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認人不認章，“假章”也能有“公”能

劉金霞

洗得利公司（化名）與中特二分公司（化名）簽訂合同，中特二分公司僅在合同上蓋一枚工程項目章，并以此為由認為雙方之間不存在合同關系。洗得利公司依約履行合同內容，中特二分公司卻始終未付款達七年。洗得利公司訴至法院，要求支付工程款及違約金。近日，海淀法院審結了此案，認定雙方之間的合同合法有效，判決支持了洗得利公司的訴訟請求。

案情簡介

原告洗得利公司訴稱，自己與中特二分公司簽訂了《工程承攬協議》，約定洗得利公司為中特二分公司定制配套車庫門，合同總價款共計7萬元，該合同“甲方代表處”蓋有“中特二分公司工程項目部”印章，該印章下標注“此為項目章，如結算需加蓋合同專用章”。同年3月，門窗制作完成。次年4月，中特二分公司支付4萬元工程款。2019年7月，其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中特二分公司支付剩余工程款3萬元并支付違約金。

中特二分公司辯稱，“中特二分公司工程項目部”并非其合同專用章，且其未曾成立該項目部，因此對合同的真實性不予認可，法院應當駁回洗得利公司的訴訟請求。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

依據洗得利公司與中特二分公司之間簽訂的《工程承攬協議》，可以認定雙方之間存在定制合同關系，該合同關系未違反法律及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中特二分公司辯稱其未簽署該協議，但未向法院提交證據予以佐證，且結合其已向洗得利公司支付4萬元工程款的事實，法院對其辯稱理由不予采信。法院最終判決中特二分公司支付洗得利公司工程款3萬元及違約金。

法官說法

公章是指機關、團體、企事業單位等用自己名稱制作的簽名印章。公司在工商登記備案之時，需要向相關部門提供印章備案，即備案公章。此外，公司因經營需要，還會刻有財務章、合同專用章、項目專用章等。如果出現“人章不一致”的情況應如何認定合同效力呢？

對此，最高院《九民紀要》第41條作出解釋，要求法院在審理案件時，主要審查簽約人于蓋章之時有無代表權或代理權，從而根據代表或者代理的相關規則來確定合同的效力。

是否有代表權，主要看“人”是不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法定代表人在合同上加蓋法人公章的行為，表明其是以法人名義簽訂合同。法人以法定代表人事后已無代表權等理由否定合同效力的，法院不予支持。如公司對法定代表人的職權作出特別規定，法定代表人超越其代表權簽署合同，合同效力需分情況而定。對方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超越代表權限，合同無效；對方不清楚超越代表權的事實，即使公章存在一定的瑕疵，合同也會認定為有效。

是否有代理權，主要看“人”是否有公司的授權。代理人取得合法授權后，以被代理人名義簽訂的合同，應當由被代理人承擔。被代理人以代理人事后已無代理權等理由否定合同效力的，法院不予支持。代理人沒有獲得代理權、超出被授權的范圍或者代理權已經終止后，又以被代理人名義簽署合同并蓋章的，如果事后被代理人對此追認，合同有效；如果未經追認，但是這個代理人與該簽合同的公司此前簽署過大量合同，或者出示了授權委托書，致使合同相對人有理由相信該代理人有代理權的，即使“公章”存在一定瑕疵，合同依然有效。

蓋有瑕疵公章的合同效力應當如何舉證證明？以合同公章有假為理由向法院提起抗辯的一方應承擔舉證責任，公司可以向法院申請公章鑒定。如果合同相對方對此不予認可，應向法庭提交證據以證明蓋章之人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或者有代理權。司法實踐中，還應當注意多枚公章混用的舉證責任問題。合同蓋章與備案公章不符時，公司主張“公章有假，合同不成立”的，合同相對方可以向法院提交反駁的證據：公司與相對方曾經在交易中使用過同枚公章并已經履行合同的；公司曾在其他的類似交易中使用過同枚公章并已經履行合同的，法院可以據此認定該枚公章的“公”力。

但追根溯源，公司在簽訂合同的過程中，應做好風險防控，更要規范使用公章。規范公章管理，應當做到專人專管，公章不濫用，嚴格審核公章使用人的使用目的，不濫蓋空白合同。除備案公章、財務專用章、法人專用章等必要公章，不濫刻公章。如果存在多枚印章，應當向合同相對人明確印章的使用范圍。在合同中蓋有非合同章的，應當作出明確清晰的解釋。做好風險防控，不僅要做好內部管理，更應該在簽署合同時，對合同簽訂人的身份作出審核，重點應當審核對方是否有充分的代理權限或者是否為有權法定代表人，對合同真假做好能力范圍內的審核。對方蓋公章，尤其是電子公章的，應當留好電子證據，必要時蓋有時間戳，以防范“假章”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