比較 與對照組比較,觀察者TSH水平及TG-Ab、TPO-Ab陽性比例均明顯升高,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 P<0.05);而兩組對象 TT3、FT3、TT4、FT4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5。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比較,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TSH水平明顯升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兩組PCOS 患者 TT3、FT3、TT4、FT4水平及 TG-Ab、TPO-Ab 陽性比例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6。

表1 兩組對象性激素水平比較

表2 高雄激素型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性激素水平比較

表3 兩組對象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表4 高雄激素型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糖脂代謝指標比較
PCOS是一種主要發生于育齡女性的內分泌疾病,其特征是雄激素分泌過多、稀發排卵或無排卵。本研究結果發現,PCOS患者 LH、LH/FSH、T、AMH 水平明顯高于對照組,而兩組對象FSH、PRL、E2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COS患者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的釋放頻率明顯增加,且垂體對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的敏感性也會增加,導致LH分泌增多,而高水平的 LH會刺激卵巢間質細胞、卵泡膜細胞合成雄激素,同時抑制雄激素轉化為雌激素,導致雄激素水平升高。AMH是一種二聚糖蛋白,是轉化生長因子β成員(TGF-β),由小竇卵泡的顆粒細胞分泌。AMH對早期卵泡募集有抑制作用,從而抑制卵泡儲備衰竭。Sova等[5]研究表明,AMH與T水平呈正相關,提示AMH與雄激素分泌之間存在相互作用。另有研究表明,其作用機制可能是AMH升高從而抑制FSH誘導的芳香酶活性,使得T轉化為雌激素減少,導致T水平升高[6]。本研究發現,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AMH水平高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但雄激素與AMH之間是否存在直接關系,目前尚不明確。

表5 兩組對象甲狀腺功能比較

表6 高雄激素型與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甲狀腺功能比較
相關研究表明,PCOS患者罹患心血管疾病和代謝紊亂的風險更高,主要與高雄激素血癥和代償性高胰島素血癥引起的代謝紊亂有關[7];且兩者互為因果,相互影響。本研究中PCOS患者FINS及HOMA-IR均明顯高于健康女性,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又高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提示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可能更易發生糖脂代謝紊亂,進而增加2型糖尿病、代謝綜合征及心血管疾病的發生風險。雄激素通過增加胰島β細胞對葡萄糖的敏感性以及降低外周和肝內胰島素清除率,從而使循環中胰島素水平升高。其次,雄激素還可以增加游離脂肪酸的形成,進一步抑制肝內胰島素清除[1]。本研究發現與對照組比較,觀察組TG、LDL、apoB、apoB/apoA1 均明顯升高于,HDL、apoA1 均明顯降低;而高雄激素型 PCOS患者 TC、TG、LDL、apoB、apoB/apoA1明顯高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HDL、apoA1低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PCOS患者胰島素水平升高,可促進肝臟分泌極低密度脂蛋白(VLDL)和活性肝內皮脂肪酶,加速HDL分解,還能抑制TG脂肪酶的活化(脂質動員的關鍵限速酶),導致脂質動員、TG合成增加[8]。Valkenburg等[9]認為發生高雄激素血癥時,患者肝脂肪酶(參與HDL顆粒分解代謝的酶)活性明顯增強,從而引起HDL下降,同時還會增強兒茶酚胺等激素的作用,使脂肪動員、脂肪細胞分解增加,血游離脂肪酸升高,繼而引起TG、LDL升高。apoB/apoA1被認為是反映脂質紊亂和、評估可能發展為動脈粥樣硬化的可靠參數[10]。Zheng等[11]研究表明雄激素水平與apoB/apoA1呈正相關,可能與雄激素誘導肝脂肪酶的活性增加進而影響脂質代謝有關。除糖脂代謝外,本研究還發現PCOS患者血清Hcy水平高于對照組,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Hcy水平高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血清Hcy水平升高,可能與高雄激素能降低胱硫醚β合成酶活性(Hcy代謝過程中的關鍵酶),進而導致體內Hcy蓄積有關;也可能與高胰島素抑制肝臟產生胱硫醚β合成酶有關[12]。但也有學者持相反觀點,認為PCOS患者Hcy升高與胰島素抵抗、高雄激素無關。
PCOS患者被認為存在代謝異常的高風險,如胰島素抵抗、血脂異常等,同時還可能合并其他內分泌紊亂的風險,如亞臨床甲狀腺功能異常等。Detti等[13]研究表明,PCOS患者中橋本甲狀腺炎發病率是普通女性的3倍,與本研究結果相似。本研究結果發現觀察組TSH水平及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TG-Ab、TPO-Ab陽性)發生率均明顯高于對照組,而 TT3、TT4、FT3、FT4比較差異不明顯。TSH是甲狀腺激素缺乏最敏感靈敏的參數,可能是兩組對象TSH存在差異但在正常范圍內,尚不足以引起 TT3、TT4、FT3、FT4變化。但也有學者得出不同結果,Yin 等[14]研究發現 PCOS 患者中 TSH、TT3、TT4水平均明顯升高,但TPO-Ab、TG-Ab比較差異不明顯。一項入組800例PCOS患者的橫斷面研究結果顯示,PCOS患者血清TSH水平高于正常人群,且與高雄激素表型相關[2],這與本研究結論基本一致。以上研究均證明PCOS與甲狀腺功能存在某種聯系,但目前關于PCOS、高雄激素血癥與甲狀腺功能之間的具體關系尚不明確。有學者認為免疫系統受損可能是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與PCOS相互作用的原因之一。本研究顯示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TSH水平高于非高雄激素型PCOS患者,但兩者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發生率差異不明顯,表明高雄激素可能與甲狀腺功能減退有關,但與免疫性甲狀腺疾病的發生無關。一些學者認為甲狀腺功能減退通過增加PRL分泌使得LH脈沖式分泌紊亂、性激素結合球蛋白合成下降、雌激素外周代謝紊亂,從而導致卵巢雄激素生成增加[15]。亦也有研究認為甲狀腺功能異常由胰島素抵抗介導,而雄激素增加又會加重胰島素抵抗,進一步導致甲狀腺功能異常。可見,甲狀腺疾病和PCOS是相互關聯的[3],但就發病機制、臨床結果等仍存在爭議。
綜上所述,PCOS患者存在糖脂代謝紊亂、甲狀腺功能減退等;而高雄激素狀態可能進一步加重患者糖脂代謝紊亂、影響甲狀腺功能,但與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的發生無關,其具體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