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怪盜?

由·得林洛斯

真是有驚無險，雖然盜賊的的確確在今晚出現了，但他偷取的卻是館長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復制品。這下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回家睡個好覺了。只是，事情似乎并不像你們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Day 1，PM 10：30，博物館走廊

畫是找回來了，但是盜賊并沒有被找出來。警探并不輕松，讓警察暫時把嫌疑人放回家。那些人如釋重負，紛紛告別，離開了博物館。偵探表哥并不甘心，他還是堅持要留下來研究監控系統，試圖要找到線索。但是警探說這里的現場由警方全權接管，不能再碰觸。

館長捧著那幅差點被偷竊的畫小心翼翼地仔細看了一遍，正要收起來的時候，突然發覺有些不妥：“不對！這個好像不是真品！這個是復制品！”他指著其中一處幾乎細不可辯的地方，大聲說：“天啊！這個是我做的復制畫！真品被偷了！”

這下峰回路轉，警探緊急去聯系剛剛回家的那些人，并全部列為嫌疑人，再次帶過來接受調查，然后命令封鎖全城出口。

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警探坐在那里，聽著剛才的筆錄內容，緊皺的眉頭突然慢慢松開：“我大概知道，犯人是誰了。”

你緊張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說：“你再回想一下剛才的問話，注意一下時間點和博物館的平面圖，你就會發現漏洞。他們當中一定有人說了謊，有一個人拿著復制品和真品，在我們目艮皮子底下掉了包。”

Day 1，PM 10：34，博物館走廊

你盯著展覽廳，努力回想之前的對話：假設館長助理說的是真話，她一直待在博物館前廳，沒有離開過，那么她不太可能是犯人。

“為什么？”警探饒有興趣盯著你。

你說：“因為如果是她擊碎了玻璃，偷盜了古畫，那么她要面臨一個問題，如何將偷到的復制品藏匿起來？如何調包？她根本就沒有接近過紀念品商店，一直在前廳活動。”

“很好，繼續往下推理。”警探覺得你說在點子上了，鼓勵你說下去。

你繼續說：“如果這幾個被安排在博物館里的人是互相監視的關系的話，能方便靠近美術廳的，應該就是收藏家和女大學生了。女大學生像一顆游走的棋子，收藏家如果出來偷畫，很容易會被她碰到。收藏家被反鎖在辦公室里，仿佛像是在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但是如果犯人是他，如何避開被女大學生不小心撞上的情況呢？”

“如果他們是一伙的呢？”警探說。

你打了個寒戰，怎么也無法把天真可愛的女大學生和盜賊聯系在一起，那個一直垂涎《殘荷鷹鷺圖》的收藏家倒是有可能。

“他們不可能是一伙的，就算是一伙的，他們也沒有機會接觸到真品。沒人知道館長把真品放在了最不可能放置的地方。”你說。

“女畫師呢？”

“她一直在修復畫稿，修復畫稿需要非常精密的時間控制，稍微離開一會，可能都會對原畫造成損壞。她后來趕到美術館也是收拾好工作才過來的，我想檢查一下她今天的修復工作，大概就能推算出她到底做了什么，有沒有機會離開原地去偷畫，我想可能性不大。”

“你那個偵探表哥呢？”

“警探，不是我偏袒他，他是被館長雇傭來守護畫作的，真不太可能是他。”

“那有沒有可能是館長？”警探看著你發問。

雖然你覺得館長其實是作案時間最充分的，他熟悉美術館的結構，然后還偷偷一個人離開了這么久，但是如果盜賊是他，他何必在真品剛被偷盜不久就公開那是復制品？等到明天早上再說不好嗎？而且他怎么把真品運走呢？館內已經找不到真品了，連倉庫都翻過了。

Day 1，PM 10：42，博物館走廊

你踟躕著，大膽地說出了你的想法：“也許……盜賊不止一個人，偷走復制品是一個人，但是調換真品要送出去，又是另外一個人呢……”

因為有機會接觸到真品，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出口的人……這個人呼之欲出……

“志愿者！”你和警探同時低聲說出來。

警探打了個響指，拍拍你的肩膀：“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聽到警報，館長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會去美術廳，他知道美術廳的畫是假的，他第一時間一定要確認真品還在不在，所以他一定會先去放置真品的紀念品商店！這個時候誰有機會尾隨他呢？那就是還在負一樓的偵探，和在出口活動的志愿者了！因為其他人基本都往前廳跑！”

