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祖愛 陳睿虎
馬克思主義認為,戰斗力的基本構成要素是人、武器裝備以及人與武器裝備的結合方式。科技并不是戰斗力的直接構成要素,而是滲透于戰斗力構成要素中,并隨著科技在軍事領域的廣泛運用,尤其現代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使得科技在戰斗力構成諸要素發展和變革中起決定性作用。
科技創新催生了新型軍事人才。習主席強調:“科學技術對戰爭形態和作戰方式影響日益深刻,沒有較高的科技素養和軍事技能,連武器裝備也操作不了,更別說能打仗、打勝仗了。”無論時代條件如何發展,在戰爭制勝問題上,人是決定因素。但隨著科學技術、軍事技術的發展,部隊技術構成日益復雜,戰爭對人的科技素質要求不斷提高。信息時代,激光武器、高超聲速飛行器、無人機、衛星通信車等信息化武器裝備的操控則更多依賴于人的智慧,只有具備信息化智能化的科技素養的人,才能適應未來信息化智能化戰爭的需求。可以說,在體能—技能—智能的發展鏈中,科技素質越來越構成了軍隊人員整體素質中最重要的素質,人的決定作用越來越需要通過科技素養才能成為現實。
科技創新決定武器裝備的變革。隨著軍事技術不斷發展,武器因素的重要性在上升,如果武器裝備上存在代差,仗就很難打了。在戰爭制勝問題上,人固然是決定要素,但脫離武器裝備這個戰爭的基本構件講人的因素是不行的。軍事科技史表明,每一次重大的科技進步都會直接推動武器裝備的發展或變革。冶銅和冶鐵技術的發展開創金屬兵器的時代,火藥和火器技術的發明促使冷兵器向熱兵器的重大飛越,機械制造技術催生坦克、飛機、艦艇等大型機械化裝備,核技術突破孕育了核武器,20世紀中葉開始興起的計算機技術、通信技術等進一步推動武器裝備質的飛越。尤其近年來,信息、生物、新能源、新材料、量子、人工智能等技術日新月異,軍事電子信息、納米、臨近空間、高超聲速等技術不斷發展,使得武器裝備遠程精確化、智能化、隱身化、無人化更加明顯,戰場不斷向新興領域拓展,太空和網絡攻防技術成為軍事競爭新的制高點。可以說,軍事科技的發展是武器裝備變革最強大的驅動,一代技術催生一代裝備,一代裝備承載一代技術。
科技創新驅動軍隊編制體制優化。縱觀軍事發展史,編制體制總是隨著軍事科技的發展而發展變化,以有效容納科技進步帶來的戰斗力增值空間為基本方向,經歷了由簡單到復雜、由低級到高級的發展過程。冷兵器時代,軍事技術水平低,軍隊編成主要是步兵、車兵和騎兵等,編制是人、武器、裝備在數量上按比例的簡單結合。熱兵器時代,隨著火藥和火器技術的發明,以及炮兵、工程兵等一些技術軍種出現,軍隊也出現師、軍等編制單位,并逐步向規范化方向發展。機械化戰爭時代,尤其歷經二次世界大戰,軍隊的編制體制更趨技術化,飛機、坦克、航空母艦、潛艇等得到充分運用,摩托化步兵、裝甲坦克兵、航空兵、通信兵、防化兵、雷達兵等技術兵種紛紛涌現;同時,各主要國家紛紛建立規模龐大的軍隊和兵員眾多、兵種多樣的大型部隊,形成從最高統帥部到各基層單位縱長橫窄的“樹”狀領導指揮體制。信息化時代,信息化武器精確制導和巨大殺傷,信息化作戰系統實時指揮、快速協同等,使各國紛紛調整改革軍隊編制體制,大幅度縮小數量規模,大幅提高技術含量,作戰部隊編制趨向精干化、小型化、模塊化、多能化、一體化,多軍兵種部隊模塊化編組、積木式組合、任務式聯合,一體化聯合作戰成為基本作戰形式,作戰指揮體系呈現“扁平網絡化”,作戰系統組織結構最優化,極大地解放和發展了戰斗力。在信息化時代,軍事科技已廣泛滲透到戰斗力構成的基本要素中,是推動戰斗力構成要素變革的決定性力量。
軍事技術的不斷發展不僅對戰斗力構成要素變革產生決定性影響,而且深刻地影響其組合方式,推動戰斗力升級。
冷兵器時代,以木石兵器、金屬兵器為主戰武器,其戰斗力基本形態是1個人+1件冷兵器,此時的戰斗力生成是戰斗力構成要素的簡單組合,各作戰單元通過戰術隊形、密集用兵等以“加和”的模式形成作戰整體;在武器裝備大體相同條件下,人數越多,將士體能越好,排兵布陣越詭異,戰斗力越強。熱兵器時期,火器、火炮較冷兵器具有更大殺傷力,武器操作者也需具備一定技能,但此時戰斗力形態仍表現為1個人+1支槍,戰斗力生成以提高將士體能技能、增強火器效能為主導。機械化戰爭時期,一些先進的機械化平臺開始使得戰斗力各要素相互融合,武器之間通過電磁信號等進行單線聯系,此時戰斗力單元多表現為1個人(若干人)+1槍(機械化作戰平臺)+語音通信系統,戰斗力生成以密切作戰單元協同與提高火力打擊效能為主導;機械化作戰平臺火力、機動力、防護力、協同力等戰斗效能越高,集團化作戰規模越大,戰斗力就越強,但戰斗力各要素仍沒有形成一個真正的有機系統,各作戰單元仍是以線性“加和”的模式形成作戰整體。
