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打黑除惡專班

劉長煌

一、英國黑幫犯罪背景

20世紀末，英國倫敦被稱為“黑幫之都”，街頭暴力猖獗，特別是非裔和加勒比海裔移民社區，惡性案件呈高發勢頭，涉槍案件頻發。據倫敦警察局統計，首都地區約有250個街頭幫派，成員總計約4800人，其中62個幫派“高度危險”。據統計，22%的嚴重暴力犯罪、17%的搶劫案和14%的強奸案系這些幫派所為。

英國黑幫可謂歷史悠久，如果把俠盜羅賓漢和他的手下算在內，其歷史可以追溯到15世紀;此后到20世紀70年代，受美國影響，開始出現和美國黑幫類似的街頭黑幫，更加血腥暴力。

倫敦的黑幫不像紐約黑幫那樣等級分明，很多黑幫忠于其所在的居民區，特別是低收入者居住地。倫敦的暴徒更慣于用刀，而不是用槍，所以倫敦的兇殺案發案率不及華盛頓的十分之一。

倫敦的街頭暴力主要是因為社會對邊緣群體的無形排斥所致。移民、失業者和流浪漢組成的邊緣群體對于城市的繁榮無從分享和參與，由此積累的挫折、壓抑、嫉妒和憤怒逐漸形成反社會情緒，特別是在魚龍混雜的貧困社區，混雜著多種因素造成的被拋棄感和被歧視感，構成暴力犯罪的心理基礎。

倫敦幫派問題顯得非常突出。2011年12月26日，一名18歲小伙在牛津街一家鞋店與人發生爭執，隨即十余名兇徒從小巷中涌出追打這名小伙子，致使其當場死亡。警方逮捕了十名嫌疑人，并從他們身上發現了很多兇器。這樣的暴力斗毆事件屢見不鮮。

英國最大黑幫之一的努南犯罪家族（Noonan Crime family）以私自施行酷刑而臭名昭著。2007年在幫派內斗中被暗殺的迪西·努南曾吹噓道：“沒有人敢碰我們，我們家的成員比警察還多，我們的槍比警察的還好。這個城市白天是警察治理的，晚上則是我們的天下。”

這個家族主要靠販毒與洗黑錢牟取暴利，家產超過5000萬英鎊。社區居民對這伙人又恨又怕。有一次，努南家族成員因涉嫌謀殺被審，由于社區無人敢出庭作證，嫌犯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法庭。

二、三叉戟行動部應運而生

倫敦市朗伯斯自治區和布倫特自治區發生了一系列涉及黑人的暴力案件，其中黑人青年斯蒂芬·勞倫斯被殺，直接促使了三叉戟行動部的成立。

1993年4月22日放學后，牙買加移民斯蒂芬·勞倫斯和同學杜威·布魯克斯在街上玩，22時左右，很多公交車都停運了，于是他們在街上找公交車。

22時25分，他們來到狄更斯路附近，突然發現有五六名白人青年從街對面沿斑馬線朝他們走來。

“干什么呢，黑鬼？”白人團伙邊走邊罵。

勞倫斯沒有答話，只是表情上感覺憤怒。白人青年則一哄而上，把勞倫斯打倒在地，并用刀刺傷了他的右前鎖骨和左肩，造成大出血。布魯克斯一邊跑一邊呼叫，勞倫斯跟著他一起跑，白人青年看見勞倫斯大出血就離開了。

布魯克斯報警并叫了救護車，等警察趕到時，勞倫斯已經死了。

警察立即展開調查，有人在警車玻璃上匿名寫下了嫌疑人的名字，警察順藤摸瓜，很快逮捕了五名嫌疑人。嫌疑人都是來自當地有名的黑幫，曾多次實施種族襲擊，殺死和傷害了很多黑人，令人聞風喪膽。

