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玲
庚子年初,全球震動。COVID-19疫情的不斷蔓延,檢驗著城市的對抗能力,從衛生防疫政策系統、設施布局的檢閱進而到城市規模及形態布局、綠地系統及基礎設施建設、建筑設計及其環境等方方面面的考量。城市規劃及風景園林在應對城市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時所起的現時作用是有限的,但是在疫后人們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重建,以及城市公共衛生健康環境的修復、瘟疫預防等方面將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戰后以來的城市規劃與建設,一定程度上適應了人口與經濟快速發展的需求,但也積攢了嚴重的環境與社會問題。從環境惡化到城市化進程加速導致經濟差距懸殊,以及文化差異帶來社會隔離與排斥,使社會對立與矛盾逐步加深,健康不平等問題日益突出[1],人們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多。《風景園林和城市規劃》(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2020年第1期刊登文章,從對人類流行疾病的暴發及其在動物種群中起源的關注,引發了對新發傳染病(EID)與城市發展之間關系的關注[2]。了解人類群落動態如城市化和長期社會環境變化,可以幫助理解為什么這些動物宿主一直存在卻現在在人類種群中“出現”,引發關注作為這些流行的推動者的社會、人為和自然趨勢;與此同時,近年來受到關注的規劃和恢復力領域也將重點放在了災害和災后發展上[2];眾多研究在城市開放空間與公共健康、社區環境促進人群健康的作用機制與影響效果、良好的社區環境建設、促進人群健康的重要途徑等方面展開,一般是從交通環境、游憩環境、建筑環境和綠地環境等要素出發對促進人群健康的社區環境規劃策略進行探討[3-5];也將土地使用與公共衛生及廣泛的疾病和死亡原因聯系起來[6-7];同時城市規劃、風景園林對健康的影響從被動解決衛生問題到主動干預城市環境,國外大量實踐性研究旨在開展影響公眾的生活習慣和體能活動,如美國紐約和洛杉磯促進健康的空間設計探討健康相關的規劃要素和指標如何納入規劃設計導則;中國相關學者也將城市空間要素對健康的影響、評價及規劃調控研究作為目標[8-9];未來會越來越關注以公共衛生聯系起來的個人健康及城市健康,風景園林也會在更廣闊的領域影響人們的身心健康(表1)。因此關注城市的健康規劃和疫后人的康復及城市的修復將會是風景園林學科的重要課題。
1984年在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支持下的“健康多倫多2000”會議提出了“健康城市”的概念。健康城市的目標是健康社會、健康環境、健康身體的綜合目標,旨在促進多目標協同、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社會與生態的和諧、建設與管理的和諧,促進城市整體意義上的可持續發展。
WHO的“健康城市”更加關注過程而非結果,并不是指達到特定健康狀況的城市,而是重視健康狀況并努力進行提升的城市,它真正需要的是對改善健康狀況的可行性計劃和實現它的相應架構與管理政策運行程序[10-11]。健康導向的風景園林應是既能提供健康的綠色環境空間,也能提供滿足活動需求的積極活動空間,既能關注心靈健康,又能體現良好社會關系的四維空間系統。可以看到,這里的健康同時注重物質環境與社會環境,注重城市與各領域間的差異,強調協作,定性而非定量評價。健康城市運動目前已在全球六大區同步推進,并在各區內和區間建立了廣泛的健康城市網絡。
1993年以前,中國的健康城市運動是探索和試點階段,包括引入概念、與WHO合作培訓等,1994年初啟動了北京、上海的試點工作,這標志著中國正式加入世界健康城市運動中。自SARS以后,中國健康城市建設進入轉折發展期。經過了20年,我們又推進了多少呢?這次疫情大考之后,一定會又一次提升,風景園林及城市規劃在這個體系中的角色有沒有改變呢?是否該將生命健康邏輯融入生態邏輯、空間邏輯中?

