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嬋媛
摘要:16世紀,以馬丁·路德為代表的宗教改革運動和自然科學的發展成為構筑歐洲大陸科學理性的動因。德國作為宗教改革的發源地,改革初期其政治教育展現出由宗教改革萌生的科學和理性因素。文化民族主義和政治民族主義的發展使科學理性在政治教育中進一步發展;第三帝國的建立,將魏瑪共和國時期政治教育中本就搖搖欲墜的科學和理性覆滅。戰后,德國試圖在道德體系和文化信仰崩塌的災難中重新構建科學理性框架,政治教育作為其文化信仰變遷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被加以調整。本文從宗教改革以來政治教育史的視角,闡釋科學理性在德國政治教育領域的產生、破壞與重建。
關鍵詞:科學理性 民族主義 政治文化
前言
政治教育是指“向政治共同體的成員傳播政治文化”。關注公民參與政治的知識水平、價值觀、政治態度和政治素養等,即培養“政治中的人”。國內對德國政治教育的研究開始于與思想教育史的對比分析,后期在政治文化變遷、高等學府的政治教育等領域都有所建樹。通過研究宗教改革和自然科學的發展以來德國政治教育中科學與理性的演變、納粹時期政治教育的民族主義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科學理性的重建,來深化對德國政治文化史和教育史的認識,并對科學理性在教育中的作用進行強調,也為中國政治教育的轉型與成長提供借鑒。
一.科學與理性在政治教育中起步
1517年,馬丁·路德在德國維滕堡城堡門口張貼的《關于贖罪券效能的辯論》拉開了宗教改革的序幕。其“因信稱義”的思想倡導信徒可以通過《圣經》來詮釋信仰,這就打破了天主教會對信仰解釋權的壟斷,至此,思想成為了一種權利,理性成為了宗教論爭的最高裁判者。以馬丁·路德為代表的宗教改革是德國理性架構的開端,政治教育初具雛形,宗教改革后,德國的宗教思想不斷演進——無神論的傾向加深,人們開始淡化信仰,為17世紀康德理性時代的到來奠定基礎。因此,從宗教改革到康德時代,中世紀的經院主義受到沖擊,由理智構筑的政治教育登上舞臺。然而,在宗教紛爭中,科學與理性在政治教育中還不甚穩定:新教讓教育領域迸發出激情的同時打亂了人們的思考,如1539年在萊比錫大學,根據維滕貝格神學家的建議,所有不接受路德主義的教授都被薩克森公爵剝奪了教職、破壞舊信仰的學術機構等,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教育的破壞和阻礙,使得政治教育在德意志宗教和政治紛爭的歷史中曲折轉型。
二.魏瑪共和國時期德國的政治教育
宗教改革后,德國各個領域的世俗化趨向加強,統治階級進一步加大控制力度,使得培養順從的公民成為政治教育的首要目的,實行雙規制的學校其教育體制也凸顯出等級性。盡管由啟蒙運動發展起的文化民族主義和政治民族主義對政治教育有所開化,但仍未起到革新性的作用。
至魏瑪共和國時期,德國政治教育已經不再以培養順從的國民為目標,而是以培養受過教育的公民為更高層次的追求。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巨額戰爭賠款、經濟大危機和政治動蕩導致德國經濟凋敝,國內通貨膨脹嚴重,工廠倒閉,工人運動此起彼伏。道威斯計劃和貨幣改革,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德國的經濟危機,使德國經濟漸趨穩定。政府主動鼓勵發展政治教育,培養更高水平的人才,從而運用更加科學的管理方法刺激經濟發展。戰后魏瑪共和國的外交政策也進行了調整,對新國際關系體系的民族主義的抵制雖然未起到促使協約國修改《凡爾賽和約》的作用,但是對戰后德國打破孤立局面,獲得國際同情有一定效果。其中一個突出的表現為20世紀20年代,德國眾多科學家、企業家和工程師紛紛去美國進行科學考察,帶回新技術和科學管理方法,刺激德國經濟的復蘇。同時,作為德國歷史上首個議會民主制共和國,其政治教育相比之前,更加注重培養更高水平的、科學發展領域的人才,多了民主、開放和專業化的因素。民主法治的科學理性要素仍然存在,受教育主體的個性被強調,個人的思考與成長得到重視。但魏瑪共和國的生存時間短,且期間社會動蕩不安,流動性強,個人教養的養成易成幻想,科學與理性更容易被強權和迷惑性強的思想所取代。
因此,隨著國家社會主義的壯大和希特勒在政治中主導地位的確立,魏瑪共和國政治教育在民主、科學合理性上僅有的進步也逐漸消失。
三.納粹時期政治教育的民族性
希特勒上臺后,德意志在民族復仇思想的驅動下,做起恢復昔日榮耀的帝國夢。第三帝國是對普魯士專制主義和軍國主義傳統的繼承;經濟上,納粹主義者力求為爭取雅利安民族的生存空間備戰,壟斷資本主義。因此,體現在教育文化領域:政治教育傳統受到打擊,原先確定的科學理性因素被服從個體的專制主義取代。片面地劃分文化,過分強調民族性的德意志文化,歌頌“血統純正”并為納粹專制提供解釋的文化成果。同時,宣揚戰爭合理性,為擴軍備戰提供理論依據。