由于懼怕黑幫的報復，沒人愿意出庭作證，當年7月，檢方因證據不足撤銷指控。

勞倫斯的父母向社會大聲疾呼公平正義，好心人捐款成立了“史蒂芬·勞倫斯慈善信托基金”，為取證提供資金支持。

1996年，案發三年后，勞倫斯的父母起訴五名嫌犯犯有殺人罪，可是因證據不足，針對其中兩名嫌疑犯的指控很快被撤銷;另外三人被現場目擊證人布魯克斯指認，但還是被法庭宣判無罪。法官認為，布魯克斯和被害人是朋友，他的指認不能采信。

這個判決引起了軒然大波，人們紛紛寫信或打電話給法庭，指責他們沒有公正判決，讓罪犯逍遙法外。

1997年工黨執政后，時任內政大臣斯特勞下令對勞倫斯一案進行獨立調查。于是法庭重新審理此案，但仍然裁定五名嫌犯無罪。更讓人氣憤的是，五名嫌犯離開法庭時行為粗野，竟然為自己的“勝利”揮拳歡呼，吐口水，大聲說臟話。

此案影響深遠，引起了朝野的關注，民憤極大，為加強涉及黑人案件的調查，打擊黑幫的囂張氣焰，1998年3月，內政大臣斯特勞下令成立三叉戟行動部（Operation Trident），直接隸屬于倫敦警察局，為獨立部門，工作重點是涉槍犯罪、并且案件當事人有一方是黑人的命案，以及發生在黑人社區內、沒有造成傷亡的涉槍案事件。

首任部長為克勞蒂婭·韋伯（Claudia Webbe），英國工黨政治家，是萊斯特東選區的議員，主張挑戰不平等和反對種族歧視。

三叉戟行動部插手調查勞倫斯之死案以后，一直沒有放棄，2008年有了重大進展，發現一名嫌疑人外衣領子上有一塊微小的血點，經DNA鑒定為死者勞倫斯的血液。

2011年5月，法庭重審了勞倫斯一案，裁決種族謀殺罪成立，兩名主犯分別被判處15年兩個月和14年三個月的有期徒刑，隨后其他三名從犯也被判刑。

三叉戟行動部也因此案名聲大振。

2018年，時任英國首相特蕾莎·梅接見了勞倫斯的父母，并宣布每年的4月22日為“斯蒂芬·勞倫斯日”，以此反對種族歧視。

三叉戟行動部的核心部門是“行動指揮中心”，這個小組中既有犯罪防控專家，又有近戰指揮高手，還有來自法律咨詢部門的法律顧問。他們通力合作，專門打擊幫派犯罪、有色人種社群犯罪、槍支毒品犯罪等涉黑涉惡案件。

三叉戟行動部成立之初就有反對種族歧視的職能，所以有意吸收更多有色人種警察參與進來。到2004年，該機構的300名警官中有16名黑人警察，這一比例遠遠高于英國其他警察部門。

曾在2001年6月至2006年9月擔任三叉戟行動部長的克雷西達·迪克認為，行動部只有16個黑人警察，這與黑人占倫敦總人口12.5%的比例不協調，應該要多引進有色人種警察到行動部。

在她任職期間的2004年，倫敦市涉及黑人的槍殺案比2003年減少了近四分之一，未遂謀殺案下降了近40%。

2017年4月10日，她升任倫敦大都市警察局（蘇格蘭場）局長。

2004年底，三叉戟行動部與另一個專班“特拉法加爾行動部”（Trafalgar Operation）共享信息和管轄權限，以至于對整個倫敦的非致命槍擊案也有了管轄權。

面對幫派問題和惡勢力犯罪，英國警方投入巨大，但收效頗為有限。在2010年，“三叉戟行動”在削減開支中基本處于解散狀態。

2011年，根據倫敦公共安全與犯罪對策中心的報告，倫敦和英國其他大城市的街頭暴力和幫派問題已經呈現出周期性增加的趨勢，需要采取短期舉措（如專項行動）、長期方案（如社會管控）相結合的綜合治理方式。

