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麥

李成龍

當地里收割后的谷茬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當柿子樹上的燈籠逐漸熄滅，就到了種麥的時候。

所需要的麥種和肥料早在種植之前就已經買回。種麥這天，只需要將種子和農藥混合并裝在竹簍或者編織袋里連同肥料一起運到田埂上即可。所有物品準備就緒后，就可以開始種麥了。

我家種麥這天，叫來了外公。外公是個老農民，很早以前放過羊，當然也種過地。種麥之前要先在所需種植的田里施肥，外公將田埂上的肥料倒在專門用來施肥的竹簍里，接著將竹簍挽在左手手臂上就走入了田中。只見外公用右手握住左手竹簍里的一把肥料，朝著面前撒開，白色的肥料，在外公手中成了一條白色的絲帶，而外公儼然一個手持絲帶的翩翩舞者，在田間手持絲帶起舞。

撒完肥料，接下來就是播種，種子在運來田里之前，就已經和農藥混合了，所以原本卡其色的麥種，被紅色的農藥浸染之后，像一個個穿著紅襖的胖小子。播種的時候，外公的動作還是和施肥一樣，左手挽竹簍，右手握住麥種撒出，只不過這時候，不像施肥一樣往前撒，而是右手向左邊撒，撒出的弧線也不像舞者的絲帶，倒像是一抹單色的彩虹，彎彎地橫亙在外公身旁。我似乎還能聽見這些紅襖胖小子落入土地后的歡叫，他們一點兒也不害怕和恐慌，或許他們覺得是一個和藹的老公公帶著他們在做游戲。玩累了，他們便躺在土地中睡著了。

施肥和播種的工作都完成后，接下來就是耕地了。耕地的活是父親來做的。由于現在社會的進步，科技的發展，農村逐步淘汰了牛耕，取而代之的是轟鳴的機械，但不得不說，機械化的農耕時代確實事半功倍，為農民節省了不少時間。父親駕駛著旋耕機下地了，轟隆的旋耕機在地里怒吼著，父親熟練控制著這頭猛獸，而它又確乎像一臺裝甲車，父親則是它的駕駛員。耕地也有講究，先是沿著田的外圍耕一個來回，在逐漸向中間靠攏，就像士兵慢慢合圍敵人。耕過后的田地中的土塊都像翻了一個身似的，將常年埋在黑暗中的肚皮朝向了溫暖的太陽！

爺爺本來要施肥種麥的，但因為身子有疾，只好將這個活交給了外公，自己則在田埂旁挖溝，以便田里的積水流通。我有意問了問爺爺：“爺爺，您當時用牛耕地時，是不是比現在麻煩？”爺爺將鐵鍬插在土里，抬頭望著我說：“那肯定麻煩，以前又是耕，又是耙，更換工具多浪費時間啊。現在用旋耕機就可以了。”從爺爺的話語中可以看出，老一輩農民對現在農機快捷便利的贊賞，更可以看出老一輩農民對土地的熱愛。

施肥播種耕地的所有工作一氣呵成，接下來就是等待麥子的成熟。那些蓋著土地被子，沉睡過去的紅襖胖小子，是那么的安靜、本分，我從田埂上走過時，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生怕我的落腳驚擾了它們的美夢。而它們睡著后，直到來年豐收的季節才肯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