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工程款利息的優先受償權

關鍵詞 建設工程款 優先受償制度 利息

作者簡介：熊穎，長沙理工大學法律碩士，研究方向：工程法。

中圖分類號：D923.6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7.115

一、案例分析

中國建筑第五工程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建五局”）和嘉信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嘉信公司”）于2007年8月1日簽訂了《瀏陽湘鄂兼數碼廣場施工合同》，根據合同雙方有關條款的約定：此項目由嘉信公司進行相關的開發事宜，由中建五局負責承包施工事宜。嘉信公司卻在該涉案工程竣工驗收后，未依據合同的有關條款及時支付工程款，雙方遂生了糾紛。

原被告雙方就欠付工程款利息是否屬于優先受償權的范圍產生了爭議，嘉信公司對此提出了上訴。

本案中的承包人對發包人欠付的工程款利息是否享有優先受償權的問題，是本案的一個關鍵爭議點。

二、焦點問題的法理分析

（一）優先受償權行使爭議的根源：性質不明確

“邏輯分析是一種常見的做法，因為科學理論的正確建立必須嚴格依靠邏輯推理。它廣泛適用于所有種類的學科，即使是法律本身也不例外。” 總結來說，一個從公眾性都到個體性的內在法律邏輯，才是法律條文所遵循的邏輯。法律規制進行正確運用的適用方式是，由于法律規則本身具有自己一套邏輯體系，而每個邏輯概念本身都會構成具有嚴格邏輯結構的決策，該決策在系統中本質上是統一且一致的。因此，我們在運用適合的規則解決有關案件時，需要嚴格遵循法律本身存在的內在邏輯，這樣在我們在進行分析討論時，正確的運用方法論，才能夠得出正確的結論。然而理解上的分歧容易導致解決問題的思路產生差異，導致這種分歧的根源，就在于法律邏輯內部的本身存在的矛盾沖突導致了對于優先受償權性質的認識不清的問題。

關于主合同對行使優先受償權的影響。法律適用的不同是由于對于法律術語的理解的不一致。假定將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的性質理解為“法定抵押權”或“留置權”，那么該定義可以將其視為屬于擔保物權，因此適用《物權法》第 173 條所規定的擔保物權實現范疇。在此種情況下，項目權益和項目資金利潤都可以優先要求賠償，其中，項目利潤作為已完工項目的成本應視為實現擔保權的成本。相反，假定僅將優先權理解為“法定優先權”，則必須按照《最高法》第3條的規定行使其優先權。目前，法律并未規定項目收益和項目利息，并且由于沒有法律依據，因此難以提供支持。

由邏輯推理的混亂引起的系統不一致的原因在于理論上的混亂，解決實際問題時，很難用邏輯規則得出一致的結論。簡而言之，關于行使優先權的爭議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缺乏對權利性質的理解而造成的實際錯誤判斷。

（二）建設工程款優先受償權的范圍

在《建設工程司法解釋二》第二十一條中，規定了目前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的范圍：“承包商調整建設項目價格范圍的優先權，由國務院有關行政主管部門依據建設項目價格范圍確定。人民法院不支持承包商為補償違約，固定費用，損壞和其他利息給工程項目的優先補償權。”

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的范疇包含全部工程價款，而并不是僅限于承包人的勞務成本或者承包人實際投入建設工程的成本，但明確排除利息、違約金、損害賠償金等 。因此就目前而言，建設工程優先受償的范圍包含人工成本，材料成本和建筑設施使用費、企業管理費、利潤和稅金。

而對于什么可以優先受償這個問題有兩個分歧點：工程利潤和工程利息。關于這兩個問題，有相關的法律規定，但尚不清楚建設項目的優先覆蓋范圍是否包括工程款和工程利息，而就目前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有關文件發布的審判指導意見來看，其與最高法對于相關問題的批復是存在類似看法的 。

通過搜集和整理目前全國各地高院對此規定的看法以及根據目前有關判例與審判實踐分析，對于工程款利潤是否包含在優先受償權的范疇，其實是存在著相當大的差異，現階段只有四川省高等法院《司法指南》第三十八條明確確認了項目資金的利益屬于優先賠償范圍。它指出：“有關項目的直接成本，間接成本，利潤以及稅金均屬于優先彌補的范疇之內。”而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在其司法審判指導意見中，對于工程款利潤是否屬于應該屬于優先受償權的范疇這一問題，明確表示反對 ，而對于“工程款所產生的利息不屬于優先受償范圍內”這一觀點表示認同。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則是認為工程利潤與工程利息二者均不屬于優先受償權的范圍，因而將其全部排斥在其范圍外，江蘇省高院《指導意見》第二十一條則認為“優先受償的范圍有且僅限于項目資金。”