2012年，第30屆奧運會在倫敦舉行，重啟“三叉戟行動”的呼聲高漲，于是在原來的基礎上，成立了“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Trident Gang Crime Command，SCD 8），進一步擴大了權限，他們有權向污點證人承諾赦免其罪責，以鼓勵他們和警方合作，密報幫派和槍支犯罪的線索。

2012年2月8日凌晨，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突然發力，對街頭黑幫實施300多次突襲，逮捕了158人，都是涉嫌參與非法持有槍支、出售和持有毒品、洗錢以及與黑幫相關的暴力活動。

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現有1000名警員、19支特別行動隊，負責監控幫派活動，同時與區一級的政府及社區密切合作，專業打擊涉黑涉惡犯罪。

三、加強宣傳引導，營造法治氛圍

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加大了宣傳力度，張貼海報，在新聞媒體上發布廣告等，其廣告詞為：一個簡單的電話真的能挽救大家的生命！

指揮中心號召廣大市民，只要獲知犯罪線索，都可以放心大膽地聯系指揮中心，警察承諾保護舉報者的安全。

對于涉案人員，只要迷途知返，投案自首，和警方合作，做污點證人，警察有權赦免其罪責;對于密報幫派犯罪、涉槍犯罪，查證屬實的，警方給予獎勵。

三叉戟的警察普遍認為，打黑除惡工作成功與否取決于良好的情報，沒有社區的支持和參與，將一事無成。

除了新聞廣告和張貼海報外，指揮中心還在夜總會發放宣傳單，同時建立了一個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網站，供網友瀏覽和留言。

一些社會名流也參與這項宣傳活動，做代言人，另外警方還邀請了被黑社會侵犯的受害者出面現身說法。

2003年被槍殺的埃塞克斯銀行家保琳·皮爾特的家人參加了警方拍攝的視頻廣告。

2004年10月，殺害保琳·皮爾特的兇手被判處終身監禁。

在警方強大的宣傳攻勢下，市民踴躍參與，提供了不少的線索，提升了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的偵查打擊能力。

四、開展打黑除惡行動，凈化治安秩序

1.打黑除惡專項行動（Gang Crime Crackdown）。

2011年4月1日，倫敦警察局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對黑幫分子發出最后通牒，告誡黑幫分子立即洗手不干，否則要受到法律嚴懲。對主動脫離黑幫的人可以得到免費就業培訓和其他幫助，包括協助搬家等;而拒絕脫離黑幫的人，將被重點關注，哪怕是一些輕度違法行為也不放過，比如駕駛沒有購買保險的汽車，等等。

11月5日清晨5時55分，在倫敦北部的一條小巷里，三叉戟的12名警察快速移動，黑暗中，他們包圍了一個黑幫分子的住所。

警察一邊用液壓機破開大門，一邊不停地敲門。門開后，警察蜂擁而上，沖進臥室，抓獲了依然穿著內衣的黑幫分子。

這個場景是三叉戟制定的打黑戰略的一部分，在這次打黑除惡專項行動中，出動了200名警察，抓獲了17名黑幫頭子，詮釋了警方打擊黑幫的決心。

8月份以來，英國各地發生騷亂，黑社會問題業已成了國家的首要問題，時任首相卡梅倫對黑幫全面宣戰，逮捕了參與騷亂的2914人，事后證實有20%的人系黑幫分子。

倫敦警方實施的打黑戰略參考了美國的經驗，比如波士頓警方在1996年實施的一項名為“停火行動”（Operation Ceasefire）的項目，行動過后，波士頓市兇殺案發案率大幅下降。

“停火行動”是依據犯罪學家大衛·肯尼迪的理論開展的一項打擊黑幫的行動，以“問題導向”作為警務理念，重點關注波士頓的貧民窟，采取切斷槍支販運，壓縮黑幫活動空間等策略，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2.“禿鷲”行動（Operation Condor）。

