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川 陳越



2020年7月,璧山區青杠街道梁山村56歲村民譚繼模的手機短信中,沒有“如期”出現875元到賬的提示,他反而感覺心里放下了一塊石頭。
875元,是過去譚繼模家每月都會收到的低???。
2020年4月,繼女兒去年主動申請退出低保后,譚繼模一口氣將家里其他三人——他、妻子、兒子,也全部申請退出低保。
“享受低保10余年了,現在日子將就過得去,低保應該發給那些比我還困難的人?!弊T繼模說。
其實,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家庭。
一家之主譚繼模自幼因小兒麻痹癥造成二級肢體殘疾,妻子和女兒均有智力殘疾或障礙,藥不能斷。此外,上有八旬老母需要和兄弟一道贍養,膝下兒子尚幼還需求學。
一家四口都不是全勞動力,他們是如何脫了貧,繼而全家主動申請退出低保呢?
真心幫扶授之以漁
“他家情況太特殊了?!?月19日,回憶起10年前“人大代表一對一結對幫扶”活動發軔時的事,璧山區人大代表、璧山區人大常委會青杠街道工委原主任曾永德記憶猶新。
在民政局提供的30多戶貧困戶名單中,曾永德選擇結對幫扶譚繼模。
2011年2月的一天,春節剛過,曾永德和該區人大青杠街道工委辦公室主任萬霞一行,冒雨來到譚繼模家中了解情況。
“當時挺震驚?!痹赖抡f,用“家徒四壁”形容這個家毫不為過。出現在曾永德眼前的,是4間破舊的土墻房,石頭、竹篾簡易地壘搭成“櫥柜”。譚繼模的妻子普紹群長年臥床,房間里彌漫著濃濃的藥味。
譚繼模說,家里病號太多,做裁縫的他好不容易掙上幾個錢,像長了腿似的轉眼就不見。孩子找他要5毛錢買最便宜的冰棍,也不常得。
這次見面,結下區人大青杠街道工委、區人大代表與譚繼模10年脫貧路上的情緣。
此后,曾永德和區人大代表沈鵬、王可輝一茬接一茬,為譚繼模一家脫貧致富想辦法、出力。
瞅著譚繼模勤快肯干,代表們動員他承包閑置地。從起初流轉二三畝地,到后來多達十余畝,種植季節性蔬菜谷物。農忙時,代表們組織隊伍義務幫工;豐收時,代表們幫助尋找銷路。
王可輝是重慶顧地塑膠電器有限公司總經理,在他的帶動下,員工們也會在企業主題黨日活動、團日活動時到譚繼模家幫忙。
“他是一個勤快人,值得幫?!钡谝淮我娒妫T繼模滿手的老繭給王可輝留下很深的印象。
看著倉里的糧食越來越多,代表們送來了雞崽鴨崽。從2014年開始,譚繼模成批喂養雞鴨,高峰時年出圈200多只。
一家的溫飽問題基本解決了,孩子吃雪糕不愁了,還能添置些新衣服。但是,對常年要支出不菲藥費、孩子還在求學的家庭來說,仍遠遠不夠。
代表們又絞盡腦汁出主意,幫譚繼模聯系參加農村循環經濟培訓、農技培訓,嘗試生豬養殖。
2016年,譚繼模家試探性養了幾頭,隨后逐年增加,養豬規模不斷擴大。
王可輝又帶著企業員工,承包了新豬舍的修建。壘好地基、搭彩鋼棚、通自來水、安裝電路、修化糞池,半個月不到,8間嶄新的豬舍就建好了。
從種菜種糧,到養殖雞鴨,再到喂豬,傳統農業的循環產業鏈在一個沒有全勞動力的家庭里變為現實。
“我一直都說,遇上了一批好人,不然我家哪能有今天的變化?!弊T繼模說。
勤奮自助源自感恩
脫貧路上,沒有一蹴而就的事。
譚繼模雖然右腿有殘疾,但為了當起家里“頂梁柱”,每日天蒙蒙亮就起床,走進田地開始一天的農活。割草、挖紅苕、剝玉米、制作豬糧,照顧一家人生活起居……忙完已是深夜。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
2015年4月農忙前夕,譚繼模早早地去平整秧田,希望代表們來幫他時可以少干一點。
待到插秧時,曾永德、萬霞打來電話問譚繼模,什么時候方便組織義工一道過來幫忙?譚繼模支支吾吾:“再等幾天吧。”
這時的譚繼模正躺在病床上。因為赤腳下田,患小兒麻痹癥的右腿感染了細菌并迅速惡化,已經下不了床。
幾天后,曾永德等人覺察出不對勁:平常多勤快的人,到了這個季節不應該沒有動靜。兩人急匆匆跑到譚繼模家,聽到他老母親哭訴,才知道詳情。
病情發展得很迅猛。才過了短短十天,醫生告訴譚繼模,要防止細菌繼續蔓延,建議進行截肢手術。
自己沒有一技之長,干的是農活,截肢不就等于家里主勞動力廢了?譚繼模思考再三,冒險地選擇了藥物治療,堅持每天到鎮上的診所輸液。
譚繼模的病情牽動著大家的心。聯系醫院、轉院、醫藥費報銷、申請醫療補助……區人大青杠街道工委全包辦了。譚繼模還記得,萬霞有一天就來了他家三次,地里3600斤蔬菜2天就被義工收完并銷售一空。
直到當年10月左右,譚繼模的病情好轉,大家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下。
還有一個“攔路虎”,說起也心有余悸。
2018年底,非洲豬瘟疫情爆發。這時,譚繼模家的16頭小豬崽剛剛上圈。
曾永德跑到譚繼模家里,叮囑他做好四件事,一件不能少:定期為豬舍消毒,燃好蚊香驅趕蚊蟲,不準其他人靠近豬舍,不許到菜市場買肉吃。總之,杜絕一切可能造成交叉感染的途徑。
譚繼模一條一條地照著做,獸醫站也按代表建議定期派人前來觀察。
自助者,天亦助之。璧山區是疫情重災區,大部分農戶損失很大,譚繼模養的16頭豬崽奇跡般地全部存活下來。
2019年底,這批生豬出欄,價格比往年高出一大截。譚繼模全家經濟狀況有了很大好轉。
女兒畢業后到了顧地公司做包裝工作,兒子也上了技校學習軌道交通專業,日子眼瞅著越來越好。譚繼模多次對代表們說,自己也要幫助其他困難的人。為修路集資、為新冠肺炎疫情捐款800元、捐助孩子班上更貧困的學生……譚繼模已在踐行諾言。
“他是一個感恩的人?!眳^人大青杠街道工委主任羅秀君說,每次去他家助農,總能看到茶水已泡好,熱水已燒好,天熱時備藿香正氣液,天冷時燒有火爐,讓大家心里很暖。
勤奮自助懂感恩,正是譚繼模家脫貧主動退保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