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單騎”背后的抗疫故事

徐炯權

>>甘如意騎車途中遇到熱心交警幫忙 作者供圖

今年春節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時，全國實施交通管制，面對高鐵和長途汽車停開，24 歲的女醫生甘如意騎自行車從湖北省荊州市公安縣農村老家返回武漢，與同事并肩戰“疫”。

四天三晚，300 多公里，她執著逆行的動力何來？近日，筆者通過采訪，了解到她“千里單騎”背后感人至深的故事。

武漢告急，說服父母返崗戰“疫”

甘如意1996年10月出生，是湖北省武漢市江夏區金口中心衛生院范湖分院檢驗科的一名醫生。2020年春節假期，她從武漢返回公安縣斑竹垱鎮雙河場村楊家碼頭片老家，與家人團聚。

天有不測風云。春節期間，武漢新冠肺炎疫情突發，且越來越嚴重，不少感染者和重癥患者相繼被隔離和送往醫院治療。那些天，甘如意每天通過網絡、電視以及單位QQ 群了解疫情動態。當看到全國各地的人都在忙著做疫情防控工作，尤其是醫護人員忙得焦頭爛額時，她著急地對爸爸媽媽說：“我要提前趕回單位去上班了。”

“你才回家幾天時間，怎么就要去上班？”媽媽有些不解。

甘如意告訴媽媽，現在疫情很嚴重，轄區居民就是患個普通感冒也很恐慌。她所在科室平時主要負責檢測病人的血液和尿液。這些天，衛生院凡居住在武漢本地的職工都已經返崗，大家除繼續日常工作外，還要做好居民的疫情防控工作，非常忙。檢驗科只有兩個人，58 歲的同事連日加班加點，已經非常疲憊了，自己應該盡快去接替她。

1月30日，甘如意對爸爸甘永軍說，想明天就動身回單位。她已經聯系院長開好返崗證明了。甘永軍擔憂地說：“你現在去武漢太危險了，萬一與病人接觸被感染了怎么辦？”

“爸，現在真的顧不得那么多了。我是醫生。再說，我會按要求做好防護工作的。你用不著擔心。”

“我們這里距武漢300 多公里，武漢現在封城了，到處都實行交通管制，途經武漢的高鐵不停站，長途汽車也停開了，怎么辦？”見女兒決意要回單位上班，甘永軍和老伴兒商量著包一臺出租車送她。可聯系了好多司機都不愿意去，擔心到武漢會有感染病毒的風險。

“沒有長途車和出租車，我就騎自行車去。”甘如意說，她通過手機導航搜索到，騎車到單位大概需要五六天時間。

“這么遠的路程，就算身強力壯的男子漢騎自行車也吃不消，何況你一個女孩子？”甘永軍堅決反對。

“爸你就放心好了。我上中學時就經常騎單車，車技好，身體也好，一定會安全返回衛生院的。”甘如意說，并說現在全民都在抗擊疫情，醫院如同戰場，醫生如同戰士。作為衛生院最年輕的醫生，關鍵時刻如果自己還躲在家里休假、不回單位跟同事們并肩戰斗，那就是不稱職。就算有再大的風險，她也得趕回單位去上班。

甘如意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讓爸爸媽媽不好再說什么了，只能同意她的騎行方案。但甘永軍說，必須陪女兒先到公安縣城，到時候看能不能幫她攔到一輛去武漢的便車，比如說醫療系統的通勤車什么的。

當天下午，甘永軍就拿著甘如意單位發過來的電子版返崗證明，先騎車到村民委員會開了一封介紹信，然后拿著介紹信到鎮政府疫情防控指揮部開了一張自行車通行證，幫女兒做返崗前的準備工作。

四天三夜，300 公里風雨騎行路

1月31日，在父親的陪同下，身著一件淺灰色羽絨服、戴著口罩的甘如意，帶上餅干、泡面、橘子等零食，就踏上了返崗的路途。

>>湖北省公安縣政協主席饒金蘭代表縣委縣政府看望慰問甘如意的母親、父親（左一左二），并給甘如意送上“最美公安人”綬帶。作者供圖

上午10 點鐘，甘如意和父親從村里一路騎車，到達公安縣城時已是當天下午3點多了。往日人流熙熙攘攘的縣城，此時街上空無一人，所有的門店都關著，安靜得出奇。長途汽車果然都停開了，也攔不到醫療系統的通勤車。天空烏云密布，不一會兒還下起了雨。為安全起見，父女倆只好到當地一個遠房親戚家先借住一晚。

