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


100多年前,“提燈天使”南丁格爾照亮了無數病人的前路。今天,在戰“疫”的前線和后方,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都有一個個感人至深的身影,傳承著“南丁格爾”的奉獻精神。這其中,就有北京蓋德口腔國際醫療中心院長黃懽。
其實早在10多年前,黃懽的醫療公益之路就已經開啟。作為一名有著5年北歐深造經歷,打造了素有“牙醫黃埔軍校”之稱的知名牙科教育培訓平臺,贏得了患者與同行無數贊譽的精英帶頭人,他多年來投身公益慈善的初心是什么?在全民戰疫的情況下,他調動多方資源力量,自發地做著哪些既有愛又有意義的事情?他又對當前的醫患關系有著怎樣的不同理解?近日,記者就此專訪了黃懽。
開啟醫療公益之路
記者:我們了解到,從2003年起您就投身到醫療公益事業當中。在不少人眼中,公益是個既不賺錢又費精力的事情,那么您的初衷是什么?
黃懂:醫療工作本身也是救死扶傷、為公眾健康服務的行業,很多醫療機構和醫生都會做一些相關的慈善公益活動,比如眼科醫生會幫助一些比較貧困的白內障病人。口腔領域長期以來也有這樣的公益史,比如微笑列車就是專門為唇腭裂的兒童開展義診的公益活動。
我本身是學醫的,上學的時候是北大口腔醫院學生會主席,當時我們就經常組織各種公益活動,比如上街向公眾宣傳牙齒健康、口腔健康的知識,以及怎么刷牙、怎么用牙線等等。現在我又經營著一家民營口腔醫療機構,所以我的初衷是希望繼承醫學傳統,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正好當時我們跟青海格桑花教育救助會的NGO組織有合作,主要是做資助失學兒童的教育費用這方面。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利用自己的專業技能,去幫助格桑花教育救助會資助的孩子,包括為學校里的學生解決一下口腔問題呢?這個想法一經提出就得到了救助會創始人洪波女士的贊同。
因為青海玉樹地區很多縣的學校都地處海拔4000米到6000米的高原地區,這些學校非常偏遠,沒有口腔醫療條件。2008年,我們組織一批醫生跟隨中華口腔醫學會一起去做了一義診,檢查了2000個孩子的口腔健康情況,為這些孩子做了免費的牙齒涂氟,并進行了口腔衛生的宣教。
第一次做這件事情的效果非常好,幫助了很多需要治療的孩子。后續我們不斷地去當地學校進行一些口腔健康方面的普查和宣教工作,針對發現的問題為他們做治療。即便是現在當地醫院的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口腔醫生仍然非常少,甚至還沒有。所以,孩子們的牙齒一旦出現問題是沒有辦法及時治療的。因此我們開展的公益活動是許多貧困地區急需的,我們也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拿出一些時間和精力去支持幫助他們。
記者:作為中國牙防基金會公益委員會委員,您認為當前國人口腔健康整體情況如何?在牙病預防和治療方面,尚存在哪些問題?應該如何著力解決,以進一步提升國人的口腔健康水平?
黃懂:中國牙病防治基金會的主要職能是做牙齒健康的維護以及牙齒疾病的預防工作,公益委員會的主要目標是發動行業內所有愿意支持公益事業的企業及個人,包括醫生、護士等,提供公益醫療所需要的設備材料,把這些人的力量發動起來,深入到貧困、邊遠地區,支持當地的口腔和牙病防治工作。
與10年前相比,公眾對口腔健康的意識已經提高了很多,對牙齒和口腔的健康關注度也更高了。我認為這是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之后一個自然而然的變化,人們不僅要活得健康,還要有品質,所以有了需求層面的提升。但是我們也知道,在一些偏遠地區,由于醫療條件本身就很差,口腔保健意識和水平同內地及沿海地區還存在比較大的差距,需要口腔健康事業已經發達起來的地區去幫扶。因此在這些地區我們關注的主要是孩子,如果孩子的意識提高了,往往能夠帶動整個家庭保健意識的提高。
疫情面前大愛傳遞
記者:這次突如其來的疫情影響到了方方面面。疫情發生后,對蓋德口腔醫療中心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您是如何努力加以化解的?