圖1 公共衛生系統聯系起個人健康和城市健康

表1 通過風景園林可以影響的多維度健康關聯要素
城市是典型的次生環境,受人類活動巨大影響,生態系統破碎脆弱、環境質量開始惡化,健康成了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城市規模與密度越大,健康的表征越依賴環境,公共衛生安全問題越發突出。同時城市高密度居住及國際旅行的普遍,疾病傳播的速度更快、更廣。這種傳播的影響除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行為模式外,在公共衛生與公共健康的概念不斷發展的情況下[12],風景園林體系、格局和建設方式也亟須相應的改進和適應。
公共衛生理論之初是基于流行病學理論,之后開始逐漸關注物質環境和社會經濟領域。但是公共醫療健康資源是極其不平衡的,縮小健康差距、提升居民健康水平是當前治國理政所關切的核心問題。以“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2010—2016)為樣本測度結果表明,健康機會不平等對健康差距的相對貢獻度為18.316%~23.182%[13]。正由于風景園林可以大大改善這種不平等性,與公共衛生協同作戰才顯得尤為重要和不可或缺。
城鄉規劃、風景園林領域眾多理論與實踐者不斷試圖通過物質環境建設來改善公眾的健康水平和平等權利,人口疏散、住房改良、綠地組織、功能分區和交通分離等成為應對公共健康問題的重要手段,并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公共衛生領域的認可。風景園林設計可以通過改變小環境來影響室外舒適度,鳳凰城的一項研究報告稱,在極端高溫事件EHE(Extreme Heat Events)期間模擬的人類能量預算與特定街區的開放空間和植被豐富度呈負相關。在另一項研究中,2010年7月在多倫多進行的為期3天的EHE期間,全市范圍內的人類能量預算和與熱相關的EMR呼叫頻率密切相關[14]。但是對于瘟疫這樣的災害,不是單純的微氣候可以解決的,而是需要系統優化,公共衛生系統需要將個人健康和城市健康建立起強烈的聯系(圖1)。
人類健康和城市健康互為表里,現代人類遠不止生理上的疾病,更可能是環境導致的心理健康問題。城市環境問題也不僅僅是物理指標層面的,還有其形成的惡劣氣氛對心理的不良影響方面。對野生動物的飲食追求,與其說是生理需求不如說是心理疾病,是在社會不公平下的一種扭曲炫富。個人生活方式不僅影響了個體的健康,其成為公共健康的重要危機因素也被人們所重視。解決高污染高消耗、不集約低效益的生產生活方式對人類發展造成的嚴重危機、系統平衡和公平享受資源都是健康城市的訴求,長期而艱巨,以城市風景園林資源的公平性應對貧富差距帶來的社會問題可以一定程度上解決這些問題。城市的長時空、多維度演變特性,以及城市規劃的任務導向特征決定了城市是以非常包容的姿態來應對人類社會中出現的種種問題,包括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15]。由此,城市健康開始不僅關注物質環境而且關注社會經濟文化領域,而這些正是20世紀30年代以來城市規劃風景園林重點關注的方面。近20年,大規模流行病卷土重來之勢,我們又不得不重新思考都市圈、城市規模、綠地體系、生態容量和物質物理環境在群體公共衛生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如圖2所示,面對疫情,影響居民健康的自救體系和形成城市共同體的共治體系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居民的康復和城市的康復成為互相制約又互相影響的2個方面。在美國,健康影響評估(HIA)為將健康問題融入城市規劃過程提供了可行的途徑[16];國際領域的探索表明,社區建成環境與健康的研究大多以行為作為研究中介;社會心理和壓力因素通過影響人的行為而作用于建成環境與健康的關系;社區的某些特征本身就具有誘導或緩解壓力的功能[17]。