三、案例分析的結論

在涉及到審判實踐中的裁判規則時，首先要明白欠付工程款利息的法律屬性。要么假定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是擔保物權的適用范疇，其性質是“留置權”或者是“法定抵押權”，應當適用于《物權法》第一百七十三條有關規定;要么僅僅把優先受償權認定為“法定優先權”，此種情況下應當依據《最高法批復》第三 條 的有關法律法規進行運用，而由于法律法規中為對工程款利息進行明文規定，因而不能得到支持。

其次，對于工程債權與工程價款二者要進行區分，由于種種原因，在現實交易中我們不能把工程款債權完全等同于應付工程款項，在實踐中債權從屬存在差異，我們通常通過廣義解釋將其分類為應付工程款、質保金、違約金及利息。此時的利息特指由于建設工程合同違約，進而產生的違約損失利息。工程價款、質保金、違約金、利息款都是并列的關系，而此時利息的性質在違約損失的范圍內。在案例中的“利息”指的是由于合同履行過程中，由于各自情況違約而產生的孶息，因此不在建設工程優先受償權行使的領域范疇內。

再次，要區分把握好工程款逾期利息和違約損失利息，二者存在著不同的性質。最高人民法院裁判中的“利息”的范圍，屬于因為拖欠工程款導致的逾期利息。而在目前國際通行的 FIDIC第六十條第十項有相關的準則有相關的規定：“如果在上述期限內業主未進行相應的付款操作，應當以投標書文件內有關條款為標準將預先確定好的利率，以合適的方式向承包人進行支付”。并且對目前的逾期的工程款利息的定義做了相應的解釋，即在延期支付工程價款款項時，發包人應當采取相應的措施向承包方支付相應的所欠價款利息，因為對于工程款利息而言，其是依附于本金而存在的，而逾期利息的優先受償性是因為其自身性質屬于發包方拖欠工程款項造成的多余支出，按照同期銀行利率計算或當事人在法律規定范圍內作出約定的一種法定孳息，因而認定其具有該性質。而發包方在履行合同中的違約行為而造成的相應的損失的利息，是地方法院在審判實踐中認為不予支持的“利息”，其性質是因為該領域包含損害賠償金和違約金二者的逾期利息，目前依據《最高法批復》第三條的有關規定，都可以將其認為是違約構成的損失，因此對其持反對意見，不予支持。

就本案而言，發包人嘉信公司欠付工程款利息的性質是由于其事先違約給承包人中建五局造成的損失，因而二審法院裁判：欠付工程款利息對關于湘鄂贛數碼廣場4、5號棟、商場及地下室折價、拍賣以及其他處理情況下所取得的價款，并不享有優先受償權。

四、結語

實踐中的審判，會隨著法律法規的更新以及相關案例的具體情況不斷地進行更新變動，會被種種因素所影響，以現在的審判經驗和相關法律法規的整理來看，我們目前而言很難從《最高法批復》第3條中得到相對應的比較準確的答案，由于在不同的法院實踐中的審判導致的審判結果也是存在差異的。對于工程款利息的優先受償權的行使范圍問題，只能夠采取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方法進行審理和明確，進而以此方式確定其性質。

綜上所述，要判斷建設工程利息應否優先受償，首先要明確建設工程優先受償權的性質，其次確定這種工程款利息是屬于工程逾期利息還是違約損失利息，繼而判斷該種利息能否被優先受償。

建設工程優先權制度的設立不僅對于社會關系調整、緩解雙方矛盾沖突以及維護社會公平正義都有顯著的作用，而且對于保障建設工程承包人依法取得相關的報酬，維護交易的順利進行也具有自身的積極作用。迄今為止，關于工程款利息的優先受償權一直存在著相應的討論。我們在認識到其優點時，也不可避免的要認識到其不足之處。目前來看，該制度存在一定的缺陷與不足，除本文討論的優先權范圍認定爭議外，實踐中建設工程優先權還存在其他的一些爭議：如優先權權利主體認定、行使方式與期限、與其他權利發生沖突和競合時如何處理等問題。可見，我國企業亟需建設獨立的優先權制度，以統一法官的裁判標準 ，同時，應將其與我國現有的法律規則盡快相銜接，以此更加完善我國法律有關制度。

注釋：

張文顯.法理學（第三版）[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33.

王林清.建設工程合同糾紛裁判思路[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4.

《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在審判工作中如何適用<合同法>第 286 條的指導意見》 第 5 條：承包人對其為建設工程應當支付的工作人員報酬、材料款等實際支出的費用主張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承包人對因發包人違反合同條款所造成的損失主張優先受償權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執行中處理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有關問題的解答》第 3 條：“工程價款的利息不在優先受償范圍內。”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建設工程價款優先受償權問題的批復》第 3 條：“建筑工程價款包括承包人為建設工程應當支付的工作人員報酬、材料款等實際支出的費用，不包括承包人因發包人違約所造成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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