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碧鷺


威創股份原本是一家以超高分辨率數字拼接墻系統業務為主的公司,自2015年起通過大舉并購,正式進軍幼兒教育領域。新業務的拓展,無形中加大了威創股份的管理難度,旗下幼兒園風波頻發。今年上半年,又因為疫情爆發,收入下滑,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也出現了虧損。
與此同時,公司原控股股東清倉離場,但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在披露了相關轉讓公告后不久,威創股份的中報業績便突然“變臉”,凈利潤由之前的預計盈利變為虧損,其主要原因是商譽減值。盡管威創股份在回復深交所的問詢函中,解釋了巨額減值的具體原因,但仔細分析之下,發現其中仍存在不少疑點。
自2015年起,威創股份開始進軍幼兒教育領域,其相繼收購了紅纓時代、金色搖籃、可兒教育、鼎奇幼教等多家知名教育品牌。截至2018年末,威創股份服務幼兒園數量為5513家,品牌合作早教機構數量230家,品牌合作兒童成長館數量512家。2018年威創股份兒童成長平臺營收占比為49.68%,達到其歷史最高值。
在接手幼教業務之后,威創股份的營收規模有所增長,但增長幅度卻逐年下滑。據Wind數據顯示,2015年至2018年,其營收增長率分別為16.71%、12.11%、8.27%和2.82%。新業務的加入,無形中加大了上市公司的管理難度,特別是幼教行業容易出現風險和紕漏。在威創股份所并購的教育品牌中,便出現了這樣的風波。
據2017年7月6日新疆晨報發布的《烏魯木齊一幼兒園粗暴對待孩子引來家長不滿》一文顯示,米東區荷蘭小鎮二期北京紅纓幼兒園兩名家長在家發現孩子情緒有異常后,到幼兒園調取了監控。通過監控他們看到,自己家的還在和幼兒園其他孩子在上課期間被老師以粗暴的方式對待。最終該幼兒園被教育局責令整頓3個月。
除此之外,據2018年10月30日中國新聞網發布的《天津濱海新區金色搖籃幼兒園教師針扎幼兒5人被批捕》一文顯示,2018年7月至10月間,該幼兒園的5名幼教人員在監護兒童期間,多次采用針扎等手段虐待多名兒童,最終這5人以涉嫌虐待被看護人罪依法批準逮捕。此類事件的頻發,容易對上市公司和教育品牌造成不良影響。
此外,目前針對幼兒教育,國家也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根據2018年1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范發展的若干意見》要求,到2020年全國普惠性幼兒園的覆蓋率要達到80%,已建成的小區配套幼兒園,應按照規定及時移交當地教育行政部門,辦成公辦園或免租金委托辦成普惠性民辦園,不得辦成營利性幼兒園。而威創股份旗下的金色搖籃和紅纓時代,就主要定位于中高端幼兒園。
盡管在政策頒布后不久,威創股份便發布公告稱,該政策不會對2018年收入和利潤產生重大影響,且公司還提出了一系列計劃來促進業績的增長。但到了2019年,威創股份兒童成長平臺的營業收入便下降了19.02%,其毛利率亦下降了3.97個百分點,而且當年12月,威創股份甚至還出售了旗下的可兒教育70%的股權,其原因是基于減輕重大行業政策變化帶來的不確定性影響。這說明威創股份并非不受上述政策影響,從其收入變化來看,影響還是很大的。
2020年1月20日,威創股份發布公告稱,其控股股東威創投資及其一致行動股東何小遠、何泳渝與北京國信中數簽署股份轉讓協議,將自身所持有的威創股份2.20億股股份(約占公司已發行股份的24.22%),全部轉入給國信中數所設立的合伙企業中數威科,交易作價14.56億元,在本次交易完成之后,威創投資、何小遠和何泳渝將不再持有公司股份。這意味著威創股份已經易主。
其原股東的退出,恐怕與威創股份2019年業績的下滑不無關系。據2019年年報顯示,報告期內,威創股份的營業收入為11.02億元,同比下降5.79%;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12.31億元,同比下降876.82%。在年報中,威創股份對旗下的紅纓時代等8家教育類公司進行了商譽減值,合計為11.99億元。
在這之前,威創股份曾預計2019年盈利7922.28萬元至1.58億元。但在交易提示發布后不久,威創股份便發布業績預計修正公告稱,預計2019年虧損11億元至14億元。但不管是在2018年年報還是2019年半年度報告中,威創股份都從來沒有提及過商譽減值的問題,2019年突然大額計提,實在是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威創股份披露2019年年報之后,深交所亦就其2018年末未計提商譽減值,2019年為何大額計提的疑點進行了問詢。
根據威創股份的解釋,2018年公司前期所并購的子公司均完成了各自的對賭承諾,未發生過業績對賭不達標的情形。而2019年由于受到政策影響,對子公司的影響開始逐漸確認。
然而,新政策的實施,的確對金色搖籃和紅纓時代這樣的中高端幼兒園打擊力度較大,但并非所有子公司業績都急速下滑,比如鼎奇幼教2018年稅前凈利潤為1586.55萬元,2019年凈利潤為1599.71萬元,不減反增。而像固安縣思智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大連方晶教育咨詢有限公司、大連金色搖籃教育咨詢有限公司和烏海市成長方程科技咨詢有限公司等,其主營業務也并非幼兒教育。但威創股份對這四家公司均計提商譽減值,似乎有些“草率”,這就難免讓人懷疑,其這波操作是否是為了讓新股東“接盤”而進行的“財務洗大澡”。