2012年第30屆倫敦奧運會前夕，為了打擊黑幫犯罪的囂張氣焰，清理城市“腐肉”，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會同各區警察開展了“禿鷲”行動。

2012年2月24日-25日，正值周末，3000名警察突襲檢查了32個行政區的約4900家商店、酒吧、飯店、外賣酒專營店和俱樂部等;在街頭攔停出租車進行盤查，檢查無證駕駛、非法持有槍支彈藥等行為;派出多名警校學員到140家外賣酒許可商店買酒，打擊商店非法賣酒給未成年人的行為。

本次行動共進行了48小時，逮捕了420人，關閉了13處房產，繳獲了20公斤大麻、400張DVD光盤，查獲了650個非法經營的行為，沒收了一批假冒商品，包括在陶爾·哈姆萊茨區查獲的750瓶酒;從金斯敦區查獲的23瓶免稅伏特加酒;伊靈區查獲200升烈酒、伏特加酒和葡萄酒;伊斯靈頓區600瓶酒和8000支香煙。

這次行動的目的有四個：一是清查不正當的經營行為;二是摸清黑幫的活動場所和經營產業;三是警告黑幫不要違法犯罪;四是給房產所有人發出強烈的信息，警察正在監督他們，告誡他們要遵紀守法。

3.大翼行動（Operation big wing）。

2013年10月，倫敦警察和議會執法團隊聯合開展了一個月的“大翼行動”，旨在打擊犯罪、維護法律秩序。

大翼行動在倫敦范圍內開展，主要清查以下事項。

打擊非法銷售廢舊金屬、非法傾倒垃圾;堵截被盜手機銷贓渠道、搜捕在逃人員，等等。

大翼行動主要是依靠社區和居民的配合，建立安全伙伴關系。

10月23日，由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領頭，在倫敦地區實施了集中抓捕“通緝犯”的閃電行動（“Wanted” Blitz），一天之內抓捕了130名通緝犯，這些人都是因為涉嫌故意傷害、搶劫、入室盜竊、家庭暴力或違反監獄規定條款而未能出庭受審的嫌疑人。

一名男子因棄保從監獄脫逃被通緝三年，藏在女友的閣樓中，這次行動中被指揮部警員抓獲。

行動中還繳獲了手機、牡蠣交通卡、槍支彈藥、毒品和吸毒用具等贓物。

倫敦警察局長伯納德·霍根·豪爵士說：“集中抓捕‘通緝犯的閃電行動是大翼行動的一部分，目的是向那些犯罪分子發出明確的信號，如果你是罪犯，應立即懸崖勒馬、投案自首，否則警察一定會將你繩之以法，捉拿歸案。”

4.威尼斯行動（Operation Venice）。

2016年來，倫敦街頭多次出現黑幫騎摩托車飛車搶奪，成群結伙拿刀、榔頭、鐵錘等兇器搶劫商店或路人，甚至攻擊警車，成了倫敦的一大頑疾。以前警方在追逐犯罪分子開車逃跑時，大多是采用直升機搭配警車組成包圍網，逼停車輛，但是面對機動性更強的摩托車，經常束手無策。

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想過很多辦法，比如采用DNA追蹤、破胎器圍捕，但是對這些飛賊依然收效甚微。于是他們向蘇格蘭場申請開展“威尼斯行動”，授權他們可以采用更直接的方式來逮捕這些囂張的飛車劫匪和暴徒，甚至要求可以直接“沖撞”這些飛賊，以暴制暴。

倫敦警察局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但要求不得濫用這些權力。

威尼斯行動開展以后，飛車搶劫的發案數大幅下降，2017年12月至2018年11月發案15168起，2018年12月至2019年11月發案8721起，減少了6447起，下降了42.5%，效果非常驚人。

盡管有著反對的聲音，指責警方不應該開車沖撞這些孩子，或者說這樣以暴制暴的執法手段，會讓無辜的路人遭遇危險，但是根據英國媒體的民調顯示，大部分的民眾支持警方采取硬碰硬的執法手段。