圖2 城市與人群在社區體系中共同建立的康復系統
城市風景園林系統是城市公共系統的重要物質空間載體之一,并承載人文社會內涵,運用了大量的自然和社會資源。疫情引發的人類健康和城市健康問題,亟須從多維度為改善公共健康而提出環境治理措施,風景園林學科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根據各省市2018或2017年的環境狀況公報,建成區綠化覆蓋率排名第一的是北京,達到48.4%,所有省份都超過了30%,城市中這么大量的風景園林資源大部分都是社會或居民共同享有的,如何發揮風景園林與公共衛生的共建作用,達到更高效益是未來的重要研究和發展方向。
2003年SARS之后我國建立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體系。但這僅僅是疫情監控和預報系統的單一系統,如果社會和政府把每一次的新傳染病視作是單個危機,而不意識到它們是世界變化的一個征兆,危機會越來越頻繁,預報系統和衛生救助系統是不足以應對的。我們改變環境越多,越不注重維持健康的生態系統,疾病的爆發就會越來越有機會。需要改變的是人們對環境的管理和互動方式,甚至是生活方式。與運營管理相協調的城市風景園林體系的建立,可以協同科學發展和衛生防疫方面的系統進步,一定程度上抑制大規模疫情,也能在疫情之后得到更妥善的修復。健康城市發展是超越公共衛生系統的綜合系統,在規劃、建設、管理等各個方面都應納入人的健康因素,形成健康人群、健康環境和健康社會的有機結合。
風景園林規劃是國土空間規劃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確保生態文明建設中資源環境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基本和諧,是建設美麗中國的重要舉措之一。風景園林在改善公眾健康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如給城市居民提供新鮮空氣和休憩的場所,高品質景觀設計提高居民的幸福感,改善水質和減少污染等。更好地了解風景園林在創建健康場所方面的當代作用,以期反映在國家政策中。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如果能在疾病發生之前加大風景園林方面對預防疾病的投資,醫療保健支出就能大幅度減少。加拿大公共衛生協會(Canadian Public Health Association)2012年的一項研究顯示,通過臨床干預降低心血管疾病死亡率的成本是通過地方公共衛生支出達到同樣效果的成本的27倍[18]。通過環境干預方式可以而且確實應該在實現具有成本訴求的衛生和福利改善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綠色基礎設施提供了一種符合成本效益的方式來滿足多重目標,它們是相互聯系、有機統一的綠色空間網絡,是城市里的“自然生命支撐系統”。具有自然和半自然特征,與傳統的“灰色”基礎設施相比更有彈性、更能滿足社會、環境和經濟目標。恢復性綠色基礎設施在提供生態修復的基礎上有助于促進健康的生活方式,讓人們舒適和放松地增加社會互動,降低社會不平等、孤立和壓力,減少反社會行為。面對瘟疫等公共衛生事件,恢復性綠色基礎設施是在公共領域疫后健康恢復的治理工具。
我國規定新區住區項目綠化覆蓋率大于等于30%,即便是舊城區也要求達到25%。住區綠地是城市綠化覆蓋率的重要組成部分,且多為住區居民共同享有,可以承載更多綜合功能。中國的社區組織龐大且深入,街坊鄰里的交流互助也有根深蒂固的傳統,但近些年來由于新型住區和新的生活方式使鄰里關系正在淡漠,與社區衛生組織和健康城市運動結合風景園林開發,正是回歸傳統鄰里的良機。武漢市現有7 148個小區,其中封閉小區3 159個,很多業委會在此次疫情中的自發行為發揮了自助自救的作用。這也是一個契機,將風景園林體系中的鄰里單元結合社區環境建設和社區衛生體系建設,共同發揮作用。
WHO創建的歐洲健康城市項目[19],從第1階段著重于社區保健改革的設計方面,突出社區衛生面向過程的性質,到第4階段創建一個跨學科的綜合市政衛生計劃,通過呼吁在地方政策中解決社區衛生公平性,將城市規劃、綠色基礎設施、公共行政和公共衛生和諧地結合在一起,關愛和支持環境、健康生活、健康的城市環境和設計。現代城市的特點使得人們不能離群索居,人類活動與社會密切相關,包括生產方式、消費模式和生活方式。我國的風景園林建設系統與社區建制系統及衛生健康系統都是分離的單邊系統。為不同的城市風景園林開發可持續的社區衛生框架,可以基于社區衛生體系的建立,將風景園林體系與之聯動、綜合危害和風險分析,以及基于這些分析的行動計劃進行社會、自然和技術風險的比較;以預防城市犯罪和瘟疫流行為重點的規劃和現有城市空間和建筑物的預防評估;提出公共空間和大型活動的安全概念;災害和緊急情況的風險分析和戰略規劃等;多維度建立的健康城市也帶來了健康的生活方式和人群的身心健康。