除了上述問題之外,據《紅周刊》記者核算,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威創股份營業收入和相關現金流及經營性債權之間的財務勾稽關系均存在一定異常。
據年報顯示,2019年威創股份的營業總收入為11.02億元,其中超高分辨率數字拼接墻系統業務的營業收入為6.31億元,這部分營收的增值稅稅率自2019年4月1日起便由16%下降到13%;其中兒童成長平臺業務的營業收入為4.7億元。另據公司年報披露,自2018年1月2日起至2020年12月31日,其子公司北京紅纓時代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北京金色搖籃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內蒙古鼎奇幼教科教有限公司均享受免征圖書批發、零售環節增值稅的優惠政策。當期威創股份兒童成長平臺營收包括教育服務、園服書籍銷售等多個部分,因為具體金額不詳,這部分增值稅我們全部不考慮,整體核算后,其當期的含稅營收為11.89億元。
按照財務勾稽關系,企業營收要么以現金的方式收回,要么形成經營性債權,那么威創股份這兩部分的金額變化情況如何呢?
具體來看,2019年威創股份“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11.72億元,再減去當期預收款項所增加的近5400萬元,那么當期與營收相關的現金流入金額大致為11.18億元,和含稅營收相比,二者仍存在近7100萬元的差距。
理論上,當期威創股份相關經營性債務應增加7100萬元,但奇怪的是,當期該公司經營性債務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有所減少。
據Wind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末,威創股份的應收票據、應收賬款和應收賬款所計提的壞賬準備分別為3166.19萬元、2.34億元和2561.53萬元,同類項目合計較2018年末減少了近1100萬元,這明顯和理論上應該要增加的金額并不相符,一增一減之下,二者之間的差距達到了8200萬元,也就是2019年威創股份大概有8200萬元的含稅營收入既沒有相關現金流,也沒有經營性債權的支持,存在虛增嫌疑。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2020年上半年威創股份在營收方面的數據卻出現了相反的情況,其經營性現金流流入缺乏相關數據的支持。

據年報顯示,2020年上半年威創股份的營業總收入為2.16億元,其中超高分辨率數字拼接墻系統業務的營業收入為1.56億元,兒童成長平臺業務的營業收入為6029.18萬元,在不考慮兒童成長平臺增值稅稅率的情況下,可以計算出當期的含稅營收為2.37億元。我們再來看當期經營性債權的變化,截至2020年6月末,威創股份的應收票據、應收賬款和應收賬款所計提的壞賬準備分別為1944.63萬元、1.88億元和3542.77萬元,同類項目合計較2019年末減少了4800多萬元,按照我們上面提到的財務勾稽關系,該年度應當有大約2.85億元的經營性現金流入。
但實際上,2020年上半年威創股份“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2.48億元,當期威創股份的預收款項于2019年末減少了大約6400萬元,考慮到這部分的變化之后,那么當期威創股份和營收相關的現金流流入金額大致為3.12億元。這跟理論上應該流入的經營性現金金額并不相符,大概存在2700萬元的差距。如果兒童成長平臺按照6%的增值稅稅率計算的話,那么當期的差距依舊有2400萬元。
此外,據《紅周刊》記者核算,威創股份采購方面的財務數據也存在異常。
據年報顯示,2019年威創股份向前五大供應商采購金額為1.99億元,占總采購金額的52.85%,由此可以推算出當期的采購總額為3.77億元。按照財務勾稽關系,企業含稅采購應當體現為相關現金流的流出以及相關經營性債務的增減。我們先來看經營性債務的變化情況,截至2019年末,威創股份應付票據及應付賬款為7811.52萬元,相較于2018年末增加了3200萬元,在暫不考慮增值稅的情況下,當期與采購相關的現金支出大致為3.45億元才合理。
但是在合并現金流量表中,2019年威創股份“購買商品、接受勞務支付的現金”為4.05億元,再加上當期預付款項所減少的88萬元,則當期與采購相關的現金流支出大致為4.06億元,相較于理論支出金額大概多出6100萬元。
下面我們再來看其增值稅情況,如果全部按照園服和工業材料相對較高的增值稅稅率來計算(前3個月為16%,后9個月為13%),那么在相應采購規模下,威創股份的采購方面的增值稅大約為5200萬元。照此算來,當期威創股份現金支出比按照最高稅率計算的含稅收入還高出900萬元。
綜合兩種情況來看的話,2019年威創股份大概有900萬元至6000萬元的相關現金流支出不明,需要公司做出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