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解救你的“賬單式人生”

“賬單式人生”有時并不是一件壞事。在這種壓力下，它指引你去進行更多的學習，讓自己身上有更多的技能與工作競爭力。要自由地消費，你必須要先學會吃苦。梳理出適合自己的消費觀念，有正確的消費邏輯，比單純地攢錢和精打細算更重要。

“當代卡夫卡”：誰動了我的額度

“你最近能不能幫我周轉一下？”當聽見周揚口中緩緩吐出的借款數字時，朋友們懷疑他是否遇到了意外事故。

周揚，北漂，90后媒體人。在朋友們的印象中，周揚是最不可能借錢的那類人。運動裝一定要一線大牌，尤其是鞋子;網球球拍的保養一定不能湊合，因為精致才能對得起自己的愛好與夢想;健身房的環境要高檔，且一定要上專業的教練課;一年的假期就那么幾天，旅行要說走就走，不然怎么會對得起自己的人生……然而面對去年底突如其來的裁員，周揚才發現自己的“講究”在巨額的信用卡賬單面前不堪一擊。

“很難想象我也成了‘當代卡夫卡（一類新興青年群體的代名詞，他們用一張信用卡的錢還另一張信用卡的債）。”在周揚的眼中，只要做好了資金還款規劃，輕松生活是完全沒問題的。“我的信用一直很好，信用卡額度也在不斷上調，怎么一下就到了這個地步呢？”關于這場小范圍內的資金鏈斷裂，信用卡臨時額度的不斷疊加成了重要原因。“只要額度還在，我就能維持生活的正常運轉。但我沒想過額度會有消失的一天——誰動了我的額度？”其實這早在2019年初就初露端倪了。“年初的時候就有朋友被不同程度地降額，當時沒當回事，沒想到后來輪到自己了。”

“錢在手機里就是個數字，不像原來花現金，有失去感。”周揚將問題歸結于支付方式的變化，始終不覺得自己的消費方式出了問題。“房子是租來的，但生活是自己的，我出來打拼也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質量更高，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錯誤。”像周揚這樣被營銷號（以利益為目的推送內容的公眾號）營造的“假精致觀”洗腦的青年人不在少數。這種虛假財富讓不少人淡忘了自己的真實經濟狀況，而造成的后果就是“滾雪球”般的惡性循環。

“精致”窮：“人設”麻醉劑的藥效能有多久

“自己犯的錯誤一定要自己埋單。超前消費去過精致的生活，一時的縱欲過后，一定會迎來長久的憂慮。”談起“精致窮”的話題，老孟似乎比同齡人更顯成熟。

老孟生于1993年，標準的90后。之所以叫他老孟，是因為在生活心態上，他早早掛上了“穩重”這一標簽。大學油畫專業畢業的老孟被社會磨礪了3年，帶著十幾人的團隊從原公司集體跳槽至國內首屈一指的地產集團。2019年的集團年會上，老孟與他的團隊在不到一年的工作時間拿下了“最佳BPM（即業務流程管理）”與“最佳個人獎”。僅這兩項年終獎金就達到了六位數。老孟已經初步實現“財富自由”。

對于批量網購這一年輕人的“解壓”行為，老孟更傾向于在實體店購買。每次逛街，老孟都是列好清單批發式掃貨。“不是我不想買，是真的沒有時間。通常我會列好清單，其中所列都是生活必需品，且經過性價對比選擇最合適的，由此獲得最高效率。”自從帶領團隊跳槽以來，老孟的精神壓力巨大，直言自己為了一個項目應酬到凌晨是常有的事情。“你只看見我買買買特別爽快，你沒感受過我一個月內連續出差5個城市的壓力，所有的事情都是對等的，能量守恒。”

老孟說他能理解同齡人總想讓自己生活得更好一些，但他不能理解有些人為了打造精致“人設”（塑造積極向上的正面形象）而超前消費。“你留給別人的印象絕不是一個包、一塊手表就能決定的。一個人的消費水平一定與你的生活現狀相匹配，不然就很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所以“窮精致”很大程度上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就像麻醉劑，藥效過了就疼了。”

“剛畢業的時候我們都覺得談物質很俗，想把自己與物質隔開，但最后發現真的是隔不開。但話說回來，外在物質都是為人服務的，不能讓它主導了你的思想。凡事都需有度，適當范圍內的“精致”窮并沒有什么不好，有時候物質條件的制約反而會激勵你往更高處去。”

至于如何建立起正確的消費觀，老孟說：“在賺錢這件事上，不能給自己設限。求上者居中，重要的是要把手上的事情做好。我們這代人已經不年輕了，該學會建立長線思維。但花錢一定要給自己設限，因為埋單的始終是你自己。”

副業剛需：“感謝賬單逼了我一把”

小時候拿到零花錢的時候父母總要囑咐一句——省著點花，現在看見工資卡中的數字要考慮的是——能不能花。父輩的理財觀念還在于攢錢的時候，青年人已經跨到“月末理財”行列。

數十年間的貨幣數字發展，讓大部分年輕人養成了超前消費的習慣。各類金融產品的快速發展讓超前支出發生于“存在即合理”的矛盾下。當下的年輕一代已經不再或者是不能局限于只有一份薪水，更多人在進行第二職業的發展。

被各種“新中產”標簽裹挾的年輕人在賬單里迷失了自己的定位。“賬單式人生”其實是非理性消費下的產物。但這種非理性的消費也可能促使很多年輕人往正向發展。

“感謝賬單逼了我一把，不然我還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潛力。”在換工作時經歷過賬單壓力的晶晶這樣感慨。“如果不是那段時間的艱難，我根本就不會想起來做年會主持。現在挺好的，自己在閑暇的時候有更多的活動，能接觸到更多的人，經濟上也能有所改善。”

談及副業剛需，晶晶坦言其實更多青年人剛需的并不是錢，而是剛需一種逼自己前進的動力。“‘賬單式人生有時并不是一件壞事。在這種壓力下，它指引你去進行更多的學習，讓自己身上有更多的技能與工作競爭力。如果靠單純地節約、積攢，我們這一代人很難有一定的財富積累。所以想要自由地消費，你必須要先學會吃苦。梳理出適合自己的消費觀念，有正確的消費邏輯，比單純地攢錢和精打細算更重要。”

（《中國青年》2020年第8期 于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