三叉戟指揮中心負責此項行動的警官說：“市民期待警察采取強硬手段來打擊這些街頭黑幫，請放心，我們警察訓練有素，會權衡利弊，采取最佳的策略來對付這些暴徒。對于這些飛賊，采取強硬的執法手段是向他們傳遞信息，我們實施打黑除惡行動絕不心慈手軟。”

五、屢破大案，伸張正義

三叉戟行動部成立后，破獲了很多大案要案，產生了很大的社會影響。

1.三重謀殺案

1998年6月25日，一黑幫四名男子在倫敦南部布里克斯頓區騙開一居民的房門，殺死女主人艾薇兒·約翰遜，雷鬼歌星蒂帕·艾里的姐姐，30歲。當時在屋里的還有她的伴侶梅文·富勒，也被兇犯割破了喉嚨，但是他卻奇跡般地被搶救回來了，成了本案的關鍵證人。兇犯搶走了屋內所有的珠寶和現金，整個作案過程是當著兩個孩子的面進行的，一個七個月大，另一個18個月大。

6月29日，在倫敦東區，米歇爾·卡比在家中被人射中頭部，當場死亡，她35歲，有三個孩子，分別是12歲、10歲和4歲。起先孩子們還以為媽媽睡著了，后來怎么都叫不醒，便跑到鄰居家求助。

18天后，7月17日，在倫敦北部金斯伯里區，34歲的泥瓦匠帕特里克·弗格森在家門口被人槍殺，當時孩子們親眼目睹。

黑幫分子視人命如草芥，引起了市民的極大憤慨。三叉戟行動部下決心一定要找出元兇，將他們繩之以法。

第一起案件中，女主人被強奸，留下了痕跡，當時的DNA檢測還沒有普及，雖然英國警方在這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但是因為沒有建立DNA數據庫，還不能以此找出案犯。男主人富勒的手機被兇犯帶走了，三叉戟行動部迅即跟蹤這部手機，發現有人在使用，經查手機用戶是一名牙買加女性，這名女性的弟弟叫海倫·哈特，1971年9月13日出生，案發前三個月來英國走訪其姨媽，他成了重大嫌疑犯。

三叉戟在現場提取了一系列指紋，排除受害者家人的，剩下的都有可能是嫌犯留下的。

1998年8月5日，案發40天后，三叉戟在伯明翰市抓獲海倫·哈特，經比對，發現他的指紋和案發現場里面的一張照片上的指紋相吻合，由此，系列殺人案告破。隨后在倫敦布里克斯頓警察局，三叉戟行動部對哈特進行了14次審訊，基本搞清了案情。

海倫·哈特被指控犯有三起謀殺、二起未遂謀殺、多起搶劫和非法持有槍支等罪行，被法庭判處終身監禁。

其他同案犯也陸續落網，受到了法律嚴懲。

三叉戟快速破獲系列搶劫強奸殺人案，摧毀了這個黑幫，得到了社會各界的高度評價。

2.非法收藏槍支彈藥案

2006年，三叉戟行動部得到舉報說有人私藏槍支并販賣。警察“利亞姆”和“湯米”化裝成黑幫分子與私藏槍支者米克·謝潑德見面，提出向他購買武器，購買意向包括比利時的左輪手槍、法國的左輪手槍、史密斯和韋森手槍，后者已被改制成發射俄羅斯.44子彈。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利亞姆和湯米秘密記錄了與謝潑德的談話，提到了收藏的武器中使用哪種彈藥，如何購買子彈的事宜。