圖3 社區對居民健康的影響
公共衛生是關乎大眾健康的公共事業,通過政策和保障措施來公平、合理、利于民生地配置公共衛生資源,運用社區直至社會的保障體系為公眾提供疾病預防和健康促進的保障,也希望解決高質量衛生保健方面的不平等問題。成功的模式是跨學科協作,在公共行政、發展和城市規劃的界面上協同完成,將公共衛生供給模式與城市風景園林建設相結合。
健康的決定因素除了個人因素外,還有外部因素,環境在塑造個人健康方面起著關鍵作用,尤其社區是人類活動最頻繁的區域,因此需要建立一個以社區為基礎的健康、公共服務、風景園林配套和教育利益相關者聯盟。一項對日本 3 144人5年存活率的研究探討了健康的城市地區與老年人壽命之間的聯系[20],2個環境因素增加了存活5年的可能性:在人們的住所附近有可步行的綠地,以及對自己的社區有積極的態度。這些因素增加了人們的壽命,而與個人狀況和社會經濟地位無關。當然,目前以社區為基礎的促進健康的激勵措施所取得的成功是有限的。例如,短期的生活方式的改變不足以影響長期的健康行為的塑造,除非不斷培養、不斷強化環境景觀的影響力,逐步提高幸福感和民眾認可度。這就強調創建一個可持續健康社區的重要性,這樣的社區將能夠促進永久性生活方式的改變。風景園林從宏觀的生態格局、到中觀的城市綠地系統、再到微觀的情境花園建設,對居民生活產生多維度影響。城市的健康一定是城市本身和居于其中的人群共同實現的,而社區的影響更為直接(圖3)。
疫后,由于自身的創傷、家人的離去,以及疫中看到的放大了的社會問題,都會對人身心產生巨大的負面影響,通過設計綠色空間加強參與能力以支持康復過程,提高生活質量成為需要關注的要點。“智慧城市”也意味著可持續發展、復合功能和適合居住的生活空間;公共空間的可持續性設計主要體現在可達性、靈活性、空間的交織性和材料的選擇上;公民管理結合城市管理可以給開放空間帶來高效的健康機遇和平等待遇。
美國林務局主編的《恢復性公地:通過城市景觀創造健康和福祉》,介紹了自2001年以來,與傳統的市政公園和社區花園提供的健康益處截然不同,社區花園作為一個自我管理的空間為參與者提供機會,社區園藝為參與者提供了獨特的好處,積極參與有關社區花園空間的使用和開發的決策。紐約市的綠拇指計劃(Green Thumb)是美國最大的社區園藝計劃[21]123(圖4),為全市500多個花園中的8 000多名注冊園藝會員服務。Green Thumb管理的花園是真正的社區管理空間,社區花園組織在決定如何設計、管理和使用其城市擁有的空間方面擁有廣泛的自由[22]。書中還談道作者在40年的醫療實踐中,發現了2種對慢性神經系統疾病患者至關重要的非藥物“療法”:音樂和花園。在所有文化和時代中都存在著對音樂和綠色的生理需求和渴望,甚至認為,一種生物友好的亞類型可能對花園具有特殊渴望(圖5、6)。在英國過去的10年里,城市地區的“自己種植”(GYO)計劃也帶來了巨大的潛在健康益處,水果和蔬菜的食用、體育活動,以及戶外與“綠色空間”的互動都對健康產生了巨大的益處,GYO的健康益處與不斷升級的“肥胖和懶惰”公共健康危機形成了直接的對比[23]。
在公共衛生和社會保健方面需要更加重視預防疾病。英國2013年4月將公共衛生的責任從NHS轉移到地方當局,風景園林研究受到這一變化的啟發,著眼于在整個英國促進公共衛生,由此風景園林師和公共衛生專業人員一起把風景園林當作一種資產,發揮其具有創造健康場所改善我們健康和福祉的巨大潛力。康復景觀成為可以改善人的情緒或者幫助患者恢復健康的景觀形式。大量康復花園的建立通過其自然和人文景觀,讓使用者從主動和被動兩方面獲益,使其成為對其身心健康提供助益的戶外空間[24]。植物作為景觀中的重要元素,對促進人體健康起著積極作用。隨著康氧療愈景觀設計的不斷成熟與植物化學生態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開始重視植物揮發物對人體健康的影響,并關注“康復景觀-植物環境-人體健康”三者之間的效應[25]。針對社區花園對食物、健康、社會關系的研究結果表明,其綜合效益遠大于花園景觀本身,例如加州大學社區花園(圖7)的愿景是創建一個具有吸引力、有活力的花園,它正在轉變為一個有彈性的、可食用的生物景觀。其使命是培育一個種植和分享食物的社區,用他們的知識影響社區設計和政策。