黃懂: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來得非常突然,對于每個人和整個國家的經濟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對醫療機構的影響更是非常明顯。因為醫療機構本身就是高風險的單位,所以國家對我們的防護和正常的診療要求都提高了很多。所以當疫情發生后,我們首先停業了一段時間,在國家要求醫療機構逐步恢復正常工作之后,我們根據要求通過了主管部門的檢查,才正常的開業。
因為齒科和口腔科很多時候也是急診,是必須要處理的剛性需求,所以我們是在做好自身防護的同時開展正常的診療工作。雖然疫情造成的影響很大,但是我們也利用這段時間加強了員工的專業技能培訓,對醫療服務水平也做了提升。恢復正軌以后,我們的專業水平又上了一個臺階,能夠更好地為患者服務。
記者:疫情發生后,你們調動各方資源開展了很多公益行動,那么,在救援物資緊缺的情況下,你們是通過什么渠道從國外找到急需的救援物資運回國內并運輸到湖北的?
黃懽:疫情期間發生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我們跟很多人一樣,為抗疫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益事情。我本人是華人美學牙科學會的候任會長,在疫情的早期階段,我們發現防護物資極度缺乏,我們的醫生同行非常急迫地需要這些物資。于是我就同現任會長劉偉才教授及學會的所有理事和會員一道募集善款,僅僅6個小時就收到510筆共計45萬余元的捐款。當時在國內已經買不到任何緊缺的物資,我們就通過國外的關系,在土耳其找到了防護口罩和防護服的資源。購買后,又在當地大使館和商會的幫助下運回國內,支援武漢協和醫院、武大口腔醫院,還有孝感、恩施等地的醫療機構。同時,蓋德口腔也積極行動起來,通過一些朋友和患者的資源采購了一些N95口罩,及時運到武漢當地的一線醫療機構。
隨著國內疫情趨于平穩,國外的疫情日趨嚴峻,我發現國外的很多同行,比如歐洲的意大利、羅馬尼亞,美國的洛杉磯、西雅圖、紐約等地的口腔醫生和國際講師有著很大的防護用品需求,但已經無法買到口罩。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又收集了自己醫院的防護物資,包括2000多個N95口罩,通過快遞寄到了歐洲和美洲。
記者:在國際上采購物資的時候,有沒有令您難忘、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情?
黃懽:當時國內的物資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都要到國外去采購,我們每天都要聯系幾十個供貨方,可大部分都是無功而返。而如果發現可靠貨源的話馬上就要定下來,要當機立斷,因為很多人都在搶購。但是定的口罩和防護服又常常因為航運停止等各種原因沒辦法運過來。所以,要找當地的大使館尋求支持,和航空公司溝通運輸事宜,還要找當地的華僑商幫忙去倉庫看貨。現在回想起來,過程是非常曲折的,但是從整個捐助過程我們看到,所有的中國人還有海外的華人都是團結一心,大家都特別支持援助行動。我們當時主要是通過中國紅十字會和湖北省慈善總會這兩個機構去捐贈的,他們也給予了很大支持。我覺得,如果沒有這些支持,這么復雜的采購流程和運輸工作是難以完成的。
其實從整個過程來看,不是某一件事情讓人感動,而是整個過程都充溢著感動。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會盡力去做,常常從早忙到晚,很多工作凌晨一、兩點鐘還在做。沒有人要求什么,大家都是自覺自愿去做的。
我覺得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都產生了巨大影響,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大家齊心協力,取得抗擊疫情戰斗的勝利,從疫情中走出來,逐漸恢復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這也是我除了自身的工作之外關注公益的初衷。
和諧醫患關系的基礎是
建立互信關系
記者:經過近10年的努力,您把蓋德做成了一家美譽度極高的牙科診所和國內一流口腔醫生的培訓機構。但是我們也時不時會看到國內發生的醫患糾紛,更有暴力傷醫事件的發生,讓整個社會為之痛心。請問,作為一名從丹麥歸國創辦高端齒科診所的專業醫生,您如何看待這種醫患矛盾?在解決醫患矛盾這個問題上,您認為國外有哪些值得國內借鑒的經驗?