20世紀中后期以來,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軍事高科技不斷涌現,推動戰爭理論、武器裝備、體制編制、組織指揮等發生重大變化,同時也推動現代戰爭條件下戰斗力生成模式轉變。尤其當前世界新軍事革命加速推進,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高新技術快速發展。網絡、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在戰斗力生成體系中不斷強化,成為戰斗力生成的主導因素。一方面,信息技術實現戰斗力生成諸要素一體化構建。信息技術廣泛滲入戰斗力生成諸要素中,打破了以往戰斗力生成要素之間封閉、割裂的狀態,促使軍事人員、武器裝備、管理教育、組織指揮、物資保障等諸要素有機融合起來,并通過體制編制的優化升級和軍事教育訓練的提高,實現兼具實時感知、快速機動、精確打擊、科學指揮、精準保障的有機整體,形成信息、能量、物質的全要素優勢,產生新質戰斗力。另一方面,指揮員還能夠通過綜合集成的方法,依靠信息網絡“無疆界、零距離、即時性”的特性,給不同作戰空間、不同作戰力量、不同作戰手段分配指令信息,實現資源共享和協同作戰,從而實現陸、海、空、天、電磁、網絡等多維作戰空間一體互聯,并將各兵種的作戰平臺、武器系統、情報偵察和指揮控制系統以及后勤保障系統等作戰要素,集成、整合為一體化、智能化的大系統,彼此有機融合,聯合作戰,進而實現諸兵種力量一體化,實現“1+1≥2”的效果;信息化戰場對抗亦表現為體系與體系的整體對抗,此時的戰斗力生成不再是各個作戰要素自身功能的簡單線性相加,而是成指數倍地增強。一句話,網絡信息系統成為戰斗力生成的指數倍增強器。正是縱觀歷史與現實,習主席強調要抓住科技創新這個牛鼻子,加快轉變戰斗力生成模式,提高基于網絡信息體系的聯合作戰能力。
歷史上每一次重大科技創新都會使軍事力量運用方式發生變化,進而促使戰爭樣式、制勝機理和作戰理論深刻變革。當前,計算機技術、軍用航天技術、海洋技術、人工智能、網絡通信技術等迅猛發展,促使戰爭向信息化戰爭形態演變,信息主導、體系支撐、精兵作戰、聯合制勝成為現代信息化戰爭條件下軍事力量運用的新特點,其中網絡信息體系是打贏信息化戰爭的核心支撐。
第一,制信息權是奪取信息化戰爭制勝權的核心。以戰場情報偵察、精確制導、指揮控制、通信聯絡等能力為主的“信息能”取代以往的“體能”“化學能”“機械能”,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主導因素。信息優勢的一方,將通過衛星定位系統、情報偵察系統、指揮控制系統等先進技術,快速準確掌握對方力量分布、戰場實時態勢,使得敵方任務、行動、地形等“戰場迷霧”近乎被驅散,讓戰場單方面變得透明;同時能夠幫助己方高效作出戰場決策,進行實時指揮,掌握戰場主動權、控制權。需要強調的是,當下電子對抗已從誕生之初的輔助保障行動發展為不可或缺的主戰支撐,區域遮斷、電子摧毀、隨伴隨擾等電磁領域攻防能力,成為衡量一支軍隊戰力強弱的標準配置甚至托底手段,打頭陣、貫全程的地位深入人心。敘利亞戰爭爆發后,俄羅斯動用大批先進電子對抗裝備,在機場、港口等要點構筑電磁屏障,建立絕對電磁優勢,來確保前線部隊和作戰行動的安全。
第二,體系作戰能力成為贏得戰爭優勢的關鍵。傳統戰爭主要強調精兵利器,注重單件武器性能的提高。在信息化戰爭條件下,戰爭越來越不再依賴單個系統、單個武器獨立發揮作用,而是依托信息網絡系統,實現各作戰要素、作戰單元、作戰系統高度集成為一個有機整體。單個武器平臺作戰效能的發揮,主要依賴整個作戰體系的支持與支撐。單個武器平臺再先進,一旦脫離體系支持,也難以發揮應有作戰效能。
第三,精確打擊、精兵作戰成為戰爭制勝的有效法則。由于信息技術能夠實現信息流動“橫向到邊、縱向到底”,處于信息化戰場上,不僅各平級單位、各作戰平臺能夠實時交換信息,而且上至國家元首、指揮中心,下至各網絡節點、每個士兵都能實現信息流動實時化,及時了解戰場動態。與之相適應,指揮員可以通過偵察監視、授時定位等謀求戰場態勢精確掌控;可以通過精確指揮、精確打擊使作戰資源運用更加合理,作戰協同更加密切;可以通過精確投送、精確保障等使得精兵作戰的優勢和效用更加凸顯。
第四,聯合制勝成為主要作戰方式。信息化戰場上各個相互獨立的作戰平臺、要素、單元將依托信息網絡系統實現有機地鏈接,圍繞統一的作戰意圖,相互配合,自覺協同,實施快速、精確、高效的聯合作戰行動,形成整體的合力。同時作戰力量的聯合并不是作戰部隊的平均搭配、均等使用,而是基于作戰效果,根據作戰任務、作戰環境和作戰對象等,進行任務編組、模塊化編組,使之擁有完備的情報偵察、指揮控制、火力打擊、安全防護和后勤保障等能力,確保在不同時段、從不同方向對敵人進行“拳頭”式、壓倒式打擊,從而使作戰效能成倍甚至成幾何級數增加。
(摘自6月14日《光明日報》。作者分別為國防科技大學文理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