圖4-1 紐約市公園、社區花園和綠色街道的綠色基礎設施地圖[21]21

圖4-2 紐約市2 800個公民管理組織的社交網絡地圖[21]18

圖4-3 紐約市500多個社區花園的地圖[21]124

圖5 Green Thumb項目中具有獨特沉思、學習、探索和園藝治療的花園規劃(dirtworks, P提供)

圖6 Green Thumb項目中居民參與社區花園建設(LLoyd CArter, nyCh攝)

圖7 加州大學社區花園舉辦建造活動(引自https://www.canterbury.ac.nz/life/sustainability/sustainability-engagement-get- involved/community-gardens/how-it-works/)
植物的作用是多方面、多維度的,例如植被可以改善微氣候、調節溫濕度、減低熱島效應,還可以在城市地區減少噪聲污染等,在預防疾病方面植被的作用也越來越受到重視。健康的地方是恢復、提升和治愈身心健康的地方,可為人們提供接觸植物、花園和大自然的機會,在人們生病或從醫療干預中康復時,可以提高治愈效果。
植物療愈可以為抑郁癥患者和疫后情感受傷者帶來認知和情感上的益處。這些好處并不僅限于被診斷健康出狀況的人,自然環境的平靜對積極的工作環境也是有益的,因為它能提高一個人的專注力,植物的影響可以增加記憶力保留高達20%,刺激感官和改善心理認知和性能[26]。在觀賞植物的自然影響下進行的工作通常比在沒有自然的環境中進行的工作質量更高,完成的準確率也更高。筆者團隊進行的大量試驗和實踐表明,植物的空間組合特點和色彩傾向給人以不同的心理感受,不同草本花卉配色組合具有不同的療愈效果[27](圖8)。
這次疫情中城市乃至國家的封閉管理運行,或許會加速改變今后的商務學習活動習慣,未來將有更多的社會活動可以轉移到住宅內部實現,如辦公、會議、教育和購物等,不容忽視的獨處帶來的心理健康問題也將會更加突出。利用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的全國數據研究結果表明,絕對收入與居民主觀幸福感之間沒有顯著的相關性;相對收入與居民幸福感呈顯著的正相關;健康對居民幸福感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28],而平等地獲得社區資源和參與的快感正是獲得幸福感非常重要的途徑。
與自然接觸是人類的一種基本需求:不僅是文化舒適或個人偏好,而是一種普遍的基本生理和心理需求。幸運的是,我們與大自然的聯系可以通過多種方式來實現,通過主動參與園藝操作和被動親近園藝景觀的方式幫助有創傷者盡快恢復健康、減輕壓力和焦慮等負面心理問題。精神痛苦的人通過經常散步、園藝和鍛煉等活動來幫助他們提升情緒、減輕壓力、提供目標和意義,并降低他們對抑郁的易感性。參與風景園林建造過程可能提供更豐富、更感性的體驗層面,它可以保持豐富的視覺、觸覺、聽覺和各種物理暗示,這是我們與自然過程的聯系,這可以說是風景園林的后景觀功能。同濟大學劉悅來教授發起的上海“創智農園”鄰里互助社區花園項目是個很好的典范;社區鄰里的互助自救,在本次武漢疫情中也起到非常矚目的作用。大家能在戰時團結起來,也是靠平時大家多交流、互相信任,這是參與社區建設活動可以實現的。
風景園林不僅是綠色發展的重要載體,對人類自身的健康影響也毋庸置疑,影響著人們的生活和情感,它的有效職能影響著應急時期出現的一系列物理和社會方面的問題,以及在極端情況后如何利用這些特征來恢復其健康情感狀態。不同類別的城市風景園林與城市管理共同發揮作用,在不同的維度發生作用,這些都會影響城市人群的生活方式。在全域統籌的風景治理作用的基礎上,建立基于健康城市目標的城市風景園林的概念模型,將社區作為公共衛生與城市風景園林體系的接口,建立環境和社區生活的互惠關系的重要系統關聯;提高健康城市的大眾認知,發揮社區組團在遭受嚴重干擾的城市中的潛在作用。健康導向的風景園林應是既能促進城市健康,也能改善人群的身心健康;既強調系統協同,又強調綜合效益;實現既關注物理層面又體現文化精神層面的和諧系統。

圖8 不同草本花卉配色組合具有不同的療愈效果
注:文中圖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