黃懽:首先這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事情,醫生跟患者之間的關系出現了很大的裂痕。誰都無法避免生病,人生病了都要去求助于醫生,一個是需要救治,一個是施救方,這之間不可避免會產生矛盾。我認為這種矛盾本身其實并不是醫生同患者造成的,它只是表現在了醫院這個特定場景。很多人離世前的最后一段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醫院只是把這個人在社會上經歷過的很多挫折、問題、矛盾都“聚”到了最后這個環節上。
大家可以看到,凡是社會轉型的國家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矛盾有可能出現在各個環節。我認為,中國之所以出現醫患矛盾首先是由我們的發展階段決定的。大家如果仔細分析一下曾經發生過的這些傷醫事件的當事人,他們本身可能屬于社會的弱勢群體,曾經遭遇過諸多挫折,他生命的最后階段在醫院度過,或者出現健康問題在醫院需要救治,這樣很多矛盾極容易集中爆發在醫院,有些被傷害的醫生甚至都不是患者的直接治療醫生。所以我認為,醫患矛盾其實根本就不是看病的問題,甚至不是醫療的問題,而是一個社會問題。
中華口腔醫學會名譽會長張震康教授的觀點我非常同意,他說,醫療是醫生跟患者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作為病人去找醫生看病,基本上要把你所有的信息都告訴醫生,比如自身的生活習慣還有過去的疾病史等等,要非常信任醫生。只有醫生對病情有了準確的判斷,這個病才能治好。真正的醫患關系應該是非常親密的關系。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在一些發達國家,家庭醫生跟患者之間可能幾代人都是好朋友這樣的現象。
而我們看到的是,由于目前國內醫療資源極為匱乏,病人去大醫院看病需要排隊,醫生一天常常要看上百個病人,每個病人只能看幾分鐘,像完成任務一樣,直截了當、直奔主題,沒有時間去溝通交流,沒有時間去做朋友,沒有時間去建立一種信任關系。如果病人不能跟醫生建立起這種互信的關系,那么醫患矛盾的深層次問題就解決不了。就拿口腔醫生來舉例,國內數據是大概有20多萬名,而平均到13億人口,6000多人才能分配到一名口腔醫生。而在發達國家,一般是1000-2000個人就會有一名口腔醫生,而像美國、歐洲的一些發達國家是1000-1200人擁有一名口腔醫生。所以我覺得醫患關系緊張主要是資源緊張。只有國家跟社會共同努力,多建醫院、多培養醫生,去改善這種關系,才能逐漸加以解決。
記者:在實踐中,你們又是如何盡力避免發生醫患矛盾的?
黃懽:在民營的醫療機構當中,醫患關系相對比較和諧。是我們的醫生比公立醫院的醫生好嗎,是我們的醫術比他們高多少嗎?我覺得不見得。其中主要是因為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去跟患者溝通交流、去交朋友,從而產生了真正的信任。而人與人之間產生信任是需要時間和交流的。所以為什么國外發達國家的醫患關系相比我們要好,是因為他們已經跨越了這個階段。
齒科主要以預防為主,時不時去檢查一下牙齒、洗一下牙,有問題早期解決,而不是等到牙疼了再去。看牙的頻率增加了,就需要就近選擇口腔醫療機構。所以在國外,口腔醫療機構都是以小型的為主,分布非常均勻,方便大家定期去看牙、去保健、去預防。因此我們是介于客戶跟病人之間的這么一種狀態,有疾病要給他治療,沒有疾病我們要去做一些細致的服務工作,告訴他怎么刷牙、怎么用牙線、怎么做口腔保健等。在溝通過程當中,醫患之間就建立了一種信任,建立了一種朋友式的關系。當你跟患者建立起互相信任的關系后,患者也會接受醫生犯一些錯誤。只要這些錯誤不會給病人造成傷害,然后又能及時彌補過來,能夠糾正,醫療糾紛便會大幅度減少。
我覺得,人這一輩子首先要能做好一件事情,把它做深入,那就是很大的成就了。世界衛生組織提出“80歲還能有20顆牙齒,是健康老人的標準”,我們就爭取幫助所有人都達到這樣一個目標。我們努力把大家的牙齒照顧好,以促進全身的健康,成為高質量的長壽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