2006年9月13日，三叉戟行動部突襲了肯特郡達特福德鎮謝潑德的一所房屋，搗毀了這個走私槍支的窩點，繳獲槍支900支。

三叉戟行動部對外界公布說，繳獲的槍支中，在倫敦至少參與了14次與幫派有關的槍擊事件，其中包括三起謀殺案。

檢察官迅即向法庭起訴，指控謝潑德非法私藏槍支，販賣槍支給黑幫等13項罪名。

辯方認為謝潑德收藏的槍支都是藝術“古董”，不具有社會危害性。1996年英國開始禁槍，但是收藏“古董”槍支例外。

雖然收藏古董槍支可以免責，但是1968年《槍支法》第58條并未明確定義什么是“古董”槍支，而是由警察和法院根據具體案情界定。

檢察官馬克·加茲登向陪審團解釋了司法實踐中的含義：如果某人在其客廳壁爐架上的展示柜擺放老式左輪手槍，供人參觀，就屬于豁免范圍;但是謝潑德出售武器給“黑幫分子”利亞姆和湯米，那槍支變成了黑幫作案工具，所以這些武器不應該認定為“藝術收藏品”。

辯方則指責警方誘導謝潑德賣武器，是釣魚執法。

九個月后，陪審團裁定米克·謝潑德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該案對英國槍支收藏者影響很大，凈化了槍支收藏品市場。

3.馬克·杜根之死

2011年7月，三叉戟行動部得到情報，說馬克·杜根是北倫敦“星空幫”的成員，系托特納姆區曼德姆幫的分支。

警方對杜根進行了監視，懷疑他正在策劃報復行動。2011年3月，他的表弟凱文·伊斯頓在東倫敦一酒吧外面被黑幫刺死，他發誓要用“江湖規矩”為表弟報仇。

2011年8月4日，三叉戟警察在街頭截停了馬克·杜根，后來產生沖突，警察開槍擊斃馬克·杜根。

杜根之死引發了當地居民的不滿，他們要求立案調查，后引發騷亂，幾百名青年在夜色中焚燒警車、公共汽車和沿街建筑，切斷交通，占領高速路，劫掠數十家店鋪。大批防暴警察隨后趕赴現場支援，對示威者圍追堵截，數小時后才把控局勢，奪回公路控制權。騷亂共導致26名警察和3名民眾受傷，警方逮捕了40多名肇事者。

三叉戟行動部解釋說，警察懷疑杜根非法持有槍械，于是攔截杜根進行盤查，事實證明他確實帶有一把未注冊的手槍。盤查時，他朝警方射擊，一枚子彈打中警察的對講機，警察受傷，警方反擊將他擊斃。

獨立警察投訴委員會（IPCC）對杜根之死進行調查，2013年8月，委員會作出結論，三叉戟行動部不存在過錯，屬于正常執行公務，不進行追責，但是開槍射殺杜根的警員將被取消配槍的權力。

該案在英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對倫敦黑幫起到了震懾作用，打擊了黑幫的囂張氣焰，一時間很多黑幫都轉入地下活動。

六、后記

倫敦的掃黑除惡依然任重道遠，英國當局也出臺了更加嚴厲的槍支管控措施，對任何非法攜帶槍支的人，一經抓獲，將面臨至少五年的有期徒刑。

《反社會行為法》出臺以后，警方對仿真槍支和氣槍加大了管控力度，因為許多槍支已被改裝成實彈射擊。

該法規定，在公共場所未經合法授權或無合理理由持有仿制槍支也構成犯罪，將受到法律懲罰;購買仿制槍支的年齡限制從14歲提高到17歲。

在三叉戟幫派犯罪指揮中心和其他部門的聯合打擊下，倫敦的槍支犯罪率有所下降，但是非法槍支依然泛濫，存在著很大的安全隱患。2018年繳獲的385支槍支中，有171支是仿制、改裝的槍支和氣槍，可謂防不勝防。

倫敦警察局“三叉戟”打黑除惡團隊成立20多年以來，不斷擴大和成長，有效地抑制了涉黑涉惡犯罪的高發態勢，特別是在涉槍犯罪方面，發案率明顯下降，得到了社會各界的高度肯定，也被世界各國同行所仿效。

（責任編輯：馮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