“這么說我也有嫌疑？”偵探表哥翻了個白眼。

“你有嫌疑！但是志愿者有一句話有出入，”警探說，“他說是先到了美術廳，后來發現館長不見了，就去找館長，當時我們都是在場的，那時候你也在。但是他后來對我們說，他去找館長的時候，發現你還在監控室，說他找了倉庫，找了辦公室都找不到他，才接到了館長的電話。”

“時間先后順序有問題啊……和我說的不一樣，那你為什么不懷疑是我撒謊了呢？”偵探表哥饒有興趣看著警探說。

“你有必要撒謊自己在負一樓停留了這么久嗎？”警探斜眼看他，“如果我是罪犯，那么我肯定期待你越快前往美術廳越好，我就更方便做事啦！”

你突然恍然大悟，擊掌說：“對了，那時候警探你還沒有來，他支開偵探表哥，然后跟蹤館長，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畫先送到停車場，然后坦然去美術廳和大家站在一起。警方搜查館內也不會有任何發現！”

Day 1，PM 10：48，博物館停車場

“現在問題來了，他是怎么得到復制品將它放回去的呢？”偵探表哥皺眉。

“應該是來到美術廳第二次折返，光明正大找館長的時候，把畫趁機塞進了商品區的花瓶里。那時候館長已經檢查過那里有畫便不會再去看第二次。”你說。

“你為什么在后面磨蹭了這么久？你要是早點來美術廳，他不就沒有借口回去找你了嗎？”警探斜眼看館長。

館長委屈道：“電梯出了點問題，我被關在里面了，叫天天不靈啊，后來還是他打我電話找到了我，打開了電梯門。我當時以為是臨時事故就沒當回事。”

偵探表哥想起一件事說：“雖然監控出了問題，但是我的車也停在停車場，上面有全天候的車內監控錄像，應該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我們立刻去了停車場，偵探表哥的車子剛好當晚停在了志愿者那輛車后面。他一定不會想到我這個科技狂表哥，在車上裝了個全方位的車輛監控系統。

錄像里依舊是打雷閃電，一個黑影很快地從館內出來，然后把什么東西扔進了車里，然后很快進去了。一個閃電掠過，雖然是腦袋對著鏡頭，但是他身上那件志愿者的衣服是沒有錯的。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去美術廳的時候換了衣服了吧，換了件風衣。”警探目光如炬。

“對，為了掩飾雷雨天氣他到過室外，也是為了方便后來藏復制品。”偵探說。

他們很快在更衣室找到了那件淋濕了的志愿者制服。

“但是這件事還缺一個和他接應的人，”警探沉吟，“光他一個人無法做到。”

是啊，你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打碎玻璃，盜走復制品，志愿者一個人是分身乏術的。

“他不是盜賊，”警探肯定地說，“他的證詞露出馬腳，并不是個慣犯，我想他應該是這里的內應，為的是接應那個盜賊。那個盜賊，應該是今天晚上可以在博物館前廳那部分自由出入的人。”

你也緊張思索：助理嗎？但是志愿者趕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了，眾目睽睽之下，她身上什么都沒帶，怎么藏住復制品呢？

收藏家？難道是他偷了復制品，假裝被關在辦公室里？

你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有一個問題，”偵探表哥說，“盜賊怎么會知道那是復制品的呢？他肯定是提前知道了那是復制品，才會安排志愿者做內應，提前準備調換。”

“知道我做了復制品的只有我、偵探和偵探的表弟而已呀。”館長指了指我們，“我連我助理都沒有告知。”

警探提醒我們：“回想一下，也許線索在更早之前，盜賊如果早就瞄上這幅畫，可能早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你突然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之前玻璃炸碎并不是意外！那個時候還沒有調換復制品，可能已經被人做了標記了！所以盜賊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那不是真品！”

警探也記得那件事，沉吟說：“是啊，說是小孩子彈弓打碎的也太牽強了，會不會是人為故意炸碎的呢？當時都有誰在呢？”

“我，志愿者，還有女大學生！”你脫口而出，但是又后悔了，“不過后來收藏家還特意伸手去摸那幅畫，摸了好久……”

“他嫌疑可真夠大的。”偵探表哥皺眉。

“把他們都叫回來吧！”警探當機立斷。

Day 1，PM 11：03，博物館會客廳

志愿者是第一個到的，在錄像和濕衣服的證據面前，他實在無話可說，就認了罪：“我是看見館長鬼鬼祟祟藏了東西在花瓶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順手扔進了車里。至于后來花瓶里塞進復制品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東西呢？”警探嚴厲地說。

“我開車回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志愿者說，“我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就是覺得館長鬼鬼祟祟的，說不定是他想偷東西呢。”