遠房親戚聽說甘如意要騎自行車趕回單位去上班，吃驚不小，勸說道：“從公安縣城到武漢還有近300 公里路程，現在外面人煙稀少，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啊。不如這樣吧，你就在我們家多住一段時間，等疫情過去再回單位上班。”甘如意委婉地謝絕道：“我是一個醫生，單位人手少，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必須趕回去。”

第二天一早，甘如意說什么也不肯讓父親再送她一程了。到縣疾控中心拿到縣級通行證明后，她獨自一人騎車繼續趕路。甘永軍目送著身高不足1.6 米的女兒頂風冒雨、漸騎漸遠的孤獨身影，心中五味雜陳，又很擔心，囑咐她路上要一定隨時打電話報平安。

當天下午1 點，甘如意騎行到荊州長江大橋南高速公路口的埠河加油站，發現大橋被封了，工作人員說自行車暫時不能通行。于是，她把自行車寄存到一個副食店，打電話讓父親有空幫她騎回家，自己徒步走過4300 多米的大橋。走到荊州市區天黑了，她只能找個旅館先住下來。春節期間加上疫情發生，賓館旅店都沒開張，她找了好幾條街才找到一家小旅館，休息前簡單地吃了一碗隨身帶的泡面充饑。

2月2日，甘如意清早起來就在路邊攔出租車。她先后攔了十幾輛車，司機說荊州也封路了，去武漢方向根本出不了城。無奈，她坐了一輛去荊州沙市的出租車。中午11 點到達沙市，她從手機導航上看到，到下一站潛江市有80 公里，要騎七八個小時。但此時她已沒有退路，只好又找了一輛共享單車，跌跌撞撞沿318 國道繼續騎行。

一路上下著小雨，甘如意沒帶雨衣，羽絨服外層都被淋濕了。她帶的干糧也早已吃完了，只能在路邊小店買了一碗泡面吃了繼續騎。晚上8 點到達潛江市，她發現路口燈光下幾名正在值班排查的交警。

“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怎么騎車在外面跑？”一名交警上前詢問。甘如意說明情況后，又主動拿出返崗證明和身份證給交警看了。交警被她的執著深深打動，也擔心她的安全，主動幫她找了一家私人旅社住下，還給她買了一些吃的東西。

2月3日上午10 點大霧散去后，甘如意在潛江那位熱心交警的幫助下，坐上了一輛運送血液到漢陽的順風車。上車前，她跟交警拍了一張合照發到“朋友圈”。順風車司機聽說她要趕去江夏區上班，表示愿意繞路送她一程，甘如意怕耽誤他，到漢陽就下車了。中午12 點，她在街邊買了一碗泡面充饑，騎共享單車到了楊泗港長江大橋。俯瞰橋下，江水滔滔，碧浪翻滾。騎至武金堤，但見陽光明媚、綠樹成陰。但此時累得筋疲力盡的她，無心去欣賞岸邊風景。

路上車很多，騎車的只有甘如意一人。騎不動了，她就推著車走一段路，或到加油站休息一會兒，吃碗泡面和零食。這時，她打開手機，看到微信朋友圈不少人對她非常時期“千里走單騎”趕回醫院去接替同事的壯舉給予點贊，還囑咐她注意安全。此刻，她心里感到暖暖的。

天黑了，甘如意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繼續騎。一陣冷風吹過，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騎了一陣手機沒電了。因不熟悉路況，接下30 公里，她只能靠路牌路標和微弱的路燈燈光指引騎行。道路迂回曲折，左轉右插，她差點迷路了。路上除了值班的幾乎看不到行人，平日熱鬧的街道安靜得讓人有些害怕。她越騎越快，不敢回頭。

晚上6 點多，甘如意終于騎到了單位。回到宿舍，她先給爸媽打電話報平安，接著又發了一條“朋友圈”：“從家騎車到潛江走走停停花了三天時間，今天下午終于安全抵達宿舍，謝謝大家的關心，希望我們能早日取得戰‘疫’勝利。”她的同事們這才知道，這個單單瘦瘦的姑娘竟然騎行300 多公里回到了武漢。

