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些事

薅田于襄題

溫小姐說，高考還有啥感覺嗎？不來一篇？

我說好吧，那就來一篇。

高考如同一場夢一般，過去了竟整二十年！

下筆之前，先來個高考故事，真實的。

我們那時高考，前一周，很多家長來陪讀、陪考。這好像是個習俗，至今猶存。那年頭，學校流傳了一個高考悲劇。說一個學生，學習成績非常好，但高考發揮不是很好，沒能考上心儀的復旦大學（聽說成績都過了600分）。他不愿妥協，決意復讀一年。結果第二次高考時，全家總動員，父母、爺爺、奶奶都趕到縣城舅舅家中，他舅舅就住學校周邊。結果高考第二天，上午考完了，中午他回家休息，準備考下午的科目（好像是數學）。他躺床上睡了，他父親在他身邊打扇子，給他看時間。客廳里，他舅舅、母親等人湊了一桌麻將，正打得熱乎著呢！沒想到，他睡得有點沉，給他看時間的父親打扇子打著打著竟睡著了！等父子倆醒過來，已經過了下午考試開始的時間！最后全家人都慌了，匆忙中找了車把他送到學校，可已經晚了，不讓進考場，父母爺爺奶奶下跪都不成。后來，他還是平靜地把剩下的科目考完。最后放榜時，他依然考了五百多分，過了二本線！他可是少考了一門數學！如果數學正常考了，復旦幾乎是板上釘釘！可是，人生哪能假設呢？得知成績后他大哭離開，幾天后，他跳江自殺。

此故事，我那屆學生幾乎人人皆知，只是不知二十年后，還有人記得否。

曾多次做夢，從大學里退學，重新從高一讀起，準備再次高考，希望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但是重讀高中，坐在班里，我總覺得很不安，還得等多久？誰知道到底能否考得好？萬一考砸了怎么辦？我總不自覺地這樣問自己。

高中似乎不再是當年那個高中，熟悉又陌生。夢就是這么做的，而且做過多次，每次都是緊張、顫抖。

2000年，那時稱作千禧年，據說那年高考是個好年份。那年是第一次全國性質的擴招，所以那年我們班六十多人，史無前例地全部上了大學。

不過，那些事，我都忘差不多了。

我所在的高中是黃岡下面某縣重點高中，據說薈萃了那一屆全縣最優秀的學生。在我印象中，那時學校管理極嚴，學生都很用功，用功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下課的時間，大家都不愿意出教室門，還趴在桌子上做作業。我當時的女同桌靈子就是典型的代表。靈子白白凈凈，一頭黃發，身形消瘦，戴著眼鏡。在高一高二時，她一直以營養不良的面貌出現，大概就是因為學習過猛。不過她的成績很好，全班前三吧，比我好，我只是前七八。每次做試卷，她總是至少早我二三十分鐘就做完了，然后開始檢查。我很憤憤，越急腦子轉得越慢，于是做題越慢，手都開始發抖，所以可想見當時我的惱怒與抑郁！

好在她待我還不錯。她脾氣粗暴，一語不順就柳眉倒豎，張口就罵。不過她待我卻溫柔。那時我好流鼻血，每次見我血流滿面，她就輕輕地從包里找出一張紙巾遞給我，安慰一聲：

“你沒事吧？”

我接過紙，擦一擦，用目光表示感謝。

到高三那會，她突然長成了，穿衣也開始講究起來，面色也紅潤起來，五官開始精致了，似乎一夜之間就奪得了班花之名。不過，那會我已經不再和她同桌，接觸也少了，那時的主題就是學習，于是我們好像突然又變成了陌生人。

高考剛結束那天，我走在街上，遠遠地看見她的消瘦身影，正朝我走過來，我心中一陣緊張，越來越近，我只默默地走，頭略低，她如一陣風，頭也略低，就這樣，我們像陌生人一樣，都略低頭擦肩而過。

忘了，我應該說高考的。

離高考還有幾天，許多家長已經出動了，紛紛在外面租房子，親自照顧。那時我和同桌侯子早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個房間，當時是為了方便晚上加班學習。那時兩人一間房，一人一個月就三四十塊錢的樣子。侯子說他爸媽要來照顧他。我也想，是否也要爸媽過來呢？可那是不可能的，爸媽多年來一直在農村生活，真的到了縣城，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再說了，就算我想要他們來，都沒法通知，那時沒有電話。

既然不能，那就正常考吧。這些年，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努力，也無所謂，我坦然地悲涼。

侯子的父母很快就來了，確切說來了三人，父母還有他妹妹。他父親矮個，精瘦，留著點八字胡，話不多，表情略僵硬，像極了侯子，侯子就是那種內向沉默者。聽說他父親是個老師，好像是教物理的。他母親卻是個極熱忱的婦人，話很多，對我也很熱情，很胖，也高。他妹妹還在上小學，有點古靈精怪的感覺，模樣生得好，膚白，不過鼻子不高。侯子好像對他妹妹的鼻子很不滿，我親眼見他幾次揪他妹妹的鼻子，似乎要拉高一點，他妹妹被揪得哇哇叫。

侯子一家來了，還帶來了一罐煤氣，還有鍋碗瓢盆，這簡直就是搬家嘛！他們還在我和侯子同租的租戶那里再租了一間房，便開起了伙。所謂照顧，其實就是做做飯，讓孩子吃好點。

我由是占了便宜，就跟著侯子一家吃飯，前后吃了一個多星期，真好吃啊！侯子母親廚藝相當好，肉多菜好，我很感謝他們一家。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與侯子一家也建立了挺深感情，高考結束后，我還去侯子家住了幾天，繼續好好地嘗了下侯子母親做的菜。我很懷念那位胖胖的阿姨，一個厚道又熱情的婦人。

高考開始第一天，考語文。我怕自己精力不濟，專門買了一罐紅牛，沒想到剛喝完，鼻血就嘩嘩而出！嚇我一大跳！幸好用老法子，按按鼻梁骨，血止住了，不過考試狀態卻多少受到了些不良影響。我語文那時成績挺好的，曾經在全年級600多人中考過第一名，但高考語文卻是考得最差的，才110多分，在班里居然排名四五十名！幾乎倒數了！

兩天半的高考，我狀態平平，最后成績比及平時略差，但也湊合，總成績剛過600分，985高校當不成問題。侯子發揮比我好得多，大約是父母激勵的力量吧，他考了620多，不過最后他選擇的卻是華中科技大學。