“你！”館長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反咬我一口！”

偵探表哥湊近館長耳邊說：“你這樣大晚上偷偷摸摸往商店花瓶里藏東西，說實在話，換了我，我也以為你是偷東西的。”

你看得出志愿者在做最后頑抗，只要他咬定不知道館長塞進花瓶的是什么東西，就可以當作小偷小摸處理，因為車上的確也找不到贓物。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把貴重的畫作塞進花瓶里。這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館長急得直搓手。

“不肯供出你的同伙嗎？”警探冷笑，“沒關系，你現在坦白從寬，到時候對方把你供出來，可就沒有輕判處理的可能了！”

志愿者死死咬住嘴唇，在做最后的掙扎，就是不作聲。警探讓人把他帶下去，單獨關押。

這時候，今天晚上在場的人都被帶回來了。他們都一臉錯愕，女大學生剛洗了澡，頭發還濕漉漉的，而收藏家還穿著剛剛換上的睡衣，館長助理破天荒地沒穿套裝和高跟鞋，而畫師姐姐剛換上了家居服。

警探單獨對女大學生說：“我讓你把今天下午的素描拿過來，你拿了嗎？”

女大學生一臉莫名其妙，說：“拿了啊。”

她從畫夾里抽出那張素描。警探拿著那張素描，慢慢走到了雕塑廳，對館長助理說：“把今天下午的燈光打開。”

館長助理去把燈全部打開了。

警探拿出素描，唰地一下打開，放在我們面前，大家都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

“這就是你今天晚上在這里畫的素描？”

這張素描里，雕像的臉上有一個明顯的陰影，但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副雕像是沒有的。

“怎么回事？”你忍不住問。

館長助理說：“前段時間，這個雕像的旁邊有個巨大的立像，暫時放在這里，因為要在特展區布置一塊區域特別展出它。昨天剛挪過去的。”

“所以說，這副雕像的素描并不是今天下午畫的，而是你幾天前畫了預備好的。你今天下午心煩意亂，不會有心情畫畫。所以你提前認真準備了一張素描，因為太認真了，以至于把上面的陰影也畫了下來，而你卻沒在意。你今天下午根本就沒有認真畫畫，一直在觀察周邊的環境，想著晚上的計劃。玻璃炸裂的小鋼珠，大概也是你提前準備好放在這里的吧？”警探看著她說。

她的臉色煞白，喃喃地說：“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這里掛的是復制品呢？我也沒機會接觸真品啊！我沒有作案的機會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警探笑著說，“我根本沒告訴你被盜的是復制品，你怎么自動就說出來了呢？”

LINK

在博弈論中，著名的囚徒困境心理可以應用于審訊過程。囚徒困境即是兩個共謀犯罪的人被關入監獄，在不能互相溝通的情況下，如果兩個人都不揭發對方，則由于證據不確定，每個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發，而另一人沉默，則揭發者因為立功而立即獲釋，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獄十年;若互相揭發，則因證據確鑿，二者都判刑八年。由于囚徒無法信任對方，因此傾向于互相揭發，而不是同守沉默。

Day 1，PM 11：10，博物館會客廳

這下真的是被抓住了話語里的漏洞，女大學生一貫活潑天真的臉上頓時籠罩上陰霾，警探的助手上前銬住了她。她不服氣地指著你說：“我明明是比他更晚到達現場，憑什么你說的是我呢？美術廳前有館長助理，后有偵探的表弟，中間還有收藏家，我根本無處遁形啊！”

“辦公室對面有一個衛生間，”警探指著平面圖說，“你應該是把畫藏在了衛生間約定的地方，然后在里面躲著，等偵探的表弟跑過去，再裝作先去特展區叫了一聲畫師，再去辦公室幫助偵探表弟解救被困的收藏家。其實收藏家就是被你鎖在里面的，不是嗎？”

“這些都是你的推論。”女大學生還在掙扎，“一張不寫實的素描，還有先后出現的順序，都是你的推論！你沒有證據！”

“我會找到的，至少，我有人證。”警探招了招手，警員把志愿者推了出來，警員手上還提著被證物袋裝著的濕濕的制服。

“你出賣我了？”女大學生怒道，“你竟然出賣我！”

“我……我沒有……”志愿者似乎認為女大學生已經被抓到了證據，急忙對警探說，“我交代！我交代，是她指使我這么干的！叫我做博物館的內應！”

“沒出息的東西！”女大學生這才知道中了警探的圈套，只能恨恨別過頭去，認了這回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