納粹時期的政治教育體現的關鍵特征是:用民族主義來教化國民,對其進行政治訓練,使其具備愿為國家鞠躬盡瘁,不怕犧牲,時刻獻出生命的戰斗精神。德國的民族主義在與英法的對比中更加明晰,因此,保持民族文化和民族身份認同一直存在于德國的政治教育中,只是在一戰后,即使施特萊斯曼政府的政策讓魏瑪共和國的經濟得到一定程度的復興,凡爾賽體系與經濟大危機都讓德國的社會從整體框架上看在走下坡路。納粹主義的出現是在利用民族主義的傳統和民族復仇情緒,政治教育成為了納粹德國專制主義和軍國主義的“廣播站”??茖W理性被民族主義的激情所取代,這確實給納粹德國增強了諸如信仰的團結戰斗力量,但是,從長遠角度和二戰中納粹德國的暴行來看,此時期的民族性拋開了個人運用理智、科學手段和科學方式進行思考、辨別的行為方式,政治教育在過度民族主義的懷抱里被扭曲。
四.戰后德國政治教育的歷史性變革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基于和平思想的演變和戰爭帶來的巨大破壞力,聯邦德國的政治文化逐漸轉型。德國傳統政治文化經歷了王朝戰爭后的文化民族主義和政治民族主義階段,其建構的民族主義也成為之后納粹德國極端民族主義的理論依據。戰爭自身的影響、戰后的民主化改革與德國西占區聯邦制度的確立都無一例外地推動德國政治文化的轉型——民主政治(憲政制度)的確定。
政治文化轉型促成政治教育的歷史性變革,總體上基于對二戰的反思。首先,就政治教育的理念而言,傳統的政治文化過分強調民族主義,導致了某一群體權力的強化,基于此,戰后聯邦德國意識到民主與民眾文化水平、思考能力等方面素質的重要性,注重對學生平等觀念和獨立自主性的培養。其次,政治教育體系需要得到新的構建,逐步擴大政治教育的格局并認可民主政治在德國歷史中的作用。
此外對于“二戰史觀”的確定是聯邦德國政治教育變革的關鍵點:如何審視二戰?如何看待國家的歷史行為?國家選擇和民族的界限在哪里?如何看待納粹歷史?等等問題都需要德國人來為自己解答。所以,戰后德國對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行為的反思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科學與理性在德國政治教育的演變。親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德國人,在目睹了一切罪惡后,他們的民族認同和自我信仰隨著德國的失敗一同崩塌,此時政治教育展現出將殺戮和血腥要素剔除出德國民族傳統的傾向,即逃避和掩蓋;隨著時間的推移,至20世紀60年代,親歷者的子輩成年長大進入政治文化舞臺,他們已無法回避歷史事實,只能在內化的道德領域排斥過去,政治教育表現為構筑新的民族傳統來和納粹主義劃清界限;到了親歷者的孫輩,現代德國才接納了更為理智的二戰史觀,即“我在其中”:納粹歷史終究是德國歷史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德國文化應更加開放,這使得政治教育開始教導學生要平和理性地看待二戰德國的責任,從總體上把握德國歷史,走和平發展的道路。德國政治文化和戰后反思的轉變表明了:保持清醒的頭腦才是德國人政治情感、歷史思考轉型的前提,即科學與理性是確立客觀、相對穩定和開放的政治教育的重要因素。
五.結語
德國科學理性在政治教育中的演變經歷了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的萌生、魏瑪共和國不穩定和相對繁榮的交融、第三帝國時代的破壞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重建,體現出德國歷史發展的曲折進程。歷史告訴我們,政治教育需要秉持科學與理性,才能更好地推進社會其他方面的穩固和發展。教育始終是人類演化的必要工具或是天賦本能,而青年作為受政治教育的主體,他們也是國家和民族創新和自強的中堅力量。
因此,不斷提高科學與理性在政治教育中的地位,對保持世界和平發展局面、推進政治民主化和經濟全球化的穩步前進至關重要。在各國聯系愈發緊密的今天,中國作為世界的重要一環,對青年的政治教育也要秉持科學和理性的原則,在教育開放的新格局中,借鑒他國可取經驗,吸取教訓,同時要發展我國獨立自主的政治教育,讓科學與理性在社會多方面、多層次、多角度的轉型中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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