執著上進，女兒是爸媽的驕傲

經過300 公里極限騎行，甘如意的膝蓋都腫了。院領導心疼地讓她先休息兩天，可她第二天便上班了。

2月4日一早，當她出現在醫院大門口時，同事們不約而同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如意你太牛了！”

上班后，甘如意每天要為發熱和身體不適的居民檢測血液、尿液20 多人次。2月6日，她收到山西呂梁一位不愿留名的網友捐來的500 元錢后，馬上將這筆捐款轉捐給了江夏區紅十字會。

頂風冒雨、忍饑挨餓，四天三晚騎行300 多公里，人們不知道甘如意這個普普通通的96 后女醫生，一往無前逆行戰“疫”一線的決心和意志從何而來？2月8日，在接受央視《面對面》欄目記者董倩專訪時，她淡淡地回答：“我只想盡快接替連日加班的同事，讓她早點休息。”

甘如意的戰“疫”故事通過網絡和電視傳播后，她爸爸媽媽既心疼又驕傲。心疼是的女兒路途中吃了很多苦。驕傲的是女兒作為一名醫生具有強烈的責任心。在甘永軍和老伴兒看來，女兒外表文靜靦腆，做起事來卻很拼。執著上進的她，沒有什么困難不可以克服。

2002年9月，甘如意上小學每天早晚背著書包行走在塘邊蜿蜒的小路上，一點也不怕。甘永軍夫婦靠務農為生，一年勤爬苦做也賺不了多少錢。他們有一兒一女。為了掙錢給兩個孩子讀書，夫妻倆每年除了正常的春種秋收外，還得挖藕、捕鱔、撈龍蝦。每天放學歸來或是節假日，甘如意和哥哥都會主動給爸爸媽媽幫忙。

從小學到大學，甘如意的學習成績都在班上名列前茅，多次獲三好學生、優秀少先隊員和優秀共青團員稱號。她的課堂筆記總是記得整整齊齊。上大學一年級時，她參加書法比賽得過第一名。

甘如意讀初中時，學校離家有12 公里路程，步行要兩個多小時。為此，父親咬牙花幾十元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給她。第一次騎上這輛自行車，她高興地繞著家門口騎了好幾圈。鄉間道路彎彎曲曲，她每次去上學要騎50 分鐘，卻一點也不感到費勁。十多年過去，她那輛藍色女式自行車的油漆已有些脫落，結實的座子也磨出了好幾個洞眼，但她一直舍不得丟掉。在同學眼中，她是一個簡單可愛、樸素大方的女孩兒，夏天經常是一件T 恤和一條素色牛仔褲配帆布鞋。上大學時，她周末也在寢室里看書。遇刮風下雨，她會主動幫外出的室友把衣服、鞋子收進來。室友洗床單被套時，她也會主動幫忙一起擰干。

正是憑著這種執著上進、艱苦樸素、關愛他人的優良品質，2017年大學畢業時，甘如意以優異成績通過了武漢市江夏區金口中心衛生院的招考，成為該院范湖分院檢驗科的一名醫生。在單位領導和同事眼中，甘如意不但工作認真負責，還特有愛心。對來衛生院看病打針的患者尤其是高齡老人，她總是關懷備至，小心呵護。

執著上進的甘如意，從上大學開始就向黨組織寫入黨申請書。2月4日返崗當晚，她再次向黨組織就寫了一份入黨申請書：“看到身邊的黨員同事為了國家的安全、人民的健康奮斗戰斗在抗疫一線，我深受鼓舞……他們的事跡讓我對黨組織更加充滿了向往……”

2月13日，經上級黨組批準，甘如意如愿成為一名中共預備黨員。在宣讀入黨誓詞后，她表示今后除繼續履行好一名醫務工作者的職責外，各方面都會按一名共產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2月18日，公安縣委縣政府授予甘如意“最美公安人”稱號，縣領導還上門看望慰問了她的爸爸媽媽。3月7日，中宣部、全國婦聯、國家衛健委、中央軍委政治工作部聯合發布“一線醫務人員抗疫巾幗英雄譜”，甘如意名列其中。

等疫情平息后，甘永軍會到荊州把女兒那輛自行車騎回家。這輛車見證了女兒敢于擔當、樂于奉獻、面對困難不屈服的人生態度，值得永久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